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份认知

“不是说那个资产是人类动物园的吗？这种上等而稀有的货色，难道不应该分享给大家伙儿开开眼吗？”

不过这些人声很快就被机器人狱警赶走，正是因此，裔榕逐渐开始不那么讨厌那些冷冰冰的，而且怎么问都不会说话的机器人了。

裔榕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底层资产是什么？我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底层资产是卑微低贱的东西不是人呢？裔榕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只见那里面一个漂亮的人正一脸困惑地回望着自己。

我看上去就是一个人啊！裔榕心想，是不是那些说我的人的视力不好呀？

可是，苍海哥哥现在怎么还不来看我？裔榕焦急起来，在原地打着转儿，心想，他一定是怪我杀了人，不干净了。

裔榕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些痛，是自己的心在哭吗？

他轻轻按了按胸口，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别哭了，悠然姐姐说了，苍海哥哥是去打仗了，所以还没回来。

很快，裔榕听到另一个声音从自己的心底响起：可是苍海哥哥去了这么久了，难道是他遭遇不测了吗？

不，不会的……裔榕记得，在审判庭外，苍海哥哥把自己交给悠然姐姐的时候，对他承诺过，他会回来的。

可是，苍海哥哥怎么还不来呀？裔榕心下一慌，不对，苍海哥哥一定是不要我这个朋友了！裔榕急躁起来：老师说了要平等对人，我们不能以貌取人，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老师还说要以礼待人，别人恶语相向，我们还是要以礼待人，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应当拥有的品格，想到这里，裔榕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小皮球——都怪我，都怪我没控制住自己，对赵一和赵天哥哥，我没能以礼相待，我伤害他们了，给苍海哥哥添麻烦了。

所以，苍海哥哥肯定是不要我了！裔榕急匆匆地向自己的房门奔去，决定无论苍海哥哥在什么地方，他都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道歉。

巧的是，裔榕刚走到房门口，“雪焰”的提示声便响起了：“苍海澜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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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海澜载誉归来，完成了战后身体指标检测，并终于参与好各式各样的“文山会海”后，本应第一时间向格尔勒殿下复命，但他对于此次“丼”星人的突袭有别的看法，如果去了都林堡垒，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在那之前，他抽空回了一趟陆尚研究所，因为他很担心裔榕。

他一直都记得裔榕在离开审判庭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底层资产？”

苍海澜不知道审判过程中，还有在审判前的羁押过程中，裔榕到底听到了或者遭遇了什么，而这些又会对裔榕的心理产生怎样的作用，但他知道，裔榕身上所具有的异能对于新纪元人类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和裔榕说清楚。

原本苍海澜心事重重的，但他没想到，裔榕的房门打开的瞬间，一个柔软的东西就这么兴冲冲地径直撞入了他的怀里。

随即，裔榕兴高采烈地欢呼道：“苍海哥哥，你终于来了！”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苍海澜时眼底的笑意盈盈，泛着琉璃般的光彩。

他身上的奶香气也更为浓重，扑鼻而来——人类动物园的住客身上由于被打了各种激素，从而会在他们兴奋时散发宜人的体香，以取悦宾客。

裔榕则能够闻到苍海澜身上的皮草香气，他心想，也许，这就是战火的味道吧？

苍海澜定了定神，才注意到裔榕身后的落地镜前是一堆被扔在地上的睡衣，那么他现在……苍海澜怔怔地低头，身体逐渐僵硬。

“裔榕，你不冷吗？快去把衣服穿上。”苍海澜能听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漠，像是一个长辈在训诫孩童。

“哦，对不起。”裔榕乖乖地赤着脚退回房内，捡起了地上的睡衣，但边穿却边小声啜泣了起来。

苍海澜走进几步，关切地问：“怎么了？”他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对裔榕说话太凶了？

裔榕向后退到了落地窗边，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伤心极了，边哭边说：“对不起，苍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真的想控制住我自己的！但我却没有……我对不起那两个哥哥！”裔榕抹了抹眼泪道，“我没有以礼待人是我做错了，苍海哥哥。”

苍海澜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们不值得你以礼相待。”

裔榕一愣，他没想到苍海哥哥会帮自己说话，他努力想要抬头微笑。苍海澜便看到自己面前男人模样的男孩在泪眼朦胧间，绽放出一片带雨的梨花。

也是在这个时候，苍海澜第一次意识到，也许，长久以来，他之所以从未支持、推崇过新纪元人类的做法，是因为他一直都认为那些被贴上底层资产标签的人和自己是平等的，所以，他才会在裔榕这样天真可爱的美好受到赵氏子弟欺侮时，站在裔榕的这一边，而不是站在自己的同族——新纪元人类这一边，认为裔榕是罪不可恕的纯种人。

“是他们有错在先。”苍海澜说，“他们不应该随随便便闯入你的房间，裔榕，别人没有对你以礼相待的时候，你也不必以礼回敬。”

“呜哇——”裔榕突然更加委屈了，他大哭了起来，似乎之前受到的所有的不公、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情绪都在苍海澜的话语中得到了释放。

苍海澜看他哭得伤心，几乎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看裔榕了，赶紧上前安抚。

半晌，裔榕才在苍海澜的怀里嗫嚅着问：“苍海哥哥，我是……”他踌躇着抬起头来，“我是底层资产，不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