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谋与机（中）

看到没人与自己争功，内谒侍冯间男反倒开始冷静下来，他环顾了下外室中的禁卫，看下有没有相熟的卫士，好摸清关于稷皇今夜的作息，最主要还是想知道稷皇是不是正在九宫内室小憩。

冒犯君皇憩眠乃是宦官侍臣的大忌！

还好，今天当值的卫士中有一位是私下里与他交好的赢七，赢七是一位赢氏宗族的直系子弟，年纪不到十七，刚当上禁军卫士不久。

以冯间男目前的职位，倒也只能够到赢七这类卫兵的消息，官位大一点的卫士令都不屑与宫里的内谒侍往来。

“赢七老弟，今夜是您在当值呐！”内谒侍冯间男笑嘻嘻地朝那位赢氏卫士令走了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试探性地问道：“赢七老弟，不知皇上今夜已用过乐膳否？”

乐膳是稷国历代君王在午夜时进行的乐礼活动，由宫里的太乐令负责筹谋，主要是挑选精通乐理、能歌善舞的乐伶，用一些悦耳的琴丝铜乐助君王在内殿室中小憩。

以往的稷国君王都是是午夜处理完国家政务后，才开始进行乐膳，大约是五更天的时候，然后，开始夜寝。

而稷皇禾鸢则恰恰相反，往往是在华阳宫进行乐膳后，在极乐殿小憩一刻钟，就开始在九宫内室中处理国家政务，统筹四方，一直到天亮，极少夜寝。

所以，禾鸢的乐膳一般被太乐令安排在午夜子时进行。

冯间男非常细心，只要他能知道稷皇禾鸢什么时候用过乐膳，就大概知道了禾鸢在不在内室。

“皇上已经用过乐膳了！”卫士小赢七看到着急的冯间男有些诧异：“冯老哥，你不在朝歌台祭天，跑来华阳宫做什么？”

“祭天大典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禀告给皇上！”

冯间男眨了眨眼，顺口回了一句。

听到稷皇禾鸢已经用过乐膳，冯间男心中一喜，说明禾鸢已经小憩完毕，此刻大概率在九宫内室中，他没有白跑一趟。

“不知皇上是否还在内宫中？”

为了确保精准，冯间男笑了笑，又问了句，然后迅速将一枚磨光透绿的玉佩很隐晦地送到了那卫士令赢七手中，笑道：“赢七老弟辛苦了，这是老哥哥的一点心意，不知皇上是否还在宫内？”

小人物的谨慎与谋划，精准到了送钱的细节。

“冯谒侍，快，快将玉佩收起来，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呀！”哪知那赢七卫士非但不接那玉佩，反而惊恐地推托了回来，眼神恶狠瞪了冯间男一眼。

看到卫士赢七的举动，冯间男立刻吓了一跳！

在华阳宫中当禁卫的这些个赢氏子弟，平日仗着自己家族赢怀安丞相的声威，收受贿赂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哪怕赢七年纪尚小，但也不会放过该有的油水。

怎么今天突然会害怕起来？

“赢七老弟，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嫌下官给得少？”冯间男诧异，以为是自己给得少，有些尴尬地试探道。

“哪里，哪里！”小赢七摇头，随后像偷食的麻雀，摇晃着脑门谨慎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

“冯谒侍，你有所不知，这都是我们丞相的命令，也不知怎地，今夜突然严令我们所有的赢氏子弟最近要安分守己，尤其是宫中当值的禁卫，不得收受贿赂，违者按不尊族令的族规处置。”

“这么严重？”

“嗯！”

“那赢七老弟，你可知道你家老丞相为何对你们下达这样残酷的命令？莫非是受了什么旨意？”

“我也不知道，只是近来赢爷爷常有嘱咐，大家都要遵从罢了。”小赢七摇摇头，语气中稍有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