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其实”了半天, 兔公仔终于酝酿出来一句话：“…我是学渣。”
这句话效果很爆炸。
本来愁眉苦脸很沮丧的小哭包，愣了一会儿，然后吃吃吃笑了起来。
她瘦削的肩膀抖动, 眼儿弯弯的笑成了月牙，满口小白牙晃人的眼睛。
大概知道这样笑，兔公仔会生气。
笑了一会儿, 小少女抱着被子滚到床上蜷成一团，悄悄用被子盖住了脸。
于是郭惜若的视角, 可以清晰看到某个小团子以为盖着被子就能隐身，然后在床上笑着抖成了个筛糠。
郭惜若有些恼羞成怒：“…别笑了。”
天知道她说完刚才那句话以后, 脸有多热多红！
叶紫身体一顿，又抖了一会儿, 然后慢腾腾抿着唇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小少女一头顺滑的头发，因为刚才笑得太厉害，发丝儿全摩擦的静电了, 这会儿细碎的小头发颤巍巍的竖着，巴掌大的小脸通红，像个炸了毛的小刺猬, 可爱到不行。
一双杏眼更像是剪碎了秋光湖水一般，又亮又清澈。
她是真的好看和cute。
郭惜若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哭包, 刚才恼羞成怒了，她甚至懊恼的想过去用兔爪爪拍两下对方的胳膊。
然而看着这样笑容明媚的小少女, 她忽然就不气了。
算了。笑就笑吧。
她破天荒头一次自降身份，暴露自己的学渣属性，不就是为了哄哭包么。
现在目的达成了，甚至还比想象中效果更好。
郭惜若无奈的耸了耸肩，摊开两条兔手臂, 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她大概就是欠哭包的。
*
对施嘉雯来说，开学以后时间就变得很快。
每天跟着课表走，一周一周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学期末，然后又是新的一年结束。
老妈的小吃摊子生意一直很稳定。
因为她开学了，没人帮忙，表姐也要在家里复习功课。
施行甄每天早上会抽点时间，去陪王芸出摊。
一家子日子慢慢稳定下来，有了固定的节奏。
施嘉雯每天放学回来，会去表姐房间溜达一下，然后她发现，表姐的记忆力特别好。
不仅是初一的课文，甚至就连初二的课文，表姐都会背了。
只要是文科类的知识点，表姐都记的非常清楚。
发现这点以后，施嘉雯经常过去吐槽。
“班主任太变态了。冬天不让人进教室。”
“背课文还分三六九等，背的最好的可以进去坐着早读，差几个字的可以进去站着早读。磕磕巴巴勉强背出来的，挨着窗户早读。没背的或者一塌糊涂的，直接背着书包在门外早读…”
叶紫抱着换了新衣服的兔公仔，好奇问道。
“雯雯你是哪个？”
施嘉雯一怔，表情皱了起来：“站着，门外…”
她就是打了几把游戏，想着班主任不一定会抽到自己。毕竟她运气一向都挺好，没有多大的概率被抽到。
结果！
谁能想到班主任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不抽背了，人家直接把这当进教室的门槛儿。
“哈哈哈哈！”旁听这些的郭惜若差点捧腹大笑。
小哭包的记忆力，她早就领教过了，还一度觉得自己和哭包比起来，真的被秒成了学渣。
然而现在看到施嘉雯背书背不出来，只能站在门外，郭惜若瞬间心理平衡了。
她找到了垫背的。
所以不是她真的学渣，而是她家小哭包太厉害。
郭大小姐毫无心理负担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顺便在心里捧了捧叶哭包。
相比郭惜若的哈哈哈哈反应，叶紫则有些震惊。
她“啊”了一声。
显然没想到看起来乖乖巧巧又文静的表妹，竟然会因为没背出来课文，背着书包站在门外早读。
她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瞬间替施嘉雯感到羞囧。
“那…”叶紫想安慰一下表妹，斟酌着怎么用词。
施嘉雯往叶紫房间里的小沙发一倒：“啊！全班人看着我…”
她从小长得也清秀，没少过别人追，出门在外一般都是端着点小架子的，老师也偏爱她。
然而这次，施嘉雯因为没背课文，迎着班主任失望的目光，和一群差生站在门外背着书包早读…
社死很严重。
“表姐，以后你抽我背课文，监督我。”施嘉雯没法子了，她现在完全没有自控力。
“手机给你。等我背完了，你再还给我。”施嘉雯主动上交手机，试图自救。
被那么多人看着在门外罚站，简直是一下就把施嘉雯血条打到了0。她可再不能接受再一次了。
叶紫点点头，很高兴：“好呀。那你前面的课文都背了吗？”
杨老师来上课的时候，现在会按照叶紫的情况，着重教授文科类的知识。那些理科的知识点，大部分只是给叶紫提一下概念和例题。
所以初二的课文，叶紫几乎全都背完了。
施嘉雯躺平，抱住枕头捏了捏：“…以前背了也忘了。”
她最近迷上了打游戏，想着下次再背，结果下次推下次，一不小心就到期末了。
积了这么多课文没怎么背，挺要命的。
平时随堂默写，施嘉雯都靠同桌续命。
唉。
叶紫提议：“那你以后，每天放学了来我房间，我给你抽背，或者抽一些短句和片段，你默写。然后你再自己改，可以吗？”
施嘉雯垂头丧气点头：“嗯好。”
等她走出房间后，郭惜若忽然道：“为什么她背不出来课文，你那么惊讶。我说我是学渣，你当时笑得那么厉害？”
郭大小姐从鸡蛋里抠了点骨头出来，有点委屈。
哭包怎么那么厚此薄彼呢，笑话人难道还要分个亲疏远近出来，不一视同仁么。
叶紫抱紧了怀里的兔公仔，捏捏手手，又捏了捏脚脚，声音温和道。
“是我不好，下次不笑你啦。你别生气。”
她低头亲亲兔子脑袋，一套话一气呵成。
小哭包软乎乎的，声音估计抹了蜜，所以每一句都能轻而易举化解郭惜若的火气。
她轻声哼了哼：“那就信你一次，没有下次。”
她还没见过小哭包这样哄别人，所以她是独一无二，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兔公仔坐到一边，挨着床沿一屁股坐下来，然后盘着双腿，用海绵手臂捏了捏那只棕色小熊的玩偶。
——那是叶紫十四岁生日的时候，王芸和施行甄送的。
然后被害怕某人吃醋的叶紫，转赠给了兔公仔当玩具。
郭惜若每天都会坐过去捏一捏小熊玩偶，听玩偶发出吱哇乱叫或者音乐。
每当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因为只有人才能这样子去玩玩具！
只是，这个小熊玩具是可以录音的。
郭惜若每一次尝试录下自己说的话，录到的都是空气…
每当这个时候，郭大小姐还是会有些怅惘和委屈。
今天也是这样。
她按下了录音按钮，嘟哝道：“哭包。哭包。”
再播放的时候，小熊玩偶只发出了一串空气的沙沙声。
郭惜若坐在那儿，盯着小熊玩偶没说话。
临近过年，她心中无法避免的想到了郭家。
过年又是郭家极为热闹，举办各种宴会的时候。在出车祸的两年前冬天，她做了什么？
郭惜若甚至有些想不起来了。
才不到一年，她脑中关于“郭惜若”这个身份的记忆，正在慢慢变得模糊。
如果不是每天有叶紫可以听见她的声音，和她互动，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会一天天衰弱下去消失。
有时候她想着，是否要回一趟秦城，去找到老爷子。
然而她现在这副模样，甚至连说话都不被人听见，去了能做什么？
郭家这个时候有一个“郭惜若”存在，她过去了算什么？
本来在那儿专心听录音笔的叶紫，忽然放下笔，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她的七七怎么一下子那么安静啊。
叶紫开口道：“七七？你在干什么？”
郭惜若无精打采：“没干什么。发呆。”
但这语气不对，很没活力。
小少女想了想，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挪了过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充满好奇的问道。
“七七，你以前是长发还是短发呀？”
郭惜若瞬间戒备：“干嘛？”
小少女见她这么防备，有一点委屈：“你说的，我可以一天问你一个问题的。”
临近冬季了，哭包晚上躺床睡觉时，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
因为她体质比较虚，晚上睡觉甚至还要穿一双棉袜子。
小少女的睡衣胸前有一朵黄灿灿的向日葵花，袖口露出来的皮肤很白，脸蛋更是白里透红，很有气色，像极了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她有红红的嘴唇，黑黑的头发，还有像夜空一样美丽的眼睛。画笔也画不出这样的容色。
郭惜若抬眸看了她一眼，张口道：“长发。”
叶紫笑吟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像个小淘气一样问：“具体多长？”
她比了个手势：“到肩膀吗？还是到腰呢？”
见她这样好奇，郭惜若想了想，回答道：“有时候肩膀，有时候到腰。要看心情。”
她心情不好就想剪掉，但是有些衣服长发配着好看，她就又会去接头发。
总之，郭大小姐的形象并不固定，基本上随着心情来。
叶紫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好想看一看呀。七七长发短发肯定都好看。”
她声音期待，脸上都是向往的神色。
这让郭惜若一阵脸热：“有什么好看的。”
她有时候觉得小哭包的反应有点夸张，仿佛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捧场的鼓起小爪子拍。
然而偏偏叶紫的每一个反应都很真诚，甚至对着那双眼睛，你无法说出一句质疑的话来。
叶紫抱着腿坐着，脸蛋贴着膝盖，发丝从脑后垂落了一些下来，刚好盖住了耳朵。
耳朵尖从发丝下露出来一点点。
乌发红唇，是肉眼可见的美人胚子。
她轻声道：“七七肯定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儿。”
郭惜若瞅她一眼，忍不住道：“你不觉得我脾气差？”
她脾气差，几乎算是朋友圈里公认的了。
叶紫果断摇头：“没有。七七很好。如果直爽就算脾气差，那也太严格啦。”
糟糕的脾气被粉饰成直爽。
郭惜若被她逗笑。
在一起朝夕相处大半年，郭惜若比任何人都了解小少女的性格。
比起自己，叶紫才是真正招人喜欢的类型。
从头到尾像朵雪绒花，白色的，纯洁的，却不为人所知，生在高山之颠。
好看却不高傲，单纯却不笨。善解人意又粘人，对身边的人掏心掏肺的好。
她填充了郭惜若心里，对女孩子这种生物的完美形象。
虽然嘴上从来没承认，郭大小姐却觉得，小哭包就是最好的，最完美的。
她甚至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回到了郭家，施家的人对小哭包不好，那她愿意把叶紫接过去养着这哭包。
郭惜若忽然道：“你对性格好的要求是什么定义？门槛这么低？”
叶紫抿了抿唇，像是深思熟虑过，慢腾腾开口。
“嗯，性格好就是，她的心是善良的。如果她是善良的，就可以啦。”
郭惜若的兔耳朵又动了动，她直觉小哭包是在夸自己。
——她在夸我善良。
妈耶。从小到大，郭惜若鲜少听过这样的夸人词汇。
郭大小姐想笑，却忍住。
“行吧。”她轻飘飘回着，并不再纠结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本来因为想到过年，想到回家的低落心情，在叶紫的三言两语中，重新恢复愉悦。
兔公仔美滋滋的想。
她总是想方设法夸我。
*
工作方面，最近半年施嘉雯没再参加周末的拍摄。
所以周末的时候，通常都是叶紫一个人去，王芸会陪着拍完回来。
她劝过叶紫，别再去兼职了，然而小少女在关键的事情上格外倔，怎么说都抿着唇摇头。
王芸无奈，同时对这孩子心里更加的怜惜。
这周五，王芸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服装店老板娘打过来的。
“哎，卡号？”王芸有些诧异。
老板娘的声音依然透着江南的调调，不紧不慢的。
“大姐呀，你不知道。之前我找叶紫和雯雯拍的宣传照，效果很好。这两天统计了一下销量，最近两个季度的提成我打你卡上啊。”
王芸看了一眼叶紫，对着电话纳闷道：“还用打卡吗？周末给现金也行。”
老板娘就吭哧吭哧笑了：“小钱打卡，这大钱我哪有这么多现金给啊。”
王芸捏紧了手机：“什么大钱？”
老板娘道：“一共五万多，大姐你看是打卡合适，还是给现金合适？我是都可以。”
哪怕是在打电话，也掩不住老板娘的笑容和喜气。她简直要笑开花了。
网店开起来以后，一开始还没什么人流量，下单的人也少。
后面摄影师小顾帮着他们上传照片的时候，随手给他们店铺注册了一个微博，还顺便传了几套服装照上去。
结果就是这个无心之举，反而带来了一大波流量。
好多人评论，说模特太好看了，衣服是哪里买的，然后询问店铺链接。
老板娘很善于抓住时机，看到这波流量，赶紧让店铺里员工趁热打铁再更新几组照片上去，这次记得放上店铺链接了，果然后续订单销量迎来了高峰期。
她挑衣服确实是眼光比较好，再加上质量把控的不错，价格也标的到位。
一来二去，店铺也慢慢有了回头客。网店算是站稳了脚跟。
正好也到过年了，年底都不兴欠钱的事儿。
所以老板娘手一拍，决定把这两个季度的提成给掉。
王芸有点懵，报了卡号过去，又核对了一遍才挂掉电话。
时代好像变了？
挣钱也能像小紫和女儿那样，当个童装模特就不停拿钱吗？
每卖出去一套，孩子们就能拿到固定的提成点。
这让王芸很意外。
她甚至专门抽时间去跑了一趟服装店，了解清楚这个钱到底从何而来，还看了店铺的后台销售数据。
这五万里，有三万多是叶紫的，施嘉雯只占了一万多。
因为暑假过后，施嘉雯没有再参与童装拍摄。提成是按照每套服装模特是谁去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