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节（上）

躲在朱漆门内的身影闻声连忙出来，挂了一脸哭相：“爷您可回来了，您这衣服不好穿，还是把奴才的衣服还回来吧。自打您今日出府，皇宫里差人送仲秋节礼的人就来了两拨，听说您生病了，也没让您出来谢恩。可唯独太尉府的顾公子是个奇葩，好歹给撵了回去。”

周允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人你是给我撵回去了，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没用的东西。”

周允这一骂吓得随从刘起赶紧从门后窜出来，堆笑道：“爷您别气，那顾公子今日受了冷意，您若想同他交好，日后学堂一起上课仔细照顾着便是，日子久了，这结下的梁子便没了。再说，自打您来京都，成日里也没少给京都内的公子哥门结梁子，我看，不差他这一个……”

周允想了想点点头，是这个理。

他一个质子，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只是为了守后周一方安宁。不是为了交朋友来的，更何况，恃强凌弱的邹国人他一概不想打交道。

他眉头逐渐舒展，刘起见了喜道：“爷您不生气就对了，虽说我们来邹国受人挟制，但皇上说了，您过来是享受安生日子的，只管开心。”

周允不为所动，嘴边未见笑意。

“爷，听说邹国人最是重视仲秋节，今晚东街市更是备下了万盏玉兔灯，上面绘了灯谜，谁猜对了便有彩头，您不过去看看？”

周允摇摇头，今日偷偷溜出门完成父王交代的事情已是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去猜灯谜？

他看了眼东街市的方向，那里晚霞火红烧得正艳，空气中有甜甜桂花香。

花香挠得他心头有些痒痒的。

良久他道：“待我沐浴更衣休息片刻再过去看灯。”

太尉府。

“母亲，那个质子王爷就是存心和人过不去，我看咱们要不需费什么力气去献好，贴上个冷屁股。”

顾纤云将怀中糕点一股脑儿地堆在桌子上，肚里的苦水爷一股脑儿的向余氏倾诉。

余氏听了只是笑笑，接着吩咐刘嬷嬷晚宴事宜。

顾纤云见余氏不搭理自己，拿起桌上凉好的茶水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里。

刘嬷嬷听了声音不由一笑：“都说咱们二公子才情品貌样样超凡，就连这喝水的动静都比常人大。”

顾纤云的脸终于不像进门时气得铁青，稍作缓和：“嬷嬷可别打趣我了，我今儿下午真是吃了一肚子气。”

余氏回头温婉一笑：“去时我便和你说了，不管受不受待见都是为你父亲分忧，少不了夸奖你的。你想想，你父亲派了那么些人去都不受待见，怎得你去了他就要给你好脸看了？不过，平日里你父亲派去的人确实没人敢拦在门外不让进的，你今日算是个例外。”

刘嬷嬷嗤鼻：“我看呐就是那小王爷忌惮二公子的名声，生怕引了二公子进去叙话衬得自己如草莽，这才没敢放您进去。”

刘嬷嬷的一番说辞吹捧得顾纤云十分舒服。

自己没必要和一个乖僻的质子过意不去气坏自己的身子。

她站起来到余氏身旁看起的菜单。指了指：“母亲这个蜜汁烧鹅脯我想吃，还有这个芋泥如意八宝鸭。”

余氏笑着对刘嬷嬷说道：“你都记下了？吩咐厨房备下吧。我们公子气性大饭量也大，嘱咐他们多备些。另外，郑家老太太今日说起鳝鱼估摸着也是爱吃的，再让他们做一道葱爆鳝丝，捡着小孩子爱吃的糕点多做几道给郑家姐弟。”

顾纤云对于余氏井井有条面面俱到的行事作风早就见怪不怪，只在一旁坐着驱散半日的车马辛劳，待刘嬷嬷传膳时，方觉疲惫散去。

今日晚宴摆在例沁园不远的秋爽斋，可一边吃饭一边陶醉于金桂浓郁香气。

余氏是早早就到秋爽斋张罗的，玉宁和刘嬷嬷也陪着打点杂事，所以顾纤云便孤身一人踏着小道上铺得不大平整的石板，穿过金桂林，便向秋爽斋的方向去。

虽说不过仲秋，晌午的暖意此时全然消失，凉风刮过，金桂簌簌，顾纤云不禁两手搓了搓取暖。

还没待她行至回廊，便见廊角拐过来三个身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正是柳园那帮人。

真是冤家路窄。

顾纤云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廊角处叫了声：“二哥哥。”

她于昏暗的四角延灯下对着柳氏三人干干寒暄道：“姨娘，大姐姐，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