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事 （一）

第二天日上三竿胡夫子才醒来。姜家众人各自忙着活计。姜铁铸伺候着师父洗漱完，端来了一碗米粥，一碟小菜。胡夫子慢悠悠的喝着粥，和姜铁铸说着闲话。

胡夫子：“你把我昨天带来的那个布包拿过来。”

胡夫子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薄厚不等的三本书册。

“你爹和我说过，你大哥是长子，按规矩这锻坊以后是要传给他的。他和你娘又担心你以后的生计，想让你有口轻生饭吃。好在你很聪明，所以让你跟我读书学医。读书做官是县里大户人家才敢想的事，行医也算我们小户人家中上等的生计。

我就月蓉一个女儿，她对学医没啥兴趣。可我这家传的医术也不能就这样断了传承，所以我就答应了你爹，把我这医术传给你。这几年你跟着我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过几天我就要去县城，上边这一本记载的是我家祖传的医术。第二本是年轻时跟随我师父洪老大夫学的医术和我这几十年的行医心得。这两本书里的东西，我平日已经给你讲过了。以后你可以再看看。

最薄的那是我年轻时候无意中得到的一本符书，书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我研究了半辈子也没搞明白，兴许你能有机缘学会。现在把这些书交给你。算是圆了我们师徒的情分。”

胡夫子说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迈步出门走了，只留下红着眼圈的姜铁铸呆立桌旁！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姜铁铸再次来到米市巷。老远就看见齐家福坐在院子中低头忙乎。走近才发现，地上散落着一堆藤条和一只编了一半的箩筐。他身上穿着昨日送去的棉服，胸前围了一块黑布围裙。头发较昨日齐整了很多，或许是晒了太阳，脸上气色红润了点。和前几天比他的样貌、精神好了一些。于是隔着院墙招呼了一声：“家福叔，忙着呢？”

“是铁柱啊！进来吧。”齐家福今天的语气比昨日亲热了不少。

“今日初十逢集，你家店里不忙吗？咋到我这里来了？”齐家福问道

“家里现在主要是我大嫂做饭，我娘也在店里帮忙。我爹和大哥都在店里，所以用不着我。”一边说着话，姜铁铸蹲下身帮着整理藤条。

“你到我这来是玩，还是有事？”齐家福坐回小凳上，继续编着箩筐。不过看他的手法可算不上娴熟。估摸着一天最多只能编四、五只。

“有点事想请家福叔帮个忙。”姜铁铸早就想好了说辞。

“嗯，有啥事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听他这样说齐家福有点疑惑，不过语气中反而有一丝期待的味道。

“前几天我姐回来的时候说，秦家田庄缺个看粮库的，既要人可靠，又会写字、记账，还要能住在那里，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姐夫想让我去给看几个月，除了管饭外每月给我伍佰钱。等找到了合适的人再换我回来。我寻思要是去了一天到晚守着几间粮库哪都去不了。田庄里的人白天都去地里干活了，鬼影子都没一个。晚上还要巡逻，连个囫囵觉都难。所以我不想去！可我爹说我姐刚嫁过去不久，娘家人要多帮衬。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下，我姐夫说的条件家福叔都合适。所以就想求家福叔帮个忙，能不能替我去守一下那个劳什子粮库啊？”说完摆出一副祈求的表情看着齐家福。

齐家福先是惊讶的看着他停下手上的活计，接着低下头静静香了一会才慢慢的说：“我孤家寡人一个到哪里住都是一样。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爹娘知不知道。粮库可是重要的地方，秦家放心让我一个外人看守？”

“只要您愿意就好办。其实我娘也不想我去乡下。来之前我爹说：要是你愿意去，他去给秦老爷说。哈哈……家福叔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我爹。”姜铁铸笑嘻嘻地说完起身一溜烟跑了。齐家福对着他的背影凝望片刻后又低头继续编着箩筐。

得知齐家福同意去，姜铁匠也很高兴。十一日中午和胡夫子一道，带着齐家福去见了秦家老爷秦德俭，这事就定了下来。秦德俭还给加了壹佰钱的月钱，让齐家福回家收拾一下，本月十五就去田庄。先做两月每月六佰钱。做的好六月初就签个长契，以后就是秦家的长工，月例八佰钱。说完这事还留他们在秦家吃了晌午饭。

晚饭是在姜家吃的，菜和前天差不多。就是没了“东风醉”，只是拿本地土烧酒助兴。起初齐家福还有些局促，架不住姜敬祖和胡夫子劝酒，慢慢心情也放松下来。这三人年算是同辈。齐家福看起来最为苍老，像五十多岁的老头，其实他才刚过四十岁。

不知不觉间三人说起了秦、胡、姜、齐、白各家的往事和四十年前摩天关的大战。齐家福的爷爷当年是镇北将军的亲兵，所以知到的内情远比其他人多的多，后来都悄悄告诉了齐长贵和齐家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也算不得什么辛密了。此刻都成为了酒桌上的谈资

齐家福回忆道：“据我爷爷说，山里从南到北，共修筑了六道关城。其中最为高大坚固的是第五道‘摩云关’，地势最险要的是第二道‘天门关’，所以军中合称‘摩天关’。朝廷天师和北蛮萨巫大战的战场就在这摩云关前。”

“家福叔你不是说天门关很险要吗？怎么会被攻破，一直打到第五道关城了？”姜铁铸插话。

“我可没说过前四道关城被攻破了！大战发生时，前四道关城一道都没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