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莲香
莲香
沂州（在那个年代，这是个大地方，大概包括如今的山东临沂的大部分，枣庄东部还有沂源、新泰再加上日照的大部分。）有一位名叫桑晓的书生，字子明。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成了孤儿。等到长大一些，便离开家乡四处漂泊，找点活干，挣口饭吃养活自己。这时候，他来在了红花埠这个地方，便找了个房子，寄居了下来。
这位桑晓性格文静，除了每天去东边邻居家里吃两顿饭之外，几乎不出门。这邻家有个孩子，年纪跟桑晓差不多，偶尔会来找他玩。一次邻家孩子就跟他开玩笑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住着，就不怕遇到妖魔鬼怪啥的么？”
桑晓笑着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什么妖魔鬼怪！要是来的是男鬼，我这有宝剑伺候。若是来的是女鬼，我这有大保健伺候。”
邻家这孩子听他这样说，忽然就想了个鬼主意，回头便跟自己几个狐朋狗友一番商议，凑了点钱，雇了一个妓女，找了一身白衣装扮了一番，等天黑了竖起梯子让那妓女爬到了桑晓家里。
妓女来在桑晓卧房门前，叩打门环。桑晓正要睡觉呢，听见门响，边往门这走边问了一句：“哪位？”
妓女早就接到了指示，阴阳怪气的提着嗓子说道：“我是一个冤死的女鬼，我好冷好孤单，公子快开门给我一点安慰吧。”
桑晓正要拉门栓开门呢，一听这声就没敢开。从门缝往外瞧了瞧，只看见一个白影，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牙齿咯咯的打颤，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你……我我……我……”
那妓女又敲了几下门，在门外转了两圈，听着屋里的桑晓那声音跟拍电报似的，也不给她开门，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觉得没啥意思，就转身离开了。
桑晓看她走了也不放心。又拿过把椅子把门顶上，躲进被窝，也不知道这一晚睡没睡着，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天亮。
邻家那小子早早地就来了，拍了半天门才叫开。桑晓那脸色还没完全变过来呢，战战兢兢的给他讲了昨晚的遭遇，还告诉他准备收拾行装离开这里回家乡去了。邻家那小子听他说完，乐的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边笑边说：“你不是说遇到女鬼要给她来个大保健么？那你怎么都不敢开门呢？”桑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子搞的鬼，故意吓唬我呢。两人打闹一番，桑晓也就继续在这住着了。
一晃半年过去了，这晚，桑晓又听到有人敲门，一问，还是个女人声音。他以为又是邻家那小子捉弄他，便起身开门把人请进了屋。一看，这姑娘长得那个美啊，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赶忙请人家坐下，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来找小生有何贵干？”
美女说：“奴家名叫莲香，是西街那边的一个妓女。我早就听闻公子大名，才学过人。这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便冒昧前来拜访。”西街那是红花埠的妓院云集的地方，桑晓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说姑娘都说了自己是妓女，又是一个大美女，那桑晓哪里把持得住。两人闲聊了些有的没的，也就吹灯拔蜡，宽衣解带，共入罗帷了。自此之后，隔三差五美女就会来与桑晓温存一夜。
一天晚上，桑晓坐在屋里正等莲香等的发呆呢，隐约间看到一位女子的身影进得屋来，他以为是莲香来了，赶忙起身迎接，一照面才发现不是。这位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是垂髫的发型（古代女子的发型也是身份的象征，这表明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长得非常漂亮，穿着打扮也是十分清新典雅，走起路来给人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桑晓吓了一跳，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这不会是个狐狸精吧？还没等他开口，姑娘先说话了：“小女子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姓李。早就仰慕桑公子的大名，对您崇拜之至，今天特地前来拜会。希望能得到公子垂爱，还请您不要嫌弃。”
桑晓看到这样一位美人，又听到这样一番话语，高兴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赶忙上前就把人家的双手握住了，接着又松开了。那双手冰凉冰凉的，跟握着冰雕差不多。慌忙问道：“姑娘你手怎么这么凉？”
美女说：“小女子从小就身单体弱，这深夜又受霜露侵扰，寒气袭身，那能不凉么？”
“哦哦，原来如此，”说着又把人手拉上了，“那就让我来为姑娘暖暖身子吧。”边说边把姑娘拉到床边，宽衣解带就钻了被窝。
刚刚才要亲热，姑娘便推开了桑晓，说道：“小女子对公子情真意切，愿将我的处子之身交于公子。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愿从此与公子长相厮守，夜夜相陪。只是不知公子是否还有别的伴侣？”
桑晓说道：“没有旁人，只有西街的一个妓女，不过也不常来。”
“那我还是避开的好，小女子可不能跟那妓女相提并论。关于我们这事，公子一定要守好秘密。她来我就不来了，她不来的时候我再来好了。”
桑晓自然应允，一夜无话，净是动作了。
待到鸡鸣天亮时分，李女起身要走，临行之时把自己的一只绣花鞋送给了桑晓，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绣鞋了，如今送给公子一只。公子想我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把玩一番，以慰思念之情。不过公子可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啊。”
“当然，当然，我一定好好收藏。”桑晓边说边接过那鞋一看，真是做工精美，小巧玲珑。甚是喜爱，当时就揣到怀里了。
第二天夜里没人来，桑晓便把鞋子拿出来把玩，刚看了两圈，就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李女。赶忙迎进屋内，两人闲聊一会，又是一夜无话。自此之后，桑晓只要一拿出鞋子把玩，李女必然会前来相会。他觉得很神奇，问李女这是怎么回事。李女笑着说：“看来这是咱俩有心电感应吧。”
这样的幸福生活持续了个把月。这天晚上，莲香来了，一看桑晓吓了一跳，问道：“郎君我看你气色十分不好，是生病了吗？”
桑晓说：“没有吧，我感觉挺好的。”
“好什么好。我看你脸色煞白，眼圈发黑，人也瘦了许多，一定是病了。今夜我就不在这住下了。这有一点钱你拿着，这几天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过个十天左右我再来看你。”说完就出门走了。
桑晓也没挽留她，他这阵子心思都在那个李女身上了。莲香一走那正好，顺手就把绣鞋拿了出来，李女果然飘然而至。一连几天这两人是夜夜欢会。
就这样连着快活了七八天，李女也觉得奇怪了。毕竟以前也没有这么频繁，因为最多五天左右莲香也会来一次的。她就问桑晓：“你的情人怎么这么久都没来过了？”桑晓便把前些天的事情告诉了李女。
李女笑了笑，又问道：“亲爱的，你看是我好看还是莲香好看？”
这桑晓也是实在人，你就说李女好看，哄她开心就好了。他倒是逮着大实话说开了：“你两个那都是绝代佳人，各有千秋啊。不能说谁更好看，是各有各的美。不过，莲香的身子倒是比你暖和许多。”
李女一听这个，就有点不开心，脸沉下来，说道：“哼，你这分明是在哄我吧。莲香想必跟那月宫嫦娥一样的美艳，我是比不上啦。”说完嘴一噘，脸一扭，转过身去不搭理他了。桑晓哄了半天才哄好。
算算日子，十天差不多就到了。李女跟桑晓说要偷偷的看看这个莲香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还嘱咐他别说漏了嘴。
第二天夜里，莲香果然就来了。两人说说笑笑聊了会儿天，便宽衣解带准备上床做游戏。结果衣服一脱，再看桑晓这幅模样，瘦骨嶙峋，跟那骷髅包层皮也差不多了。莲香大吃一惊，说道：“天啊！十天前我让你好好将养身体，这怎么看着反而越来越差劲了？我看你这分明是纵欲过度啊，你保证没有跟别的女人勾搭连环？”
桑晓怎么会承认，说道：“你这是从何说起啊？我只是最近一段时日胃口不好，吃得少了些罢了。”
莲香将信将疑，伸手摸了一会儿桑晓的手腕，说道：“从你的精神气色来看，有些阴霾。你这个脉象也是很虚弱，而且乱糟糟的跟线团子似的。似乎是被鬼缠身的症状。”
桑晓笑了：“宝贝儿你多虑了，我就是休息两天就能恢复。你不必担心，我们还是赶紧睡觉吧。”莲香也没再说什么，一夜过后便离开了。
第二晚李女来了，桑晓问她：“昨晚你有没有偷看到莲香？觉得她怎么样？”
李女说：“我看到了，她确实是个大美人啊。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人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美丽的女人，她肯定是个狐狸精。所以我就偷偷的跟着她，发现她去了南山的一个山洞当中。人怎么会住在山洞里呢？她不是狐狸精又能是什么？”
“哦？是这样吗？”桑晓认为她是嫉妒心作怪胡说八道，没理会她。就岔开了话题，两人说笑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又过了几天，这夜，莲香来了。两人聊天，桑晓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有人说你是狐狸精呢，不过我不信。”
莲香略一慌神，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是谁说的？”
桑晓哈哈一笑：“没谁，我自己说的，跟你闹着玩呢。”
莲香微微一笑：“那你觉得狐狸精跟人有啥不一样吗？”
“那肯定不一样啊，人都说让狐狸精迷住的人都会生病，严重的命都得搭上。多吓人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像你这把年纪，这样的体格，行房事之后休息三日，精气也就能恢复了。不管是跟狐狸精或者是跟人不会有区别。但是如果不知收敛，夜夜笙歌，那即便是人也要比狐狸精厉害多了。你看这世间多少贪色之徒，纵欲而亡的大有人在，难道他们都是被狐狸精害死的吗？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逗你玩呢。”
“真的？你不说实话，我以后可不来找你玩了。”
“真的，就是逗你玩。”
“好吧。”莲香说完起身就要走，“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桑晓慌了，赶忙拉住她：“我说，我说，你别走啊。”只好把李女的事情和盘托出。
莲香略做思索，说道：“我说你这身体怎么越来越差，而且还差的这么迅速，果然是背后搞小动作呢。我感觉这个李女不单纯。你把住口风，明天晚上我来偷偷的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夜里，李女来了，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咳嗽，李女吓得赶忙离开了。莲香却来在了屋里，跟桑晓说：“你危险了，那李女是一个女鬼，你还美的跟那啥似的。不赶紧跟她断绝往来，你可就离死不远了。”
桑晓还认为莲香是嫉妒心作怪呢，没搭理她。
莲香又说：“看来你是舍不得那女鬼了？真是个痴情的傻子。罢了，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场，我也不忍见你就这样送命。明晚我再过来，给你带点药，除除你体内的阴毒。好在你现在中毒还不深，治上十来天就差不多能痊愈了，这些日子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了。”
转天夜里，莲香果然带了一包药来，给桑晓服下。瞬间感觉就来了，桑晓撒腿就往茅房跑，一阵狂风骤雨之后，桑晓就感觉五脏六腑跟换了一套新的似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精神倍增。心里不禁就对莲香充满了感激，但依然不相信李女是鬼。
自此莲香夜夜来陪伴桑晓，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桑晓几次想跟莲香亲热，都被她拒绝了。几天过去，桑晓的身体渐渐的硬朗起来，气色甚至比最初时候看着更好了。莲香说：“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不过来照顾你了。隔几天有空我再来吧。你可要好自为之，别再跟那个女鬼整那些有的没的了，要不然你真得一命呜呼了。”桑晓连连称是，结果到了这天晚上，他还是把那绣鞋拿出来把玩起来，心中发射思念电波，那李女果然就来到了。
李女脸色不好看，生气的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这么多天都不想我。”
桑晓说道：“亲爱的别生气，我何尝不想你啊。只是前些时日莲香天天来给我煎汤喂药，调养身体。我是天天想你，可是却没办法呼唤你来啊。你看，我这不一有空闲就叫你来了不是？别生气啦，我对谁好，那不全在我说了算么。”说完就把李女一把抱住，按在了床上。
李女听他这一番哄劝，气也消了一些。两人在床上依偎，桑晓趴在李女的耳边说：“我真是爱死你了，不过有人说你是女鬼呢。”
李女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半张着嘴，眼睛越瞪越大，眼里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终于爆发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骂道：“这是不是那个骚狐狸精说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行，我是女鬼，那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免得让别人说闲话！”
桑晓赶忙哄道：“哎呀亲爱的，你看，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咋就当真了。别生气别走，都是我不对，你骂我打我好了，千万别抛弃我呀！”
李女说道：“我看就是那个骚狐狸挑拨离间，你想让我以后还来也好办，你跟她断绝来往就行了！”
“好好好，”桑晓这时候也是想着先把她稳住再说，“我以后不跟她来往就是了。好了，别生气啦宝贝儿。”哄了老半天，好歹是把李女给稳住了。
隔天夜里，莲香来了，两人坐在桌旁聊天，桑晓一下没把住嘴，说出了李女又来过。莲香气的一拍桌子说道：“你这个蠢男人，我让你跟那女鬼断了往来，你不听话，那你就等死吧！”
桑晓还在打哈哈：“哎呀，宝贝你何必呢？你这妒忌心未免太重了吧？”
莲香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混蛋！我妒忌？你都快让她给整死了，是我把你救过来的。你还说我妒忌？那你倒是教教我什么叫做不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