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谋与机（下）

天元十二年，玄月初七，寅时三刻！

内谒侍冯间男在岁羽殿曲衣阁替稷皇整理晨龙冠具服，只因看见谒侍令陆运来岁羽殿取晨龙冠具服时没有及时行礼，被谒侍令陆运污蔑说冠晨具服上留有掌印，被掌嘴九次，罚跪于阁墙一刻种。

冯间男表面服软求饶，暗地里痛骂六根手指的陆运不是人。

寅时六刻，冯间男在仆靴房整理宫殿里的皇靴，被靴子里爬出来的漆黑如泥的蟑螂吓得抱墙大叫，痛骂黑皮肤的蟑螂不是人。

…

卯时，冯间男与常谒侍赵槐同往织布房领仆冠秋服，因秋风太凉，赵槐一直躲在自己后面，暗地里痛骂爱脱人衣服的赵槐不是人。

晨时，冯间男去御膳房端稷皇要喝的虎鞭参羹，因参羹太香，自己还没吃早饭，痛骂有鞭的御厨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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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冯间男去往刺绣房拿祭天山河绣，因被众绣女调侃手脚不协调，还不正眼看自己，痛骂绣花的碎女子不是人。

午时谒侍小憩，因为天气太冷，自己的被子太薄，痛骂发冷的被子不是人。

...

未时，冯间男去往文书房还档案，路遇到同乡的少史令左郎，因为左阴不与自己打招呼，痛骂歪眼的读书郎不是人。

申时，冯间男去往织衣房，看到槐树上的雀鸟正从红枝头飞向绿槐叶，因为自己不会飞，痛骂三只脚的雀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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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冯间男在匠雕部搬祭天的木头龙象，因为龙象不说话，痛骂哑巴的木头不是人。

戌时，冯间男在长生湖喂鲤鱼，因为没看到鲤鱼跃龙门，痛骂无足的鲤鱼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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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冯间男在结露的偏墙旁偷吃鸡腿，一不小心碗里的鸡腿被狗窝里的黄狗夺了去，因为鸡腿不自己跑回来，痛骂有心的鸡腿不是人。

子时，冯间男跟着众侍谒守在祭台旁打瞌睡，突然老天打雷，惊醒冯间男，因为老天打雷不下雨，痛骂老天不是人。

…

“痛骂老天不是人？”

“看来这内谒侍冯间男，还是个真小人…有趣…有趣！”

稷皇禾鸢饶有兴趣地看着记录冯间男的那份青色密件，深若寒潭的冷眸中泛起一阵玩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九宫室外的冯间男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看到九宫室内没有回复，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所以，又唤了几声。

“皇上，皇上，皇上，臣冯间男有要事请奏！”

冯间男清了清嗓子，一连唤了三声皇上。

他本是宦官出身，声音中带了几分难奈的鸭公嗓，为了使自己的声音更浑厚清脆，冯间男还特意放开了嗓子，恰似刚刚学会游泳的公鸭子。

然而九宫内室中还是静如渊谷，毫无回应。

这一次，冯间男开始后怕了，粗大如珠的冷汗溢满整个额头，生怕里面的禾鸢正在冰椅上小憩。

打扰君皇安憩，可是死罪。

“滴滴！”

时光飞逝，冯间男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惊得在石砖上乱颤。

“滴滴，该死的稷皇真不是人！”

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冯间男害怕得开始在心底痛骂稷皇了。

“是冯爱卿在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