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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九十章:景洲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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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能伸手接住雪花的人都是幸运的,可以得到幸福的眷顾。小哥哥一个人吗?我也是一个人,真巧。”

“不过今天没有下雪,不知道十二点以后会不会下雪,圣诞节不下雪,很遗憾。”

雪绒裙随着主人走动,牵动了裙摆处的小雪球,浅色长袜膝盖处的娇憨小鹿对上了楚辞的桃花眼。

身边一阵轻风略过,一股子不符合此时人来人往广场气息的奶香味飘过鼻尖。

她说:“我认识你,古水湾的楚觐辞。”

楚辞起身,离莫名出现的女孩远一些,冷声冷气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居高临下的声音伴随女孩肚子的“咕噜”声一同响起。

女孩对楚辞释放的冷气压仿若未闻,仰头问:“我迷路了,包里没钱,小哥哥借我点钱打车回家好不好?”

楚辞怀里还抱着百合花,对女孩置若罔闻,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小腿上一热,牵扯住前进的步伐。

女孩抱着楚辞的小腿,仰头看他。

广场里很热闹,LED屏幕里也很热闹,楚辞蹙眉低头去看她,这才发现,莫名出现的黏人精有一对很漂亮的眸子,冷嗖嗖的冬夜里,楚辞在那双眸子里,像是看见了漫天星辰。

红色围巾衬得女孩那张婴儿肥的脸,纯白似雪,露出八颗牙齿,有浅浅的梨涡。

她坐在地上,耍赖地抱着楚辞的腿,说的话软软甜甜又无赖,“不给钱不放你走!”

…………

夜风潜入门庭,楚辞蹑手蹑脚将正厅门合上,提着一盏花灯踏着潮湿夜色朝小筑胡同去了。

殊不知让在小厨房抹黑寻吃食的楚老爷子尽收眼底,老爷子端着盘卤味心里直哼笑,嘲笑自家孙子没出息,竟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了。

不曾想,宅门合上的一瞬间,小厨房灯就亮了,老爷子半口卤味还未下咽,尴尬回头,自家老伴披着外套,一身睡衣来捉“贼人”来了!

楚老爷子大口吞咽,转头对阴沉沉的天夸赞,“今晚月色不错。”

楚奶奶走过来拿走他手上的卤味,言辞汹汹道:“贪嘴的老东西!”

最后以小厨房落锁为结束,老爷子回屋路上一心想要岔开话题,说起小孙子溜出去的事情。

楚奶奶说道:“小杨下午不说了么?想来是老三的朋友,刚巧认识咱们孙子,他尽地主之谊多关照关照。”楚奶奶扶着老伴跨过门槛,冷哼一句,“你看你孙子像是能被人拿捏的性子?他安安分分高考完我就阿弥陀佛了,等他上大学爱上哪上哪,我这把老骨头可管不动了!”

楚爷爷大笑,把正厅门给合上,说道:“那可不一定呦。”

温老头早早来了消息,自家孙子这回是打着灯笼找着了心心念念的故友,以后怎么着可不好说。

夜风吹散阴云,月光渐渐露出光彩,二楼小窗,书桌上的笔记本笔墨未干,少年以笔头记下场场梦境,他在梦里旁观楚觐辞和萧念的年岁点滴,好似弥补了未能一同长大的遗憾。

────

小筑胡同内。

床上萧念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头发被打湿,分不清眼泪还是汗水,顺着脸颊滑过在枕头,布料洇湿一块。

她攥紧被角蜷成虾米,眼眶发热泛红,唇角尝到咸涩的滋味,闭上眼睛,眼睫颤动,心跳频率逐渐剧烈。

已经好久没梦到了……

十四岁关雎园别墅,在昏暗的卧室里,惑人的熏香诱鼻深入,以及两手花臂的女人,女人朝落地窗的少女步步逼近。

少女脚踝裹着厚厚的纱布,努力往后挪,手里最后的武器被女人夺走。

而后被压制在地,睡裙被撕扯开,身子被人一寸一寸抚过,身子疲软无力,神识接近涣散,无力挣扎……

突然“咔哒”一声响动。

萧念警惕性占据上风拉回深陷梦魇的神思,不是北淼的脚步声,很沉稳,又带着刻意放轻的小心。

脚步慢慢走至床前,萧念呼吸声不觉放缓,心里伺机而动的可操作方法闪过多种,觉察身后那人渐渐压近,萧念咬紧嘴里软肉,闷哼一声,佯装呢喃。

楚辞要替她掖被子的动作一顿,眸子微滞,见她不像要醒的样子,才后知后觉萧念可能梦魇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而萧念觉察身后人没了动静,也只能僵持不动,不知道深处何处、周边有什么东西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只是思绪万千,龙翔这老男人定是把她丢景洲回雨城去了,一边也仔细注意着身后人的一举一动。

然而,没等到什么深夜行凶现场,因为————

“梦见小时候刚见面那会儿,你说圣诞节没下雪很遗憾,还说你认识我,古水湾的楚觐辞………”

萧念倏然松开牙关,舌尖不自觉舔舐咬伤的软肉,她的身后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还有不太写实的往事……她那会不认识什么楚觐辞,只是一个被爽约的小孩,碰上模样三四分像萧恒的他所以上前搭了话。

“有年平安夜,街上有人Coss圣诞节装扮,穿了条裙子,我又想起那夜你穿着白色绒裙,裙摆坠着绒球,下巴埋进红色围巾里,眼睛又亮又干净。”

楚辞声音轻缓,于黑夜里寻着她的气息温柔地在她后背拍抚。

殊不知萧念悄然睁开双眼,眼眶中氤氲的泪珠静静滑落,她松开被角,心跳慢慢归于平静,沉寂的黑夜里他的声音舒缓,声声入耳令人放松。

北淼深夜落地机场,抱着困倦的猫主子马不停蹄朝古水湾赶,车子刚过古水镇石碑,毛毛细雨倾落,没有惊雷,没有闪电,景洲这雨跟小主子似的,喜怒哀乐来得毫无预兆,去时也没声没响。

古水湾牌匾上挂了两盏大红灯笼,车子经过,道路两旁的桂花落了几许。

小筑胡同双门大敞,颜西月和南歆一人一边坐门槛上吃宵夜,景洲特色糖糕。

北淼先撂下副驾睡觉的猫主子,风尘仆仆进院子,直奔小主子休息的屋子,颜西月和南歆对视一眼,一人留下看猫,一人紧随其后。

刚走到门口,门缝里传来轻扬的男声,北淼就近止步,听着里头的人讲些什么。

楚辞现在已经不讲自己了,他讲别人的故事。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话一直是楼兰阁招牌主题。这是吴越王钱镠写给他夫人的一封信,因为每年寒食节吴氏必归临安,钱镠思念,意思是路上花开了,夫人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回来;莫斯傲和宋居安少时分开过,遍寻不着,所以第一家楼兰阁是为了找宋居安,余下的分店也是,他在等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家………”

屋子里黑漆漆的分不清南北,北淼站了会儿,出去安顿猫主子了。

这一夜,细雨绵绵,天边月色却是明亮。

一如十年前居民楼的三天两夜,任由窗外雪籽翻飞,屋里不见五指,只听闻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楚辞没有夜盲症,相反,很多时候他双眼通透,能在夜里来去自如,但很遗憾,遗憾那年母亲去世,他没能打开心扉去看一看那个小姑娘。

最后楚辞给萧念掖了被子,点燃带来的灯盏,暖黄色烛光驱散黑暗,门打开又合上,床上的小姑娘熟睡安眠。

萧念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她醒时万里无云,纱帘翻飞间空气中带来桂花的馥郁芳香。

她翻身,一眼瞧见床柜上方正精巧的花灯,萧念盯着那素面白绢上一行潦潦草书半晌,盯得恍惚,眸光便看见墙角那袋子东西,是宋居安送的礼物。

北淼听响动掀开帘子,然后就瞧见小主子扶着床畔,姿势不大对,像是……跌坐在地。

她默默放下帘子,权当不曾见过,快步去找了在车里打滚的猫主子过来,顺便把温度计也给带上。

“喵!”

猫主子恶狠狠嗷叫,举起刚修剪不久的爪子在北淼怀里挠啊挠,毫无杀伤力,很像傲娇的小主子,摔倒这事儿可大可小,主要还是没面子。

关于头重脚轻摔倒这事,萧念手背贴向自己额头,触到块退烧贴,她面无表情反手撕下来揉成团,瞧了一圈没垃圾桶,正逢北淼开门进来,萧橙嗅到味儿首当其冲扑过来,萧念被扑了满怀不说,黏糊糊的退烧贴就这样黏在了光滑油亮的猫橙毛发上。

萧橙还沉浸在见到亲人的欢喜里,脑袋拱啊拱,尾巴欢乐地甩了又甩,实在不像猫,像只黏人的金毛。

“喵~喵~”萧橙不安分蹭来蹭去,小奶音撒娇个没完,完全没有方才那凶巴巴的模样,萌得人心肝儿颤。

萧念最吃这套,顿时没脾气,席地撸猫。

北淼淡定地将温度计放萧念耳边测,见是常温,这才重新关上门出去了,临了还能听见一人一猫跨物种对话。

跨出大门就看见楚辞提着一袋东西等候,“她退烧了吗?小米粥养胃,水果补充维c。”

萧橙没在车里,小筑胡同就这一个院,除了去找萧念也去不了别处。

北淼接过来,简略冷淡地回答:“劳烦。刚醒,退烧。“

楚辞习以为常,又指向车盖上那袋饮品,“咖啡和茶点,还有给萧橙的零食。”

北淼点头,没有拒绝。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不是第一份。

楚辞前夜里将萧念哄熟睡以后就没离开,不仅没离开,还带北淼转了转,顺便给守夜的三人买了宵夜。

北淼对楚辞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这还是看在龙翔面儿上,否则光楚辞对小主子心怀不轨这点,他就不能出现在十里之内。

后半夜萧念发烧,楚辞在外守了很久,天蒙蒙亮这才离开,走前嘱咐有事打电话,回家补眠俩小时又来了趟,隔着车窗和萧橙面对面单方面耍了会,现下回家一趟又送了吃食来,做事进退有分寸,倒都是细节。

“我三叔午饭后应该到了,说有份礼物要送给她,替我转告一下。”楚辞说完转身就走了。

北淼提着纸袋,眉间一皱又松开。

门前桂花成熟,黄灿灿挂满枝头,芬香扑鼻。

──分割线──

宋居安礼物袋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萧念拆开系蝴蝶结的大盒,和她所想差不离,是套衣裙。

亚斯集团旗下独一家的衣品定制,和楼兰阁的故事一样,这家名为“目送”的成衣品牌被人戏称为莫总御用私人订制。

宋居安亲手设计成衣少有,她不是天赋型设计师,但她是一名灵气逼人的造物主,所以即使一两年只出一展新品,也马上能销售一空,也有少数被提前预定的,展出仅为让大众一探风采,每展必然有两件高级成衣作为拍卖品,拍卖所得用作慈善,年复如此,不曾例外。

有关于宋居安的传闻不胜枚举,其中一件就和这衣裙有关,众所周知,除了莫斯傲有这个私人订制的荣幸,年少出道、刚成年就拿了影后桂冠的墨倾城亦是,墨倾城和宋居安私交甚密,感情特别好。

萧念将衣裙提出,广袖束腰流纱裙,绸缎腰带上绣牵藤盛放的夕颜花,轻纱层层叠叠垂下,罩衫轻盈似飞蝶,摆尾摇曳生花影。

十五岁过完春节,三月桃花缀满枝头时她答应夏姨托求,前去应急开拍在即的剧角,饰演少时女主,名字与她讨巧带个“萧”字,叫萧隅霜,山林晨间未散的霜露,这个解释是编剧给的,总之,为取一个干净通透的寓意。

萧念还记得当时心底想法,隅霜……晨间霜露最可悲,夜深而至,月亮是无垠黑暗中唯一的亮色,明月高高在上不可摘取,而它生于夜半,陨落消融于曦光处,生世无法产生交集,偏生有了妄念,妄想与水中倒影相拥,痴想有一日,那朗朗明月能与自己就此沉沦,不负此生。

其中剧情萧念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萧隅霜葬身火海,山林间生灵涂炭,唯有湖畔那棵老树一如往昔,像是回到片头满目疮痍、遍是荒芜的死山。

这衣裙正是出自宋居安亲手,除了这条裙子,另有两套墨倾城身量的成衣,除此之外和成衣配套的钗环也出自宋居安之手。

这套广袖裙萧念只穿过两次,她的戏份杀青,也就是这场悲剧收尾,她穿着这衣裙冲进了滚滚火海中,一如当初穿着这身衣裙义无忧无虑奔跑于生机盎然的山林中,只不过心情到底是成了南北极端。

不知是时间太久还是这两年恍惚久了,此时此刻萧念提着这身衣裙竟然想不起来其他半点剧情,只记得这大概是仙侠背景,因为女主角从小在山林中长大,天为被、地为床,夏姨当时找她时特地告知过,因为剧情需要,需要她原装上阵,这原装,特指她眼睛。

刚到片场,导演领着编剧就过来夸过她的眼睛,隅霜生来绿瞳,象征山林间的繁茂生机,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浑然天成的玉石,通透其中,毓秀其外。

“喵~”

萧橙扒拉着另一个小木盒,尾巴扫到她手背,萧念方才惊觉,她既记得刚到片场这样的小细节,怎么会不记得剧本内容?就算这两年病情不稳定,应也不至于如此?

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容易反反复复歇斯底里找寻真相,好比萧念此时,她脑中风暴如季风过境。

取景地是在雨城,雨城云上镇,那地山清水秀,和古水恰好相反,它无比注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导演也较真抓细节,力求用他所侧重的家国大好河山拍出最值得精雕细琢的剧本,因而什么下雨天吊威亚、零下温度下水、赤脚在山林奔跑的戏份多不胜数。

此外她还清楚记得,收到人生中第一份片酬时,导演对她说的话,他说:“如果墨倾城是七分天赋加不间断努力,你就是因戏而生的可遇不可求,你就是云上镇山中那湖水,是造物主不经意落笔的画龙点睛之作。”

那年听这话确有几分少年意气的骄傲自得,现在回想过来却只是波澜不惊,夏姨是资方,当着投资方的面哪怕是路边野花也能被捧成稀有珍贵的蒙尘玫瑰。

想到这,萧念探究的心思就此殆尽,过去且成了定局的事情揪着不放没有意义。

萧念把裙子重新叠放回盒子里装好,这才把萧橙抱进怀里,她打开方正的小匣盒,里边是一枚钥匙,并且看造型,是一把上年头的钥匙。

龙翔说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想必这钥匙大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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