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无尘雪

朝露终于消散于阳光，没有人记起它微不足道的样子。

崮城中街终于在耀眼阳光中苏醒，甜酒酿交织油条包子的香气总是能牵住寒风中觅食的人。

今日第一个从暖被窝爬出来早起觅食的人，瞅见血泊里悄无声息的美人，跑着报官的路上，却发现县衙里的官兵早已行至小巷街头。

一队人马抬尸体，一队人马清路面，一个个跟预先演习好了似的，眨眼的功夫中街便又干干净净，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骑马走在东街人流中的两位公子着实吸引了市井眼光。

“你瞧，那白衣公子搂着那蓝衣公子骑一匹马哩。”

“哎哟呵，前面哭的那位公子长得可真俊，比我家姑娘都俊呢。哎？他咋哭成那样呢？”

“咳咳咳，最近京都开始流行龙阳之风，掐吧掐吧日子，也该传到崮城里了。”

“哎哟呵，你们快看呐！那白衣公子要拿帕子给哭脸公子擦鼻涕呢。”

市井逛街买菜买包子的大妈大姐，挤在路边朝顾纤云他们看去，有人看不到干脆站在大石墩上，挎着菜篮看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不远处的顾纤云终于察觉出众大妈的异常，立即跳下马来，对着周允作礼：“今日谢过小王爷了。送我至此便无碍了。我可自行回去，不必劳烦小王爷送了。”

略带生硬疏远话语里多少露出了顾纤云欲保全名声的心酸，可不想周允也下了马，并肩站在顾纤云身旁一笑：“顾公子是个招刺客的命，我若是现在就回了学堂还真是有些不放心。我没猜错的话，你待会要回中街安葬芳珍儿吧。”

他说的十分坚定，连个疑问语气都不带。仿佛已将顾纤云分析的极透彻。

顾纤云红眼望着少年侧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双清澈眸子看起来眼神那般坚定，为何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总看不透他呢……

正想着，街上行来一队人马，领头的绛蓝官服，一脸胡茬，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政事繁杂，孙垣瞧着比上次见的时候老了许多。

顾纤云早便想着去质问他，既然他送上门了，那便要开口问上一问了。

“孙大人，好久不见。”

顾纤云站在街中间，两臂一展，成了拦路虎。只不过这拦路虎长得过于俊美，引得早市上的姑娘纷纷挤了过来，将东街围得水泄不通，为拦路虎添了翼。

高头大马上的孙垣看清堵在路中的蓝衣少年，不禁一愣，回过神后又忙下了马，冲着顾纤云二人恭敬道：“二位公子好。”

孙垣说话的时候低着个头，显得有些低眉顺眼，跟初见他时的爽朗清举很不一样。行路时也不昂首挺胸，只一个劲的低头弓腰，一副被人敲打后直不起腰的样子。

顾纤云回想着，似乎上次在花街见他时，他便这般习惯低眉顺眼讲话了。他走过来时，由于低着个头，顾纤云碰巧看到他身后几个抬着草席的官兵。只不过那草席空着，只留着大片被血迹染红的斑块，看起来让人心惊。

顾纤云自然不知道，那草席里曾经躺过芳珍儿的尸体。她现在还没把孙垣同那伙黑衣人联系到一起，自然不知道孙垣刚从中街来，也刚刚处理过案发现场。

她现在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孙大人，藏书阁女尸案过去那么久，为何现在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见孙垣有些局促望了望周边看热闹以及看顾纤云神颜的众人，抬手指了指旁边茶楼：“公子，事关衙门公事，还请公子挪步说话。”

顾纤云一大早便吃了几个从邹鄞那里抢过来的肉包，芳珍儿那件事劳心费神，现下肚里已空荡既然孙垣要请自己去茶楼，也便顺嘴吃上几个茶点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