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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八十七章:他与星星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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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于寅时睁开眼,天色静谧,暮色中悬挂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窗台纱帘迎风摇曳,而她的床头柜上,那株樱花开得正好,像景洲的雪花籽,让病房添了几许醉人的温柔。

而她的床畔站着龙翔。

萧念从前不喜欢这个男人,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成熟又可靠。

“你的主治医师说你擅自离院不知去向,北淼是不是该换了。”

显然,龙翔并不把她当做伤患。

萧念平躺凝着天花板,“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换掉我身边的人吗。”

非疑问,而是陈述。

龙翔拉开椅子坐下,萧念却转头看着他,“梦里我躺在病床上,听见你承诺,会给我讲过去的故事。”她目光落在他的串珠上,羽睫轻眨,“他的日记本上说这是一串黑曜珠。”

①黑曜珠,别名阿帕契之泪。印第安传说中,一支队伍中了敌人的埋伏,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噩耗传来,家人们痛哭的眼泪,撒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一颗颗黑色的小石头,也被称作不再哭泣的宝石,谁拥有了这颗黑色的曜石,便永远不再哭泣,因为,阿帕契的少女已替你流干所有眼泪,将黑曜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寓意不再哭泣,幸福快乐。

萧恒书柜最底下的抽屉里有一条黑曜石龙牌吊坠。

他从未佩戴,却会定期保养。

萧念那时候会想,可真是“暗度陈仓多”时。

古人云,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萧念的女儿家心思龙翔从来参不透,因而只说起正事。

“记住这几张脸。”

他把手机给萧念,上头是几张穿警服的面孔,龙翔生于雨城,钱不算多,也算不上人人巴结的权贵,倒也不缺这点人脉关系。

萧念记住人脸对上编号,自有一番计较。

然,待萧念翻到最后一张,那人像眉宇间生得邪肆,一双眼睛狭长,眼尾朝上扬,很有戏生的风流腔调。

是萧念再眼熟不过的人。

乔在钦,景洲人氏,乔家三房的独子,乔文桀堂哥,现隶属于省厅刑侦大队队长,据说是为了调查母亲车祸真相,毅然决然离家北上弃商从戎,其做事为人的魄力可见一斑。

“警方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开展大行动搜捕,但凡有点脑子都能觉察几分不同寻常,何况你借的是景洲沐家的势,树大招风,想过退路吗?”

早年雨城龙家独霸一方,反而是景洲两股势力平起平坐,沐家、司家奉为上宾。后来沐家独女远嫁京城,和赫赫有名的政治宋家结为姻亲,生意洗刷得坦荡光明,沐老去世没能见证唯一的孙女而今何是等风头无两,当然,这是后话。

萧念神色平淡,“是他司家猖狂得罪了人家小主子,怕是早忘了沐家在景洲不提楼兰阁,再不济也有一个乔家在后头。”

是了,沐家和乔家有姻亲关系。

沐家有位小主子,独女,甚是独宠。

也是巧合了不是,小姑娘难得回趟国,头天傍晚就在古水县城夜吧里头让司家小辈给调戏上了,想来是被吓狠了些,沐家好大的火气,着人把人往局里送还不够,在听闻她放出的风声后助了警方一臂之力。

乔在钦这人颇为邪性,如果不是披着那身警服,简直是地地道道、无往不利、老奸巨猾的商人。

而这样的人,和龙翔有所联系,想必是对雨城这片头的事情上了心。

“于红在泉水镇失联。”龙翔瞧着萧念,话里有话。

于红是谁?陈大刚妻子,陈向大少爷的母亲,身怀六甲到泉水镇上养胎莫名失踪,这事悄无声息的没惊动警局实在不像他陈大刚豪大摇大摆的作风。

这是有人拿命脉威胁陈大刚呢!好笑的是,前脚江北大桥车祸一出,后脚陈大刚从龙家出来就没了踪迹,一家子跟玩儿似的。

那头龙博忠还等着陈大刚添柴加火,这忽然一家子没了影,就剩陈向搁医院躺着,可不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吗,使劲找呗,勾结多年,人心隔肚皮,谁又晓得究竟内里是何种花花肠子?

“你怀疑我?”

萧念能在景洲施展拳脚很大一部分是熟悉,地形熟,闭眼她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借助沐家这东风,方才天时地利人和。

“你能保证底下的人手脚干净吗?”

龙翔示意示意她往下翻手机,后头有一段正是陈大刚位于泉水镇别墅的庭院监控,夜半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劫走昏睡的妇人,那人猖狂得很,戴一副墨镜,顶着头金发,骨骼健硕,身型高大。

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不是Boris又是谁?

萧念沉默一瞬,看向龙翔,“你把于红接走了。”

她不动孩子,所以不管于红在陈大刚的生活里扮演什么角色,也不会妄动一个孕妇,每个孩子的到来都是这世界的一分救赎。

龙翔只是看着萧念,并未作答。

Boris究竟以什么目的同萧念为伴先不谈,光凭他让夜蝠俯身这一件事,龙翔就不会任由他继续跟在萧念身边,跟饲养动物一个道理,首先须要圈起来,稍后再做打算。

况且,这事不用他动手,暗处那位自能把事情做到位。

问了这么多,萧念将手机归还,问他:“怎么不问车祸的事情?”

夜色还浓,窗台外辰星发光发亮,龙翔从兜里掏出丝绒小盒,另说起他事,“十七岁礼物,敢收吗?”

诚然,十七岁的萧念没什么不敢的,她活到这年岁不是因为萧恒,非要较之高下,龙翔在萧念心里毫不迟疑是座上宾。

她偏头含笑,取下那枚戒指,镶嵌的紫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输漫天繁星的流光溢彩。

这是龙翔的诚意,没有不收之理。

临走前,龙翔告诉她:“我只管你好好活着,黑白曲直就留给该留的人。”

算是作答方才的问题。

她萧念大可以娇纵跋扈不讲道理,再坏也只是那个嚯嚯鱼池子的小孩儿罢了。

轮回之境没有厚待她,活得简单些不容易。

……

这夜到底还是见了血光。

夜蝠现下原形半露,两扇伤痕累累的赤羽添新口,正汩汩往外冒血,顶着来人,血瞳露着几分惊惧,脚下直往江水畔退。

那人步履闲散,唇角挂笑,一双眼睛懒散瞥向天际,话随风起,“烟花有什么滋味,星辰万千不好吗?”

尘沙飘散,他抬手,动作叫那夜蝠直接瘫倒在地,未料只是虚惊一场,男人笑着闭上眼,几乎是顷刻间妖风狂卷,搅得江水大肆翻涌。

夜蝠抵挡不住这波发难,彻底褪去人形,完完全全化成原型,死死伏贴于地,血瞳狰狞分裂红丝,不过片刻黑红液体自眼尾溢出。

神可以无所不能,为心爱之人幻化成猫科,为心爱之人幻化漫天星辰,也为心爱之人逆天改命,替她重塑骨血、谋来生。

神也并非万能,求不到一眼青睐。

────

“劳小楚总久候,我们总裁到了,二位跟我这边请。”柴静不卑不亢迎人前往办公室。

徐特助看眼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再去看这位小楚爷脸色,却见人是预料之外的平静,这倒是难怪了,今个儿为一份无足轻重的案子倒是有份好脾气。

“徐特助,你在这等我。”

楚辞留下一句话跟着柴静走了。

徐特助这心里突然一下子毛毛的发慌,坐沙发上喝了一大口咖啡压惊。

总裁办门口,柴静敲两下门知会一声儿,“boss,小楚总到了。”

“进来。”

得到回应,柴静替人把门推开,做了请姿,随后离开。

九天装潢甚是阔气奢华,大堂那绕梁金龙都是实打实真金白银,鼎龙集团倒是极其低调。

楚辞走进时龙翔正坐在临窗的吧台上吃早点,不是写字楼的精英标配咖啡点心两件套,是走街串巷的老三样:油条、豆浆、米粥。

男人没回头,问道:“吃了吗。”

这接地气的架势倒是没有让人久候的嫌疑,楚辞也不拘束,循着他的客套开门见山说:“医院食堂吃过了,我以为龙爷应当和连总吃过了。”

龙翔正喝豆浆,冒热气的鲜豆浆融进心里也热乎起来。

他随后拿起旁边的串珠给楚辞,“萧念向来喜欢这手串,但她从不跟我讨要,有年生日我送了她一盒品相上乘的,她也就是多看一眼。”

萧念是强势有主见的,她看上的东西撞南墙也甘愿,好比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道理,她总认为只要争取,万物可取。

萧恒就像这串珠子,萧念第一眼就喜欢,却偏生是属于别人,所以纵然送她再相似的东西,她会多看一眼,也止于这一眼。

前者是她生来就有的骄傲骨气,后者是圆滑世故的自持。

这样的小姑娘是招人疼爱的,楚辞和萧念应当属于同性相吸,三观一致的年轻人总是玩得来。

楚辞朝窗外眺望,腰背笔挺,轮廓硬朗,分明是个俊毅的青年模样了,他说:“仿品再真也不入她眼,真品粗劣只要她喜欢照样是贵重。”

“我厌恶她狠伤我的好友,也很不解为什么事实真相就摆在台面上还有人替她辩解,后来才知道,凶手之所以成为凶手,很多人难辞其咎。”

难辞其咎所以选择息事宁人的乔家,难辞其咎所以缄口不言的萧家……

他醒来就去找了乔文桀,彼时才发现他的心理医师在企图对他催眠使其淡化车祸回忆,就像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同的是,这场心理催眠是先让人精神枯萎再重塑,塑造成暗处人所期待的样子。

乔家祖辈是靠科研发家,乔家六房事业牵涉广泛,经商的三房,从军的四房,乔文桀父亲走的仕途,唯有大房继承祖辈科研路,其中涉猎极其广泛,走的却不是编制内的研究所,是一家国内外联合的私企所。

楚辞不清楚十七号事发前萧念是否已经知道存储卡内容,现在这张存储卡在他手里,龙翔是一位可托付合作的对象,这位南边的龙爷甚至比归来的萧恒更加可靠。

一墙之隔的总助办公区,柴静耳畔散发很好遮盖住小巧的窃听器,听着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她面色冷淡,听听,谁能想到柳汐沅苦苦不得的龙翔竟和一位少年成了竞争者?萧念多大的福气呀,十五岁前哥哥宠爱,没了哥哥日子照样滋润。

办公室门被推开,总助办公区几个干活地起身等候听令,见龙翔和楚辞一前一后走出。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楚辞伸出手,龙翔无波无澜回握,各自客套结束这短短半小时的交谈。

柴静上前客气把人往外领,龙翔瞥一眼二人背影,转身回了办公室,在别人看不到的暗处,指腹间捻着张薄薄的存储卡。

时间倒流回柴静在电梯口汇报的时候,龙翔吩咐完让她去西巷古月把账钱结了,顺便给楚辞发了条消息。

他这办公室可不太干净,就是不知道柴静这次又是跟了哪位主。

“就送到这吧。”

楚辞说话间,徐特助闻声而来,瞅瞅柴秘书脸色,又看一看自家小楚总做派,看来这半小时还算愉快。

柴静颔首,替两位按下电梯,直至电梯门严严实实合上这才折回自己工位。

龙翔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这一片写字楼林立,远远地还能看见温馨地产的招牌。

萧恒犯了个错误,他哪怕是病死在床上萧念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耿耿于怀才会追究其真相,神明熬成修罗,一点一点让自己变成云端之下的烂泥。

很显然,冘玄悟到了这个道理,半年不闻声息,开始修补自己的错误,楚辞就是其中的媒介和依托。

“冘玄想要修复幻境,只是不知,破镜能否重圆。”连靳端着杯咖啡出现在龙翔身后。

连靳与龙翔并肩而立,“各自为营,错对是非不过是悠悠众口的说辞罢了。”

咖啡冒着热气,龙翔沉默,如今这场闹剧和那场天火又有什么分别?

此刻郊外平楼里,身宽体胖的男人仿佛沙漠濒临死亡的鱼,他双手被人反剪捆绑在后背,整个人气息奄奄伏趴在地,两眼无神凝着五米开外悬挂半空中的矿泉水和一只烧鸡,嘴皮子干涸得裂开缝,浑身恶臭不堪。

报应这东西比较邪性,礼佛信神的尚且躲不过去,何况是自作孽的呢?

交接完工作,柴静趁着龙翔没有其他安排的空挡来到西巷古月,竟然是开在城西商业街深处的一家家常菜馆。

掀开帘子往里走,里头静谧,只有前台站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约摸不到二十出头,头上套了顶厨师帽,鬓边碎发有些凌乱,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颓着身子倚在柜台,手指把计算机敲得啪啪作响。

柴静脚下一时僵住,她看向靠墙的两张折叠桌子,白色擦布乱糟糟丢在桌面,布面被各种污渍沾染,装着面汤的瓷碗打翻在地,泛油花的面汤无从遍寻美味,只有阵阵让人生恶的污浊气味。

“呜……放开我!”

隔着一道帘子的后厨发出声响,很快还有锅碗瓢盆的打翻摔落的动静。

“…放、放开我……呃…”

女子的求救声越来越小。

柴静捏着包带的手指用力攥紧,她脚步刚动,却见前台的女子不知何时转头正看向自己,那张脸……那张脸……

柴静瞳孔猛缩,脚下一时不察被绊倒,她慌张地看着那张脸往后缩,只是下一秒,掌心触到一手黏腻,她冷颤着抬起手,竟是满手血迹,腥甜冒着热气的血液她指缝间淌过,白衬衫一点一点被染红………

“你怕吗?”

后颈俯上凉丝丝声音,柴静摇头,她回头却猛然对上七窍流血的如白纸的女脸,如同置身于冰窖,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身体各处,柴静颤抖着闭上眼,她握着包带死命朝前摔打。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别来找我!”

“女士?”

“不是我!别来找我……”

“女士?”

“别来找我!”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

商业街管理停车位的安保佝着身子,用力拍打半降的车窗,这张车子违规停放,他本意是想来提醒一下车主,没想到驾驶座上光鲜亮丽的女人靠着座椅像是陷入梦魇一般,直往外冒胡话。

“嘟嘟———”

一辆车子拐弯开进来,见此场景按起喇叭,是个留了胡须的老男人,他露出头大喊:“前边怎么回事?!”

安保站直了身子走过去,边走边说:“市区内不让按喇叭……”

驾驶座的上柴静却在这时睁开眼,她呆愣地望着车顶,她看向后视镜,后座摆着一只泰迪熊公仔,圆鼓鼓的肚子,胖嘟嘟的脸。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了该做的。”

那场灰蒙蒙的阴天最终大雨滂沱,把天桥底下的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个男人替她撑开伞,转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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