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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一百章: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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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恒回来那天,他刚送完一份外卖,彼时他看着对话框里她发的几个字,雨城酷暑夏季没把他打垮,却让轻如鸿毛的雪花籽砸得病了整个冬天。

萧念问他,萧恒一回来先找了她,是不是代表萧恒也喜欢她。

原来他迟钝地做了一场梦,一场妄想摘星的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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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西边独院原来是闲置的,前后拢共七间堂屋,萧念入住主屋,又是怕黑的性子,龙翔便让人四处装灯饰、打烛台,总归是个常年见草木深却不闻花香的院落。

灵堂就涉在西南角的堂屋正厅,白布悬梁,堂中央祭桌摆放黑白相片,后头一个显眼的“奠”字,氛围自然是肃穆庄静。

这场白事对外人尽皆知由连靳操办,实则要事还是过了龙翔那道才得行,左不过就是解一解那场”全鱼宴”后的红脸不虞罢了,这戏里戏外,观众散场又聚首,唯有戏台上的主角知之内情几何。

祭桌两侧香烛台烟雾孱孱,龙翔接过下人刚沏出的新茶,坐在左侧梨花木椅茗茶香,腕上却不见珠串。

连靳坐他侧首,大当家的面色不见好,隐隐有些气血不足貌症,两杯茶前后落桌,龙翔钳住连靳腕子,食指中指并拢按压住跳动的脉搏处,寻摸了有一会儿。

远处见人影朝这边来,连靳倒是笑了笑,“命里有时终须有。”

龙翔觑他一眼收回动作,“有没有都是由世人杜撰,妄自菲薄,庸人自扰。”

F翻身落地无声响来到龙翔身后,俯身耳语道:“柴静和柴翊在东正门想进来送大小姐最后一程。”

来报的人恭恭敬敬停在两米开外,问候完两位爷,汇报内容和F一字不差。

龙翔重新端起茶杯,茶香袅袅,他斯条慢理撇去浮叶,听F在他耳边说起别事,他们这边有几人先后和北淼擦过面,原先盯龙华情人的K还和她交过手。

再说回龙华和房氏二人,二人擅自离开雨城托的萧念的福,十月份警方在景洲远郊发现龙寻尸体,医检是被人按着脖颈生生呛水而亡,房氏尸体在一搜货船被海警发现,医检被人注射用药至死,最后在夜宴客房部发现改头换面的龙华情人,举报消息的人应当是北淼,而杀害房氏母女的人应当是警方遍寻不到的Boris。

自打萧念身逝,北淼就消失得不见踪迹,东南西北身上都有定位的东西,北淼身上的定位器是萧念亲自处理掉的,而齊洲惯有的控制人的药物想来早已失效无用。

龙翔习惯性抚弄珠串,触到一手空。

连靳招招手,前来汇报的小厮上前询问,他道:“茶凉了,你去后边知会一声,上一壶新茶。”

打发了外人,连靳自个也起身,抚了抚衣角,“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车队那边走一趟。”

龙翔不语,自是知道连靳有后文。

“阿巳说那天有人去过夕照房,这两天我清理画轴时发现山水画背后被添了几笔。”连靳面上带笑,缓缓朝祭桌上俯首作辑。

龙翔沉没的黑眸陡然波动,他抬头,目光有些跌跌撞撞穿过回廊走道,他撑着扶手起身朝外快走两步,最后止步于白幡下,望着那灰蒙蒙的天。

连靳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锦帕递到龙翔跟前,最后拍了拍他的臂膀,步伐轻快,身姿勃发。

K自是不懂两位爷打的什么暗语,自然也听不到连靳所传之话,他说待太极归于圆满,一切终归无憾。

东正门柴翊问柴静,还能进得去吗?他手中是一束白菊,他说:“我做了一个梦,萧念是死于车祸,梦里天气不好,雪落得很急,江面都结了薄冰。”

然而现实现地,雪花籽稀稀落落,犹如柳絮纷飞,称得上温柔。

柴静抿唇淡笑,摸了摸弟弟的头。

─ ── ──

连靳口中所说的车队乃是送灵的车队,萧恒葬在北城,萧念也要入那陵园。

骨灰盒是直升机从景洲接回的雨城,安置在连家祠堂,烛火长明七七四十九天,而后做了几场法事,由林夏侯亲自接回丘园,放到布置好的灵堂,再请景洲的法师诵经超度,这才算告一段落。

待到雨城下起初雪,司龙案子正式尘埃落定。

司家主位被宇文域杀个干净,甚至让他的人混进牢里,通通随着时代广场蘑菇云烟消云散,宇文域没对任何人手软心慈,包括他自己,却让萧念走得体面。

资料袋中详情仔细,所牵扯之人无数,甭管哪边的人,警方翻天彻地纠察得干净,何况还有龙翔手笔,加之景洲沐家助力,鱼儿纷纷落网难逃,据悉京城省厅专案组接到消息,早已渗透多时,直到萧念开头,把遮羞布层层揭开,龙家人首当其冲罪当其诛,永无出头之日。

说回送灵车队,少亡人出殡讲究至亲长辈不送行,因而无人举引魂幡,骨灰盒是由林夏侯亲抬,和龙翔商议魂幡随车首,只是眼下好像又有了变数。

席勒魂出窍般坐在廊下,两眼无光无神直愣愣盯着冒尖的樱花方向。

席琥走到跟前,说起原话,席勒要抬引魂幡。

“说自个儿是萧念至亲,林夏侯能抬得骨灰盒,他怎么就不行?萧念是姓萧,也是在他林家长大,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可以做萧念的未亡人,一辈子给她扫坟。”

说到这,席琥不由得皱眉头,可叹年少遇不得太过惊艳之人,一辈子说长道短的,谁又晓得下一个来世是哪般光景?

连靳笑笑,每当回事,林夏侯于情于理都是抬得骨灰盒的,林家这位后人因山神主而诞,注定世世有所牵绊,一句至亲甚至太显浅薄。

“我来执引魂幡。”

尤浩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后,没穿准备的丧父,但是换上了另套正经的黑色西装,他拍了拍袖口褶子,声音低而哑,说道:“这还是成人礼她送的衣服。”

那头席勒垂头以手遮面,肩颈微动,只怕是泪眼模糊。

尤浩生日很早,农历腊八,自打认识尤浩这号人物,逢年过节林夏侯有的礼物,萧念都不会少了尤浩那一份。

连靳没意见,龙翔前头不是没有过这念想,总之送灵的人是不会少了这几个平辈的。

有说法是少亡人出殡时间务必安排在午间十二点之前,萧念没这规矩,沉眠山的小主子,那位天神的衷爱之人,枕着星河盖着月色而眠再好不过,所以时间定在午饭后,正厅接待来吊唁的人,后厨给送灵的人另开桌席。

说到吊唁,龙翔帖子只邀了林家近亲,以及圈里和萧恒有结交且认得萧念的,当初萧恒葬礼未大办,由殡仪馆和丧葬一条龙服务到底,然而萧念这场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接触案子的几位警官和被案件牵扯牵连的家属们,这场白事赚足了眼泪。

龙翔这几日不是一个人在灵堂招待,林丞夏也在的,萧念声声哥哥喊了多年,对他倒是比对萧恒更像敬重的尊长。

长辈不兴行礼,只上香表疼惜之意,所来的小辈或者平辈是要行躬身礼的,邱院长家里的邱果在灵堂前磕了三个响头,林丞夏领着小姑娘上完三炷香,亲自把邱院长一家送到的茶席。

“阿丞啊,让果儿去送灵吧。”

在路上,邱院长言辞恳切,眼中透着泪光。

林丞夏没有犹豫,点头允了,而后又让林夏侯过来把人接去偏厅用餐,雨城到北城车程说长也短,总要照顾周到的。

算起来,林夏侯在雨城待了近一个周期,秋叶落再到冬樱绽放,邱果亦步亦趋跟在林夏侯身侧,三两步就要抬起眼睛去探林夏侯的脸色。

林夏侯遂停步看向她,邱果立马垂眼鹌鹑状,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有进出的小厮喊了一句赶上前来,很有规矩地汇报形式,说东正门有景洲的人前来吊唁,一个姓乔,一个姓陆,一个姓邵。

原来不是小厮,是守大门的护卫。

是陆子骞和乔文桀来了,林夏侯神色不变,“你去回了他们,说送灵时辰将至,恐有招待不周,恕不便让他们进门吃茶。”

“是。”

护卫颔首离去,一番来回将原话带到,邵琮求助似的看向陆子骞,乔文桀礼貌地回谢,陆子骞把邵琮拉回车里。

“你拉我做什么?我们等了三天,次次都被回绝,今天不进来不及了!”邵琮甩开陆子骞就要下车,被乔文桀堵正着,他说:“你还没听出来吗?前两日让回话的人是丘园的主子,他不喜景洲人,今天回话的人应该是林夏侯,说送灵时辰将至,他在拐弯告诉我们可以随车队送行。”

邵琮信不过乔文桀,去看陆子骞,后者点头回应,他便在后车座安静下来,整个人颓丧的像只困兽。

邵琮沉默地垂下眼皮,市长广播遍寻大街小巷,中央大街被暂时封闭的时候,他被堵在车流中,看着一辆辆警车疾驰而过,警笛声声震在他心头,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他弃车朝时代广场方向跑,亲眼目睹夜幕中炸开的浓团黑雾。

冬天会过去,春天会如约而至,可是离世的人不会复生,他的犹豫不决为时已晚,他的误判让萧念错过了最后一个救命的机会!

身侧的手克制不住发颤,直到陆子骞抓住他手腕,他抬眼间潸然泪下。

“你听着,司家是景洲最大的恶势力,警方三番两次打击无果,萧念的哥哥也是死在司家手里,司家人抓她或许是早有预谋,这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结果!况且,萧念是个英雄不是吗?她救了楚辞,她还了那些失去亲人的群众一个真相。”

陆子骞抓着邵琮的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轻缓似安抚,“邵琮,这不是你的错。”

是安抚好友,更是安抚自己,楚辞始终未曾醒来,医科实验室正在没日没夜研究解药,乔家大伯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疯魔失去清醒,如今唯一可喜的是坏人得到裁制,世上再无如此骇人听闻的杀戮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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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点三十分,尤浩执引魂幡踏出东正门门槛,紧随其后的是怀抱骨灰盒的林夏侯,席勒撑黑伞为亡者遮天蔽日走完最后一程,送灵的人有序坐进车里,许恩在排在队伍最后以便处理紧急情况。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停靠已久的黑色轿车遂坐进车里,那车里正是乔文桀三人,邵琮说了句“跟上”,车厢内安静无声。

寒风卷着雪花飘飘忽忽落在车盖,与白幡融为一体,浩浩荡荡的车队向北城出发。

城池赋高高挂起白灯笼,绢面上以红墨篆写画符,璎珞坠,不点灯,不换蜡,任其风雨飘摇三载方可取下。

车里到市区时温家车子披白随进车队中,车中坐着二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开车的人是温馨地产总裁温明州,副驾是楚家老三楚奉生。

温家第二张车子里,是温楚两家子孙小辈,年纪最小的属楚家曾孙,楚辞的小侄子。

此番动辄前行只为送萧念最后一程,老温总再次拜求当年给楚辞改名的老僧人,得道之人言之“劫非劫,是生路”,老僧人道多多行善,待拨开云雾自有定数。

车队行径顺利,于傍晚四点抵达北城收费站入口,车队匀速前往陵园,沿途经过酒吧街,发现Ruffian hero门面挂起白幡,沿路小广场摆满了素菊。

“那是什么?”林思羽贴着车窗问。

席勒说:“Ruffian hero为她践行。”

靠近末尾的车辆中虞美然也在看,她轻声开口说:“你还记不记得初遇萧念,仔细想想她那时候看起来又瘦又弱,没想到打起架来驾轻就熟。”

虞美然指的是萧念在北城救下楚辞那年九月,他们过来北城看球赛,晚上消遣时惹了伙地头蛇,萧念当时站在树荫底下被误会成和他们是一伙的,双方就打了起来。

“嗯,记得。”

庄正点点头,轻狂热血的初见,如今竟是这样的收尾。

人们对死者敬畏,一路走来顺畅无阻,却不想快到陵园的路上出了点意外,出警的消防和救护车把前后两辆车子分隔成了两端。

尤浩当即回头去看情况,“你没看到消防和救护车?不知道避让吗?”他边拿出手机边对司机说:“我记得前边有小岔路口,你在那停下。”

后边林夏侯很快接到电话,他声色比较和缓,说道:“就按你说的办,你别着急。”

这路上安排的是一辆车标配司机和护卫,东影听完已经就着耳边的对讲机重新整改了方案,首要任务必保障人员安全,多米诺效应似的,一旦发生意外,就会发生一连串惊喜,浩浩荡荡的车队被拆分成了几队。

这场意外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最终随着陵园之路愈发僻静,再次回归车队队形,有惊无险。

车队这次很快抵达陵园,仍旧是依然离开丘园正门的顺序下车,北城没有雪,只是室外温度干冷,让人冷得发颤。

虞美然下车随队伍走台阶时发现了乔文桀三人以及温家人,还有不知何时跟来的城南等熟面孔,彼此间没有言语,隔空对视一眼权当招呼。

北城陵园大多是新墓,众人伴随台阶步步高升,耳畔瑟瑟寒风钻心凉,台阶两边栽种的万年青倒是给萧瑟的陵园增添不少庄严。

此行出殡没有正经意义上的血亲,林夏侯把骨灰盒放进方正的小坑中,整个人半蹲在那久久没能起身,席勒此时已经收了伞,眼眶蓦然湿红,尤浩喉咙滚动,拍了拍无声淌泪的林夏侯。

太久了,彼此认识的时间太久,理所应当地把彼此放在未来,同样的一条路,明明是同一块路标,却感觉天再也不能放晴,这条路上的花和景变得暗淡无光,路上变得格外空荡。

十二月的天色好比此时此刻的氛围,众人心思纷呈,无一例外都是难过。

庞祈远远地站在人群末端,胳膊上系了两条白布,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庞車,留下的只是庞祈,奉上所有忠诚代替死去的人赎罪。

这场出殡止于众人的鞠躬礼,林夏侯望着墓碑上的名字,警方把萧念所说的1217判定为精神一时错乱的言语,故事里有许多人不记得的1217,可它真实它存在过,如同他坚信下一次睁开眼,她会在世界某个地方得到苏醒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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