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我想做手工、珠宝设计，还有画画。”
黑暗里，少女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让郭惜若有些意外。
哭包竟然有这么多想做的事情？
“你以前怎么没说？”郭大小姐不解，还有些隐隐的委屈。
她和哭包朝夕相处那么久，作为最亲近的人，竟然一直不知道对方未来的职业目标。
哼。要不是她想起来问一下，估计哭包都想不起来告诉自己！
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一股闷气，让兔公仔气鼓鼓的，声音也透着点酸。
叶紫怔了怔，熟练的给兔公仔顺了顺毛。
“七七，我不是不告诉你呀。嗯，是我之前，眼睛一直没有好，我不敢想。”
少女声音这么柔和，丝毫没有被错怪了以后的炸毛和委屈，还反过来温柔给兔公仔解释。
郭惜若有些赧然，察觉自己又有些小心眼了。
奇怪奇怪。
从前她真的不是那么在意细节，又婆妈八卦的人。
别人想做什么，有什么梦想和目标，和她郭惜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老婆！
可是对叶紫，但凡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一块从来不被人所知的区域，她就委屈。
仿佛哭包把一切秘密和心情都分享给她，才叫天经地义。
兔公仔的气焰弱了下来，知道自己凑怪了叶紫，还戳到了人家的伤心处，便干巴巴道。
“我、我也没有怪你。”
她心里琢磨着叶紫想做的事情：珠宝设计、手工、画画。
哭包的手那么巧，喜欢做的事情也很雅致，刚好避开了一些郭惜若喜欢和了解的区域。
郭大小姐心里冒上了好大一股遗憾和失落的心情。
如果哭包喜欢赛车，那她就可以带着对方一起，让人家坐副驾看她怎么风驰电掣！她保证会给哭包带来最刺激的感觉！
如果哭包也喜欢蹦极，她就可以哄着害怕的少女，顺便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敢，然后在对方怕到哭的时候抱一抱她，哄一哄也可以！
再如果…
郭惜若停止了胡思乱想，一连在心里打了好几个叉。
哭包胆子那么小，还文静，她不会喜欢这些危险的东西的。
比起把叶紫弄得泪汪汪哭出来，郭大小姐现在更喜欢看到叶紫笑。
叶紫侧过身来，抱住兔公仔，轻声问。
“七七，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你都没有让我了解你。”
少女声线糯糯的，夜里压低了声音说话，像极了在撒娇。
郭惜若顿了一会儿，声音弱了下来：“那你也没问我。”
她才不会承认，从来没和哭包说起过那些，是因为她从前太过不学无术，几乎没有任何对未来的规划。
哭包那么乖，妥妥的好孩子，喜欢的朋友大概也是乖乖女这一类的。
郭大小姐不想叶紫误会她是坏孩子。
叶紫咯咯笑了，抱住兔公仔蹭了蹭脸蛋。
“好啦，那是我不好，以前没有主动问你。七七大小姐，那我现在问你还来得及吗？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哇，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郭惜若被这样子磨人的哭包，用软话哄得彻底没了脾气。
“我…”她难得说话卡了一下壳儿。
叶紫耐心的等着，手指还轻轻摩挲了一下兔公仔的耳朵。
郭惜若梗了一下，猛地憋出来一句话。
“我、我以后想买手工、买珠宝、买画。”
这话说完，房间里忽然静默，叶紫抖着肩膀笑了。
“哈哈…七七，你好可爱。”
兔公仔后悔死了！差点想抬手给自己脑袋敲朵花出来。
郭惜若！你什么时候这么笨嘴拙舌了！
明明是想和哭包的爱好拉进一点儿，显得她们比较意气相投，结果……！
气呼呼的兔公仔，连叶紫怀里都不愿意待了，扭过脸用个毛茸茸的公仔屁股对着叶紫，然后拉过自己的小被子蒙在脸上装睡。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天天和哭包待一块儿，才变得这么呆萌！
自觉丢了脸面，接下来郭惜若一言不发。
兔公仔说什么也不肯吭气，装睡装得特别好。
叶紫轻轻推推兔公仔的小被子：“生气啦？那我不笑你了嘛。”
郭惜若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兔脑袋，声音超大：“我才没有生气，我才没那么小心眼！你爱笑就笑好了！”
这声音听着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很是欲盖弥彰。
叶紫轻笑，凑了过来，摸摸兔脑袋，又去捏了捏人家的棉花手臂。
“好吧，那我们说晚安。”
郭惜若闷了一会儿，傲娇道：“哭包晚安。”
叶紫也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半张巴掌脸，声音甜甜的。
“七七也晚安，明天见。”
少女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就跟她的脾气一样非常稳定温柔。
没过一会儿，郭惜若竖起脑袋，看向叶紫，发现小哭包已经睡了。
她翻了个身，细长的兔腿轻轻压到了叶紫身上，仿佛哭包才是她心爱的公仔玩偶一般。
连睡姿都是孩子气的占有欲。
——明天见。
郭大小姐也带着温柔的情绪，进入了梦乡。
*
秦城。
2018年九月。
郊区环城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
一辆天蓝色赛车翻滚到路边，玻璃撞碎，弹出来的气囊上倒着一个已经人事不知的少女。
另一辆肇事车主倒是没什么大碍，看到对面的人撞得这么严重，连忙打了120急救。
救护车推着从车子残骸里拉出来的少女，一路呜呜呜的鸣笛，驶向医院。
担架上的少女，半张脸上都是鲜红的血迹，垂着的细瘦手腕上更是蜿蜒着红色的血，滴答往下落。
撞车的场面，称得上一片狼藉。
少女昏睡在担架上，在救护车里茫然地睁开了眼，咳嗦了两声。也许是因为脑袋上磕破的口子太疼，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形状非常美，双眼皮的褶皱也恰到好处，极其精致。
能想象到，这双眼在清醒的时候，应该是顾盼生辉极有神采的。
然而这会儿它却透出点茫然和迷惘，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眼神有些发飘的打量四周。
看清了四周景象。
少女垂在担架一边的手颤了颤，费力的撑着担架，就要坐起来。然而光是要坐起来，头就跟被劈成了两半似的，痛得她身体一抖，满脸的冷汗。
戴着口罩的护士忙叫着按住她：“哎小姑娘！别动别动！”
救护车里的医生也忙过来，帮着护士安抚着少女重新躺回去。
少女张了张唇：“这是哪里？”
她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但可以理解，那场车祸毕竟是很严重的。
小姑娘没受什么大伤，没缺胳膊少腿，命也还留着，已经很幸运了。
护士耐心回答道：“我们在救护车上。你出了车祸，你不记得了？”
担架上脸色苍白的少女，抿了抿唇：“…我叫什么？”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坏了，这还脑震荡失忆了？
问出那个问题后，看着医生和护士的反应，少女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
她闭口不言，重新躺了回去。只是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那梦不太真切，一时半会，她甚至想不起来梦里有什么。
只知道，那梦很重要…
很快，郭家的人来了。
管家开车送着老家主来了医院。
管家安抚道：“大小姐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别着急。”
老爷子穿着一身唐装，头发全白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非常好，看着很有气度。
他冷哼一声：“我着什么急！一天到晚不太平，就爱在外惹是生非。老张，把她的卡给我停了！”
老家主是贫穷年代苦过来的人，到了孙女那一辈，就那一个孩子，导致他一度在零用钱上对郭惜若太过慷慨。
以前嘛，不管孙女怎么不学无术，在老爷子眼里瞧着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他算是半纵容着，总想着孩子大了自己就会懂事起来。
然而这场车祸，差点要了小若的命！
老家主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手脚发凉，差点晕倒，还是家庭医生连忙喂了他救心丸，才缓过来。
护士从VIP病房里出来，看到老家主时点了点头。
这里是郭家出资建立的私人医院，大概有1200多个员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的医生护士对老家主的样子都记得很清楚。
“大小姐怎么样了？”
张管家开口问。
护士轻声道：“小姐刚睡下。脑袋上缝了六针。身上骨头是好的，腿上划了一个口子，现在都上过药了，注意着点，以后不会留疤。”
开玩笑，把人拉到医院后，认出来少女是郭家唯一的继承人。
上场给郭惜若治疗的全都是医院里最好的医生，甚至就连院长都惊动了，特意仔细检查了伤势，要他们不计代价的用最好的药和技术，以免给少东家留疤。
秦城郭家大小姐的名头，素来在外头就是有一定知名率的。
本来郭惜若被送进来以后，医生护士都有些紧张，生怕这小祖宗闹出点什么事情。
毕竟大小姐的那霸王性子，早就不是个秘密了。
没想到治疗下来，声名在外的大小姐竟然意外的听话配合，丝毫没有传闻中的戾气和不耐。
只不过…
护士欲言又止：“就是…就是…大小姐好像失忆了…”
张管家一愣：“什么叫好像？”
老家主也看着护士，脸上露出了焦急神色：“把给小若检查的医生喊过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护士忙去喊人。
不一会儿，院长带着医生匆匆跑了过来。
“郭董。大小姐的情况是这样子，她身上外伤有两处，一处是脑袋，一处是腿上，都是被车子撞击时碎玻璃弄伤的。拍了片子，骨头和脑部都没问题。”
“问题是…”院长回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医生。
那医生一激灵。
他正是之前在救护车上，送着郭惜若来医院的人。
“大小姐在救护车上刚醒的时候，问了我们她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所以…我们一开始以为她是脑部受了撞击，出现了失忆现象。”
老家主沉不住气了，径自走进病房。
病房门拉开，白色的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少女，头上还缠着纱布，那白色看着就更刺目了。
老家主那么硬的性格，在看到唯一的孙女这副虚弱模样时，背脊像是一瞬间佝偻了不少，走到病床前那一段路都显得漫长了很多。
他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不成器，成日里花天酒地，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也没什么男子气概。
偌大一个家族企业，儿子根本没有撑起来的本事和气量。
到了孙女这一辈，其实他是稍微看到了点希望的。
小若很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通，只是性子倔了些，这反而让老家主心里觉得亲切，这孩子的倔是像自己啊。
床上少女忽然睁开眼：“爷爷。”
老家主脸上的伤感一收，板着脸道：“我不是你爷爷，你爷爷已经被气死了。”
郭惜若：“爷爷…我好想你。我错了…”这次的声音拉长了音调，有些撒娇的味道在。
少女大概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平日里跋扈的气焰都消了不少，唇色有些发白，说话时甚至显得有点虚弱。
从进入青春期叛逆以来，郭惜若就很少再正儿八经喊“爷爷”了，吵架的时候反而把“老头老头”这两个字喊得更多一些。
老家主脸色一滞，有点慌乱的朝后看，像是要去找医生进来看看：“…你脑袋没撞坏？”
都是平时身上长刺的人，习惯了直来直去互相拿话挤兑人，孙女忽然这么柔声说话，又是道歉又是说想他，老人真是浑身不自在。
他现在有些相信，孙女是车祸撞了脑袋，失忆了。
他算是含辛茹苦把孙女养大的人，哪里还不知道小若的性子。那是个拿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出声服个软的霸王啊。
“脑袋撞坏了麻烦啊。”老家主一边摇头，一边叹着气往外走。
被这么一说，郭惜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音调拔高：“老头，你亲情就这么点儿？怎么不盼着我点好。”
她语气恢复了跋扈，劲劲儿的。眼神更是带着三分不屑四分凉薄剩下三分是好笑。
老家主手里的拐杖一敲地面：“哎。对了。”
这眼神和语气才像他孙女啊。
老头显然松了口气。
脑袋没撞坏，还好还好。
他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沙发上，清了清嗓子道。
“这次是你命大，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回头。我瞅着是地府也容不下你这种泼猴，放你出来祸害人。”
“我呢，也不说别的了。就几句话，一、你卡没了，别成天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二、我给你找了个生活助理，以后每天陪你上下学，该做的作业做了，月考给我长点心，再倒数看我不…”
老头挥了挥手里拐杖，放着狠话，眼睛却盯着孙女，看孙女啥反应。
照这孩子的脾性，给她提点要求，通常都要讨价还价砍个一半下来。
然而出乎老爷子的意料，这次小若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和还嘴。
“行了，老头。那我也有个要求。”
郭惜若想了一会儿，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老爷子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松了口气。
会讨价还价才是他孙女，他就在这儿等着呢。
“你说说看。”老头不动声色，还抬手理了理自己唐装的扣子，很有谈判的架势。
郭惜若：“我要去个地方。我要转学。”
少女声音平静，却含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坚定。
这样子的孙女，是老家主此前从未见过的。
车祸这事儿，似乎改变了小若。
老家主隐隐觉得这孩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管是神态还是眼神，没从前那么浮了，像是经了时光打磨，历了世事，沉稳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经过生死之后才带来的改变？
孙女毕竟是长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有个几斤几两，甚至交了什么朋友，老家主心里都门儿清。所以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只觉得是这孩子经了车祸一劫，成长了起来。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行。”老家主不假思索，同意了孙女的交换条件。
停了卡，又配了专门的生活助理，这孩子就是个孙猴子也逃不出手掌心闹出点事儿了。
老家主满意的笑，看手里的拐杖都顺眼了些。
郭惜若头上顶着白色纱布，也缓缓勾出一个笑容，却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带着点惦念和温柔的笑。
她想起来了哭包。
她要去找她。
郭大小姐从不食言，承诺过的全都会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想做什么，和她郭惜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老婆。
七七：哦，以后哭包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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