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唱完这首生日歌，郭惜若绷紧了身体，脑袋也不看叶紫，只低着头使劲盯着自己的公仔手脚。
她会喜欢吗？刚才应该没有跑调吧。
她……
郭惜若甚至心里涌出懊恼的情绪，后悔做出这件事。
哭包生日，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唱了首歌而已，就连像样的礼物都没送出一份。
比起从前，这样的生日礼物几乎是寒酸到羞于启齿的。
郭大小姐忐忑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是如此的漫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人审判。
十二点了。
宾馆标间的两张床上，一张睡着施嘉雯，另一张则躺着叶紫和她的兔公仔。
已经是新的一天，不再是叶紫的破壳日了。
然而叶紫已经赶在这天结束之前，得到了最好的祝福。
被忽然喊醒接受了一番生日祝福的小少女，有着一双格外秀美的眼睛，清凌凌的，眼珠乌黑，睫毛纤长细密。
她像是愣住了，好半晌表情都呆呆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睁着一双杏眼。
——生日快乐，哭包。
这是认识七七以来，叶紫听到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和那天晚上，七七哄她睡觉时说的那句“再睡一会吧，天会亮的”一样，是那种藏在骨子里，很珍贵的温柔。
一个爱炸毛爱生气，喜欢使小性子的人，忽然间的柔情似水才更令人招架不住。
叶紫眨眨眼，葡萄似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一双眼很像明亮的黑曜石，闪着动人的光。
“七七，谢谢你。我好开心。”
黑暗中，小少女声音带着点感动的鼻音。
她伸出手来，摸到了兔公仔，温柔的抱起对方，把兔公仔的脑袋放到自己肩膀上，然后依恋的蹭了蹭。
这个姿势像是在和一个人拥抱。
郭惜若的兔公仔身材，本来就是比较细长拟人的。
这样子的拥抱姿势，有一瞬间甚至让郭惜若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抱哭包，还是哭包在抱她。
因为她的手臂，也不知不觉抬起搭到了叶紫肩上。两人嵌在一块儿，像是彼此互相取暖的一对卖火柴的小可怜。
小哭包的反应太暖人的心了，郭惜若愣了片刻，慢吞吞道。
“我…会补给你生日礼物的。”
等到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以后，她一定会和哭包做朋友，还要把欠着哭包的生日礼物补上。
她郭惜若可不是小气的人。
郭大小姐的小本本上，除了记着要给哭包看眼睛的事情，又记了一条“8月23日生日，欠生日礼物一次”这样的事。
叶紫笑得杏眼弯成了月牙，小虎牙露了出来，格外开心的样子：“嗯！”
末了，她还摇摇头：“不用补。七七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啦。”
是上天赐给她最宝贵的礼物和奇迹！
郭惜若顿了顿，扭过脸，傲娇的哼了一声：“肉麻。我不会赖账。”
礼物她是一定会补的。
郭大小姐从不打空头支票。
唱完了生日歌，就像是把自己的某张面具揭了下来，郭惜若忽然有了点想要让小哭包了解自己的冲动。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以后你每天可以问我一个问题。除了我的名字。”
叶紫歪了歪脑袋，小梨涡绽开，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呀。”
看到小哭包这么乖，郭惜若笑了。
她笑起来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要软，是少女的那种微甜的音色，和她本人平时的性格不太符合，但很好听。
“睡觉吧。躺下来。”
她戳戳小少女脸颊，拍了拍对方的枕头。
叶紫听话极了，杏眼闭上，带着甜甜笑容躺回了床上。
——她真是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人呀。每天都有七七陪着哄着。
*
回到春市后，王芸还接到过几次电话。
上次火车上抓到的那个人贩子有同伙，供了出来。这也算是抓了个蚂蚱，一下子牵出来一串。
警察还找回了几个被拐走的孩子，也算拯救了好几个家庭。这件事甚至上了当地新闻。
“这种人贩子，就要全部关起来让他坐牢！坐一辈子枪.毙！”
王芸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
总之，人贩子事件引起了比较大的社会影响。
后来又被判了十多年，这是后话。
八月底过去。
施嘉雯要开学了。
叶紫的眼睛还是没好，王芸和施行甄商量了一下，来问她。
“小紫，你想不想先去学校上着？”
万一就像医生说的，眼睛忽然好了呢。
要是一直在家里，耽误了学业不说，还少了基本的社交活动，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叶紫有些犹豫。
王芸也不勉强她：“没事，你再仔细想想。实在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给你请个家教。”
没人的时候，郭惜若很好奇：“你不想去学校是因为什么？”
她能看出来，小哭包还是向往集体环境，想着早点回归正常生活的。
叶紫抿了抿唇，声音很小：“我…我不想上学，我怕遇到郭惜若…”
兔公仔听了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她做了一口深呼吸，才缓过来问叶紫：“那么怕她？”
叶紫点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怕的。”
她还想有个善终，所以尽量避开反派吧。
一本书的排列顺序当然是配角<反派<主角。
她是食物链最底层，金字塔的底盘，想活命那就谨小慎微一点，尽可能的避开所有大神。
看着小哭包不假思索的承认，郭惜若气不打一处来，有点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闷了半晌：“那要是，有一天你真的遇到她了，怎么办？”
郭大小姐玻璃眼珠定定看着叶紫，誓要等一个回答。
小少女脸上出现了沉思的神情，咬了咬唇；“嗯，反正我就跑。我认识她，我知道她，我就是在暗处的螳螂。所以一听到她的名字，我就避开。”
想到这里，叶紫还为自己的机智反应点了个赞，觉得现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了，还知道随机应变了呢。
郭惜若看着她，没好气道：“那你听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哭包是螳螂，那她就是黄雀了。
郭大小姐还记着自己的一层马甲，一直没有脱。看样子，这层马甲暂时是不能脱的了。
叶紫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小汤圆：“听过呀。但是这里又没有黄雀。我宣布，螳螂就是最高的食物链啦。”
“而且，我有你呀。幸好我还有七七。”
小少女珍惜的抱住兔公仔，亲了亲人家脑门。
傻气大概是能传染。
郭惜若怔了一会儿，笑出了声。
叶紫很少听到兔公仔这样的笑声，怎么说呢，听起来好像遇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似的。
小哭包特别好奇：“七七，你在笑什么啊。是在笑我吗？”
郭大小姐：“不告诉你。”
“哦。”小哭包一点儿也不介意，还是笑眯眯的，像个没脾气的金吉拉猫咪。
好揉的很。
最终，叶紫决定在家里请家教。
只是她坚持请家教的钱，要自己来。
王芸喃喃了一句：“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按照年纪，叶紫本来这学期该跟着施嘉雯一起上初一的。
新的家教老师，王芸还稍微费了一点功夫去打听。最后选了一个离家比较近的辅导机构，让人每周一三五的时候，上门来辅导。
课时费按照一小时35来算。
郭惜若其实很想张口说，别补了，跟我学。
毕竟她比小哭包大了三岁，她都高一了。初中三年她全学过。
然而话都到了嘴边，大小姐忽然很心虚。
她初中开始就乖张叛逆，大课小课逃了不少，老爷子对她也基本是放养的状态。
这就导致，一路升到高中，郭大小姐靠的都是家世…
成绩不够，就捐楼…
害。
书到用时方恨少呢。
郭惜若第一次体会到这道理。
换成以前，谁敢说她读书少成绩不好？
可是现在，事实眼睁睁的摆在面前，她就是肚子里没东西。不然小哭包都不用掏钱请人来上课了。
王芸那边，考虑到叶紫情况，辅导机构请的家教老师，特意挑选的年轻女老师。
女老师会温柔细心一点，而且也更方便一些。
出了人贩子的事件以后，王芸对这外甥女比以前更上心了，生怕叶紫受委屈。
新来的家教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显然刚毕业没几年。
长头发，圆脸，笑起来很和气，微胖，但给人感觉比较亲切。
王芸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一看就好脾气的女老师，才更适合叶紫。
不仅王芸在观察，郭大小姐藏在兔公仔的身体里，也拿着小本本，在心里暗暗给女老师打分。
嗯，说话温柔，不至于吓到小哭包，+1分。
语速中等口齿清晰，不会太快，导致哭包听不清听不见，+1分。
女性，危险性降低，+1分。
不知不觉中，郭惜若对待叶紫，跟个护崽的长辈似的，考虑到方方面面，甚至比王芸还细心。
“哭包，没听懂没听清的地方，就让那老师放慢速度重新讲一遍。别不好意思害羞，那是你花钱请来的家教，别局促，嗯？”
郭惜若知道叶紫面皮薄，女家教来之前，还特意叮嘱。
王芸也特意走到叶紫房间，对她道。
“明天开始，杨老师会过来。教材什么的，她说她那里会准备。小紫，你房间光线暗，补课就来客厅哈。”
施行甄找木匠给叶紫做了一套小木桌，就跟学校里配套的方桌和板凳一样，叶紫坐进去高度刚好。
就连施嘉雯都关注着叶紫补课的事情，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块小黑板，还有一盒粉笔，放学的时候直接拿了回来。
“表姐，你到时让家教用这个黑板写提纲。晚上回来我正好也看看。”
施嘉雯还存了另一条心思，表姐情况特殊，眼睛看不见。保不准家教偷懒，摸鱼混时间。
写在黑板上，好歹每天她回来还能看到，检查一下，看家教教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面对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叶紫乖乖点头：“好。”
小哭包那么好说话，郭惜若还有些不放心。
“上课的时候，把我放客厅，别抱怀里。”
火车上人贩子的事情，还让郭惜若记忆犹新。
她仿佛有了点后遗症，风吹草动就警惕。
如果她一直被抱在哭包怀里，就失去了主动性，被别人看着，她一个兔公仔不方便行动。
但把她放在视线死角就不同了。她一边可以观察家教的动向，万一对方欺负哭包，她也方便当个黄雀做点什么保护哭包。
就比如那天晚上在火车上。
她就是仗着自己是一个别人不会注意的公仔，才能在关键时刻推掉保温杯惊醒王芸，用身体绊倒人贩子。
如果对方早就对她有防备，那会儿车厢里亮着灯的话，她还能那么顺利吗？
然而兔公仔想的这些，叶紫那里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只以为七七是想在沙发上舒服一点，便声音甜甜软软的点头：“好哒。我到时候把你放沙发上。”
小少女没心没肺，单纯的厉害，郭惜若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养崽。
这幼崽简直一刻也让人放不下心。
*
周一杨老师第一次来上课。
她提前从王芸那儿知道了叶紫的大概情况，于是来的时候，竟然还带了一个录音笔送给她。
“叶紫，老师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底子怎么样。那我们就从小学的课程开始，先大概过一下下。如果是你知道的知识点，我们跳过。从你不会的地方开始上课，好不好？然后我们再开始初一的知识点。”
“我周一周三周五来上课，平时你复习一下录音笔里讲的东西。”
杨老师上身是白色的短衬衫，下身穿着高腰的黑裤子，打扮比较干练。
王芸的确是费了心思找了一番的，杨老师说话和缓，一上来就很细心，能照顾到叶紫。
客厅里，叶紫坐在板凳上，两个手小学生一样放在课桌上，乖乖点头。
“好。”
郭惜若躺在沙发上，默默给自己换了个姿势，玻璃眼珠看着叶紫。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跟成了只德牧犬似的，就守在主人脚边…
哼╭(╯^╰)╮，德牧犬还能吃点狗粮和好的呢。
她就光干活儿陪伴了，一口东西都吃不到。
郭惜若好心酸，然而视线却没离开过叶紫。
作为一只公仔，她实在没有事情做，只能要么看着叶紫上课，要么和叶紫一起听课。
杨老师上完一天的课离开后，小少女就在那儿琢磨。
初一的课程，叶紫的记忆里还存在一点印象，所以杨老师说起一些代数运算时，她还能在脑中想象一下。
郭惜若问她：“能听懂吗？”
叶紫想了一会儿，犹豫的点点头：“暂时可以。”
就是怕以后，越学越深，她不能看着纸去演算，这样的话，数学、地理、生物这些课程，很多知识点，她都只能听着磨一磨耳朵，并不能真正的看到和理解。
想到这里，叶紫有些失落。
“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差了…那些知识点以后我肯定都学不懂。”
小少女耷拉着脑袋，抿唇不语，有点沮丧的样子。
郭惜若很少看到叶紫露出这幅模样，她不太习惯。
小哭包在她印象里，就是朝气蓬勃仿佛一个小果子似的，青嫩鲜香，咬下一口就能带出点清香的汁液，极甜。
这样皱着小脸的样子，实在是不顺眼。
兔公仔犹豫了一会儿，坐了过去，靠着叶紫手臂，幽幽道。
“其实…”
她吞吞吐吐的，叶紫就被吊起了胃口，忍不住追着问。
“什么呀？其实什么？”
郭大小姐为了小哭包，咬咬牙，心一横道。
“我也听不懂。我，学渣，懂？”
——大家半斤八两，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就互相宠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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