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也不是…就是因为我的缘故，让雯雯和同学闹矛盾了，不太好。”
她其实没关系，就算被人说两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和人打交道的机会。
她的圈子很固定，要么补课，要么去拍摄照片。
其实被保护的很好，碰不到陌生人。
可雯雯不同。
今天如果得罪了那两个同学，回头再开学了，如果别人搞小团体欺负雯雯呢？
叶紫担心这个。
郭惜若若有所思，盯着叶紫看了会儿，忽然道。
“如果我说不行。”
叶紫茫然的张了张唇：“啊？”
兔公仔沉默。
——她见不得哭包低声下气去哄别人。
兔公仔的心情，这一次沉默着，没有吐露出来。
屋外还在飘小雪。
叶紫终于还是兜里揣了巧克力，下楼来找施嘉雯的两个同学了。
施嘉雯有些不情愿的跟在身后，像被家长带着出去走亲戚拜年的小孩儿，从头到脚都是不自在。
但她尊重叶紫的意愿，还是牵着少女的手腕，把她带到了那两个女生面前。
短发女孩儿看到他们过来，扭过了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长发女生则有些局促，面对施嘉雯和叶紫，讨好的挤出了个腼腆的笑容。
施嘉雯：“这是我姐，她想和你们说话。”
叶紫站定，抱着怀里的兔公仔，声音温柔道：“你们好呀，我是雯雯的姐姐，刚才没看见你们，没来得及打招呼。你们都是她的朋友吗？”
她轻声细语说话，笑容真切甜美，唇边梨涡若隐若现。两排长睫毛干净错落，像蝴蝶翅膀那样，轻轻扇动就有美丽弧度。
少女脖颈修长，肌肤纹理细腻，唇色也柔粉，整个人散发一股美好气质。
长发女生近距离看着叶紫，呼吸都窒了两秒。
施嘉雯的姐姐好好看！好温柔！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吗！也太不像真人了吧！完全就是建模脸。
她红了脸，有些结巴的开口：“没、没事姐姐，我叫张乐乐，和施嘉雯一个班的，是同班同学。”
她旁边的短发女生还有些别扭，心里记恨着施嘉雯刚才朝她甩脸的事情，便只盯着地上看，并不出声打招呼。
“李念。”
张乐乐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她就不情愿的扭过半个身体。
天天在学校里看施嘉雯自以为是的样子，都看够了。还以为谁都捧着她呢。
上次还不是因为课文没背出来，被班主任在门外罚站。
嗤，丢人。
李念也有些小脾气，哪怕见到施嘉雯带着叶紫过来主动说话了，也还记着刚才的事情。
施嘉雯看到这一幕，也翻了个白眼，忍住了想拔腿就走的冲动。
两个女生互相置气，谁也看不上谁。
郭惜若现场解读：“你表妹翻了个白眼，她同学也扭过去脸不看人，你这个和事佬第一回合失败。”
感受着这个奇妙的气氛。
叶紫无声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得道个歉。你们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误会了雯雯好吗？她是很好的女孩。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平时总是她照顾我。刚才没有和你们说清楚，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她冲着两个女生的方向，掏出羽绒服口袋里放着的巧克力。
“新年快乐，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那巧克力包装精致，叶紫之前也很喜欢吃，但想着留着慢慢吃，每次就都吃一小块。
她这次下楼来，几乎把抽屉里的巧克力都拿了出来。
少女手指细长白皙，指尖柔软，巧克力放在她手里，像是广告里拍出来自带滤镜的珍贵礼物，叫人想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拆。
施嘉雯整个人愣了愣，没想到表姐会替自己说话。
她只以为叶紫是一直在家里待着，见不到同龄人太闷了，所以才会想下来和她的同学交朋友。
那个还在闹脾气的短发女生李念，也表情茫然了一瞬，然后脸飞快红透。
“…没生气，姐姐你别，不用道歉。”
她说话飞快，眼神却忍不住往叶紫身上瞟。
刚才还炸毛的李念，瞬间从小刺猬状态变成满分迷妹，一下子扛不住叶紫近距离的容貌降维吸引了。
呜呜呜，那么好看的小姐姐竟然看不见！
多美多好啊，说话温温柔柔的，像棉花糖。还主动和她道歉！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哇！
“我说话也有不对的地方。”李念软下来以后，说话也很和气，慢慢被同化成张乐乐那样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局促样子。
叶紫唇角弯弯，杏眼清澈明媚，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冬日雪地里的小雪人。
“那你们快收下巧克力吧。等会你们陪雯雯一起看烟花好吗？”
李念和张乐乐不好意思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去接了巧克力。
两人异口同声：“谢谢姐姐。”
呜呜呜呜漂亮小姐姐！她们也好想要个这么温柔好看的姐姐啊！
拆开巧克力吃的时候，李念看了眼叶紫身后的施嘉雯。
发现平时在班级里喜欢摆架子，显得很清高的班花，今天在叶紫身后，看着格外的乖。
李念觉得这样看着，施嘉雯也没那么自以为是讨人厌了。
哼，就当她看在漂亮小姐姐的份上，原谅了施嘉雯吧。
女孩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叶紫把台阶递好了，很快四个女孩儿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聊天。
郭惜若看着叶紫化解了这几人的矛盾，心情颇为复杂。
小哭包总是这样，明明是需要人照顾和保护的境况，却总是出人意料，反过来为身边的人着想。
去兼职是这样，坚持要去帮王芸摆摊数塑料袋是这样，现在替施嘉雯化解矛盾又是这样。
……
李念和张乐乐可喜欢叶紫了，到了看完烟花该回去的时候，两人还依依不舍。
“叶紫，你有空来我们家玩啊。我家就在隔壁小区，也是离这里很近的。”
李念主动邀请叶紫。
施嘉雯拉着叶紫的胳膊，帮她开口拒绝：“我姐姐不喜欢去陌生人家里。”
她现在已经非常习惯省略掉“表姐”这层关系，直接叫姐姐。
郭惜若默默看着，时不时点评一句：“你表妹像个姐控。”
还是那种隐藏版本的。以前还没看出来，现在越看越像。
大概这个是遗传，王芸骨子里就很护短，轮到施嘉雯时，虽然小姑娘外表长得像爸爸，格外的秀气，但基因里到底还是有王芸的那部分，该凶的时候能凶起来，对叶紫是能照顾到的。
李念根本不在乎施嘉雯的拒绝，她握住叶紫手腕晃了晃。
“叶紫又没说不喜欢，反正以后我还来找你玩。”
张乐乐也点头开口道：“叶紫姐姐，我把电话给施嘉雯，你周末想找人玩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两人才一面之缘，就对叶紫喜欢的好像一个电话就能翻山越岭跑过来。
施嘉雯唇角抽了抽，挨个和李念张乐乐两人换了手机号，没说什么话。
她和李念还有张乐乐同班那么久，还真没见过她们这么粘人的样子。
这样一对比，她比表姐的亲和力差多了。
不过也不奇怪。
这会儿想想，表姐当初刚来她家里的时候，她和老妈不也很抗拒排斥吗？
但现在呢，不管是老爸还是老妈，都把表姐真正的放在了心上。
根本不允许别人说表姐一个不好的字。
四人小聚会结束，叶紫终于回到家里。
分完口袋里的巧克力，叶紫还剩下最后一个一直没给出去。
一进房间，她把巧克力悄悄攥在手心，微微转过身，递到兔公仔脑袋旁，小声道：“七七，我给你留了一个，你闻闻。”
郭惜若：“……”
她是可以闻到，不过小哭包难道以为，给她闻闻巧克力，就算是哄她了吗。
刚才哭包和别人说了那么久，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好像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区别。
毛绒兔公仔失落了一阵子。
如果她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她能回到郭家，她可以送给哭包很多很多的礼物。
她的失落情绪，似乎被叶紫感知到。
于是小少女一遍一遍的告诉她。
“七七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少女声音轻柔有力量，吐字清晰，非常适合录音下来放到电台去做成睡眠背景。
郭惜若傲娇的转过脸：“我又没有不高兴。”
她知道，有人在的时候，叶紫如果忽然间和她说话，会让人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理解归理解，当亲眼看着叶紫和别人聊得很开心时，她会…
郭惜若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为这样子的感受，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从未体验过。
就好像一个原本属于巨龙自己的宝藏，被别人发现了，现在好多让人跑过来观赏。
而她明明是最初发现这份宝藏的人，现在却因为巨龙的身份，不能出现在光明下，继续守着她的宝藏。
如果她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如果…
郭大小姐又失眠了。
这是她和小哭包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十四岁这一年，叶紫的生活比起去年丰富了很多。
除了去正常拍摄照片还有补课以外，她还多了李念和张乐乐两个朋友。
连带着原本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的施嘉雯，也被迫卷入了四人小团体。
大家一起看电影、听歌、猜谜语，聊各种学校里的八卦还有少女心事。
属于叶紫的房间里，常常传出欢声笑语。
无形中，施嘉雯和李念两人的关系也比从前好了点，慢慢竟然也能算上是好朋友了。
郭惜若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叶紫一步步，从当初第一次见面害怕的只知道哭的胆小鬼，慢慢成长起来，让生活规律起来，变得井井有条，充满少年人的朝气。
小哭包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多了，整个人又灿烂又阳光，她在的地方就一片安逸。
叶紫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王芸刚把欠所有亲戚的买房钱还掉。
当初买下的学区房终于竣工结束，拿到了钥匙。施行甄开始忙活着给自己家的新房子装修。
日子过得非常有盼头。
王芸又带着叶紫去了一趟首都，专门看眼睛。
然而买了一堆药，甚至专业的按摩仪器回来，小少女的眼睛却始终不见好转。
哪怕是叶紫，也有些慌了。
小少女白天在别人面前，努力伪装，显出很乐观平静的样子，甚至反过来安慰家人。
“也许过完这个冬天，我的眼睛就好了呢。我那天晚上还做梦，梦见我眼睛恢复了。”
她笑起来小虎牙露出个尖尖，梨涡也一边一个干净漂亮，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说着宽慰人心的话。
然而夜里，时时刻刻守护着她的兔公仔，却听到了她的哭声。
小少女大概以为她睡了，在夜半无人的时候，悄悄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隐忍的啜泣着。
“呜呜呜呜…”
这样子的细碎哭泣声，是郭惜若很久没有在叶紫身上听见的。
她的哭包这两年成长了很多，又独立又乐观，导致她甚至一度忘记了，其实眼睛看不见，一直是叶紫的心事。
兔公仔坐了起来，守在床上鼓起的一个被子包旁边，抬起的兔子手臂几次犹豫，最终悄悄收回。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紫。
但这样静谧的夜里，她听着小少女的委屈哭声，心里某个地方的防线也猛地崩塌失陷。
于是，本来在被子里躲着偷哭的叶紫，忽然顿住。
愣了片刻后，她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慢吞吞挪开了罩在脑袋上的被子，侧着耳朵仔细的听。
那样子带着慢半拍的迟钝，像个小土拨鼠，迷惘里带一点让人无法反抗的可爱。
“七七？”叶紫终于开口，不太敢确定。
因为她听到了带着打嗝的哭声。
……很陌生，但的确是七七的声音没错。
叶紫这才坐不住了，也没功夫去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悲伤情绪里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头发还乱着，眼泪也来不及擦，哽咽着凑过去问。
“七七，你怎么了呀？怎么哭了啊？”
叶紫印象中，兔公仔从开始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反倒是自己，时不时的被对方调侃是小哭包。
所以这两年里，小少女也在努力的改，希望让自己坚强起来，能够和七七一样，每天什么都不怕。
然而她今天实在是没憋住，才会偷偷哭一会儿的。
“发生什么了啊，你怎么忽然哭了啊？”
叶紫趴在兔公仔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她自己的眼泪都没擦掉，有几颗刚从眼眶里酝酿完毕，啪嗒掉下来。
透明的泪珠刚好砸到兔公仔的毛上。
郭惜若卡壳半晌，又嘤嘤嘤了一会儿。
然后才略带哽咽的开口：“我好惨，不能回家，已经两年不是人了。呜呜呜呜。”
叶紫嘴唇张了张，一瞬间悲伤全消，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七七。
两年不是人了…是真的挺惨…
郭惜若用玻璃眼珠偷偷看了叶紫一眼，然后仰起脸道。
“我是不是比你惨？”
叶紫没法反驳，咬着唇点头。
于是兔公仔原地跳起来，一屁股坐到叶紫怀里，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再没一点哽咽。
“所以你下次别哭了。要哭也是我先哭。”
她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安抚起叶紫的伤心事，也只能笨拙的自戳伤疤。
温柔月色下。
被小哭包细心照顾了两年的兔公仔，再也不是当初不近人情的大小姐模样，反倒有了几分叶紫哄人的影子。
“笨蛋。爱哭会把好运气赶走的。眼泪留着，听话，乖。”
兔公仔的手臂轻轻摸了摸少女脑袋，抚过发丝时，像个安慰小公主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