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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八十八章:泱泱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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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园有许多栋精致美观的房子,萧念最喜欢有林家的,其外是隔着一条小路的那栋,那里边一家四口,男主人是名商人,女主人是贤惠的家庭主妇,龙凤胎的姐弟,弟弟叫寻一,姐姐随女主人姓,名为慕羡。

慕羡十分受小萧念的关注,因为她们都随母姓。

小萧念辗转于琴房和练舞室的时候,慕羡正在兴趣班里学习画画,斑斓色彩如同她本人;小萧念在家里听家教补习的时候,慕羡在那条小路上学习如何骑自行车,身后是她的父亲,那时小萧念抬头望了望冷冰冰的茶水,她眼前坐着严苛的家教老师。

再大一些,小萧念和慕羡在画室遇见,在那之前,托林夏侯的福,小萧念偶尔也和这对龙凤胎玩过几次堆沙子。

兴趣班主题小考,名字为:灿烂,交稿期限为一周时间。

那日萧然一如既往地迟到,女主人盛情邀约小萧念一块回家,并电话知会了萧然,回家路上,女主人边开车边念叨慕羡弄脏的白裙子,责备的话语遮盖不住女主人脸上无可奈何的宠惯,小萧念知道,只要慕羡娇柔撒两句娇,女主人明天仍旧会纵容地给她换上干净漂亮的白裙子。

车子回到关雎园,萧然难得站在家门前等小萧念归来,手中还拎了一份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小萧念内心喜不自胜朝萧然奔赴而去,娇娇糯糯喊了句“妈妈”。

那个夏末的傍晚,枝头雀儿叽叽喳喳,落日余晖洒进琴房中,小萧念小小的脊背笔挺,正稚嫩的十指在琴键中飞舞,终于最后一抹晚霞褪去,月亮照亮星星,晚风轻拂过小萧念的脸颊,一颗圆润透明的泪珠悄然砸在琴键上。

小萧念那日没有得到点心,她无从得知那里头的甜品是何种滋味,今日她只得到一份不乖的惩罚,要把刚学的新曲子捋顺,保证第二天百分百弹奏无误,因为第二天萧然的朋友要到家里来小聚,常不见面的父亲也会。

那副主题为“灿烂”的画稿里最终只有漫天的星辰做主角,当然,严谨来说,还有藏匿于繁星之下的一轮弯月,以及仰望星辰的白裙小姑娘。

主题画出成绩那天,慕羡在裙摆上花了朵朵五彩斑斓的春花,小萧念远远看着慕羡欢快奔向她的父亲和母亲,西装革履的男主人把慕羡高高抛起又稳稳当当接回怀中,女主人一手牵着寻一,另一手提着箍蝴蝶结的礼物盒。

阳光下,百褶裙上的春花鲜艳烂漫,就像慕羡本人,小萧念羡慕她像太阳,一颦一笑都是灿烂。

而小萧念把没得奖的画稿卷起放到书袋里,那里面还有一本钢琴比赛第一名的证书奖励。

那个傍晚,她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因为萧然没回关雎园。

当天夜里,在叽叽喳喳的鸟儿啼叫下,小萧念尝到了那盒子里的点心味道,浓浓的巧克力牛奶味,上头的红色樱桃淋着透明果酱娇艳欲滴。

“好吃吧!”

是林夏侯,小时候的林夏侯。

小侯爷从萧念手里得到的第一个礼物是音乐盒,是钢琴比赛的奖品,打开盖子,穿白裙的女孩子在弹琴,曲子是贝多芬的小夜曲。

那夜繁星璀璨,枯燥的小夜曲似乎都有了颜色,音符化作星辰朝月亮奔赴而去,它们亲昵相拥。

很多年以后萧念才知道,慕羡随母姓是因为男主人深爱女主人,和“萧念”这个名字的故事两极分化。

后来林夏侯告诉萧念,慕羡改了名字,一个名如其人的名字:慕夏。

安眠药的魅力在于安睡吧?至少萧念早晨醒来嘴角是带笑的,梦里的场景在脑中挥之不去,萧念迎风走到窗前,故事书里的主人公幸福美满,生来灿烂。

她绿眸微动看见绿色的草坪上已经没有了星星灯的踪迹,只不过……萧念回头,悬浮抵着天花板的红色气球上笑脸依旧,而插着樱花的瓷瓶底下压着一张蓝色信笺。

雨城九月,萧念收到一千个自己的名字,信笺四角分别写着:念(年)、念(年)、不(岁)、忘(岁)。

───

“笃笃”

楚辞提着一袋东西,今日早餐红豆粥。

“尤浩回家洗漱,我陪你早餐。”

天色尚早,那人就站在墙根处,白衫黑发,眼眸含笑,真好看呐,萧念这么想着。

是念念不忘的念,是思念的念,有了萧恒以后,萧念的名字一笔一划都透着温柔。

依然是那张小桌板,这回,是萧念自己用餐,粥温热,正适合入口,送餐的楚辞看她动勺吃了一口,这才把几个新鲜的橙子拿到洗手间一一清洗,接着削皮切开瓣,放在一同带来的圆形瓷盘上,甚至还贴心地插上了叉子。

萧念一言不发看他这番折腾,瓷盘中的橙子颗粒饱满剔透,空气中多了些许夏天的气息。

“你或许听尤浩提起过林夏侯,又或许从陆子骞嘴里了解过我和林夏侯的关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天赐的良配红缘。”

这些话的确从小听到如今,一块儿长大的情谊,铁打的关系。

“我爷爷常说林家是个福窝,像松柏立于风霜雨雪,后人亦是如此,精气神总是坚韧向上,这样的家庭,是实实在在洪福齐天。”

老爷子说,大好河山里,郁郁葱葱的绿林是不可或缺的丽景。

楚辞那时不懂,只当爷爷变相夸赞那身军装,现下懂了,老爷子何尝不羡慕三代同堂子孙绕膝的阖家欢乐,终究是少了他父亲,少了他,也少了母亲。

林家很好,曾听闻林夏侯为老太太寿诞备贺礼,从庙里山脚三步一叩首至神佛前,求得一串保康健平安的手钏,儿孙赤忱孝心如此,何况是生养他的林氏夫妇?

“这世上多得是和和美美的家庭,怎么偏生你和我如此不如意?你说呢,小楚爷?”

萧念放下粥勺,用纸巾拭了拭嘴角。

楚辞说:“不如意事常八九,一两分的甜才难能可贵,人世间走一遭,总得有些留白用来成全遗憾。”

“小楚爷是这么想的吗?”萧念低垂眉眼带笑,“总得有些留白用来成全遗憾……”

她用拇指擦去桌板上洒落的水渍,指腹轻捻,“喜欢一样东西舍不得忘不掉,留白成全遗憾只不过是输家的挽尊而已。自小我那母亲教会我一件事,要么做天上月让人望尘莫及,要么做脚下尘土任人踩压。”

楚辞眉头不经蹙起,“生活不是只有输赢,有些人喜欢香瓜的甜,有些人更加偏爱橙子的酸甜,堵不住他人言论万千。”

“呵呵。”萧念低笑出声,“你急什么?你看看我这双眼睛,从小我父亲一家世我为不祥,我那时多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偏爱于我,后来有了哥哥,可我已经不需要了……萧然把我养得似珠似玉只因为我和林家小少爷走得近,我父亲一家需要资源人脉,我就是其中的媒介,我那时需要一份公平、生而为人的公道。”

萧念眼睛的美楚辞领略过,在那场清晨的雨里,他一头撞进幽幽绿眸中,自此越陷越深,好比此时,她望着他,字字句句皆是往事,眸底却仍旧干净澄澈得宛若浑然天成的宝石。

“后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公平,是林奶奶拉着我的手告诉他们女孩儿不是交易、更不是别有用心的工具棋子。”

“细想想,幼儿园那时候,别人只有一颗糖果,我得到了一捧,这是林夏侯对我的偏爱。十几年里,他见过我一步步走向高台,也陪我渡过所有难挨的时候。”

楚辞呼吸骤缓,他忽然间意识到萧念想要往下说的话,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便是,“不是我得到了林家,是林夏侯牵着我一点点融进他的生活环境,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一切。”

萧念咬了一口橙子,确是酸甜口,她恍若不见楚辞颇为失意的神态,把瓷盘向他面前推了推,还问道:“尝尝这橙子,很甜。”

所以他被拒绝了是吗?如同席勒一般。

所以是他太过激进了,让她温温柔柔会心一击。

“听陆子骞说,他在一中小树林布置彩灯告白,你知道吗?”

楚辞承认,这一刻他是嫉妒的,是以口不择言。

萧念对他笑笑,分明没说什么,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

“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何况我已经赢了那个女孩,我在她眼里,已然是那轮天上月,是她自我胆怯一退再退,我不战而胜。”

这句话,萧念是靠近楚辞说的,又轻又浅。

“你们在干什么!”

柳汐沅进来了,后头跟着两名警员,她连两人靠的极近,交头接耳般,大声呵斥。

楚辞看向柳汐沅。

萧念也退开距离,悠哉态地把咬了一口的橙子吃完,斯条慢理把手擦拭洁净,好整以暇看向柳汐沅,“柳警官真早啊,小楚爷这橙子味道极好,尝尝?”

论起这“高傲”俩字,没有谁能比得过萧然,这位才是典型的金汤匙出生、在温室中如珠如宝悉心养大的小姐,娇气得不沾阳春水,骄气得宛若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

换而言之,萧念是耳濡目染,深谙这其中轻视挑衅的意味,尤其对象还是柳汐沅这样骄傲的人,简直屡试不爽。

柳汐沅确实窝火,着人去查了野猫来历,自然连带着把猫主人差个干净,龙博忠这是这外头养着三十出头年轻貌美的情儿,果然一次不忠终身不用,偷腥的男人压根不指望所谓浪子回头。

房姨这头主动撤回案子,表示不过家事,想来早知道龙博忠那边动态。

江北车祸一案,也属实龙博天司机为之。

数日前,龙博天在车内醉酒强暴了一名女子,事情起因一场同学会,这位司机先生也是虚荣心起,为了撑场面趁着龙博天应酬空挡去接参加同学会的女朋友,自然是香车配美人,美人配了王八羔子,两颗虚荣心碰撞,在周围一片叫好声中司机先生接走了醉醺醺的女朋友。

事情转变于下一刻,龙博天竟然提前结束了应酬,一通电话过来,司机先生想着找个宾馆先把女朋友安置下来,哪想得到这一路餐馆不少唯独不见住宿,司机先生只好暂时把女朋友载到龙博天应酬的会所,寻思花点钱找前台照顾一下,哪里又能想到龙博天被人搀扶就等着大堂口,这下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心里惴惴不安,又寻思龙博天平时对自己还不错的待遇,心下又松快了些。

果不其然,喝得七荤八素的龙博天没计较,倒车内就呼哧呼哧睡过去了,司机先生这心彻底放下,驱车送老板回家睡觉,又是这途中,龙博天迷糊嚷着要喝水,司机先生只得找了家商铺去给老板买水,三个人的故事,第三个总是多余,总而言之,回到车内时两人衣不蔽体,已然干柴烈火酔在其中。

所以,事情发展到如今,桩桩件件与萧念毫无瓜葛,她至多需要解决一番陈向头上的伤,而这陈家如今是毫无动静。

楚辞目送警方看守的人离开,柳汐沅还未出来,电梯门闭合间,北淼从翻窗入廊,手中握了杯医院食堂的豆浆。

她冷脸走来,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汉堡,像是不经意掉出半截纸条子,最后漠然地在椅子坐下。

楚辞看她,又看向地上的条子,也若无其事经过,顺便蹲下理了理染尘的鞋面,而后走向廊尽头的窗户。

温家老宅设了间雅居,除了烧香祈福,供奉诸位神明,也纪念先祖,到温明渊这代已是四代,楚辞攥紧掌心的纸条,抬头看着九月的天。

同样一片天,人人的悲观却各不相同。

病房里剩柳汐沅和萧念,那支红气球的线绳随风在半空晃了晃,桌上的信笺被吹落在地,萧念眸微动,柳汐沅将其拾起,她看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白纸黑字的名字,说了第一句话。

她说:“两位来自景洲的贵客看来颇有渊源。”

萧念起身走到她跟前,抽出她手中的信笺纸,重新把它压到樱花瓶下,然后说:“古水三家乃是世交,不会因我一介小辈断了往来。”

“祖辈救死扶伤的情谊深厚义重,不似雨城风霜雪雨。”萧念轻抚花枝,口吻轻巧。

柳汐沅这人其实很简单,喜欢的从一而终,只查那临门一脚,瞧瞧她是甘愿沉进夜里,还是釜底抽薪重燃心底的滚烫……和重情的人谈利益犹如和秀才谈钱财,有辱斯文。

柳汐沅说:“你们相差十岁,除了让他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一无是处。”

直来直往简直话术美德,萧念只笑:“我母亲大学毕业情愿跟了个家世不入流的小门小户,我这位父亲是个没能力又心比天高的,婚前婚后两幅脸,在外搞花头,不爱妻子不疼女儿,破产欠债后才知道我母亲是古水萧家小千金,他苦苦哀求恳求我母亲原谅,最后被我继父亲自送去了警局。”

柳汐沅沉默不语,萧念接着说:“我不是我母亲,年少风花雪月换来半生怨怼,只是觉得景洲家里多余我一个,龙翔给我家我便住着,他日另有新欢,各自好聚好散,不枉他同我哥哥情义一场。”

《养鱼之道》有云:不谈爱情,有钱也是快意。

萧念抿唇笑,她觉得她说得还挺有理,柳汐沅和龙翔相识微时,各自少时不痛快,临了临了眼看就要分道扬镳真可叹。

龙翔拿着那张手底下人送来的照片,在窗前站了很久。

“谁还不是一边说着初心不负,一边转头随波逐流,这就是现实,一层一层剖解开你的肉体,赤裸裸晒在白日光下,还要继续蚕食你的精神,直到一点一点变成它想要你变成的样子。

你隐隐作痛,也只是不在它眼里的一滩腐肉,令人作呕。”

那个时候收到消息,他带着人去国外把萧念接回来时候,她曾经这么对他说。

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

国外的雪很大,她身处的房子,阴暗潮湿,周围散发阵阵恶臭,她坐在墙角,那双被萧恒赞叹的绿色眸子,没了往日光彩,像哭了很多次,眼眶周围尽是靑褐色,那一头细长柔软的墨发,大片大片黏在一起。

彼时的她,狼狈的不堪入目,说话时都是粗砺的音色。

“扣扣扣”敲门声响起。

“进。”

柴静得到回应,推门而入,一身女性职业装,身姿曼妙。

“这些是需要您签署的文件。”

男人身姿硬朗挺拔,站在云巅之上睥睨芸芸众生,只剩寂寥孤独。

龙翔转身,把照片给柴静看。

柴静双手接过,照片上,萧念在高楼窗口手捧气球,而楼下的少年笑得恣意,虎牙若隐若现,暮色初涌,星星灯耀眼浪漫。

同样一双桃花眼,缱绻温和。

“年少爱慕,情有可原。”

柴静这会摸不透龙翔意思,这话回的模棱两可。

龙翔拿过文件夹,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签署上自己的名字,闻言头也不抬反问,“是谁爱慕?谁又是情有可原?”

墨笔在文件夹上留下两个张狂字迹。

柴静眼眸微垂,说道:“萧小姐窈窕淑女,有追求者是常事。”

龙翔嗤笑,把那只墨色的钢笔盖好,别进了西装左胸口处的口袋里。

柴静莫名惶恐,却听龙翔问:“去过西巷古月了?”

“……是。”

“店里景色如何?”

柴静抬眼正好和龙翔四目相对,她眼睫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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