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毒发

余氏说道：“这个简单，只要跟春寅堂那边告个假，就说你染了重风寒一时半会好不了，便不用再去崮山了。”

顾纤云虽然对自己身体接下来的状况担忧，但一听能不去上课，瞬间就活蹦乱跳欢喜得很。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顾纤云没用瞒天过海，但身体并未出现异样。

余氏往春寅堂那边送了告假的书信，李夫子便回了个‘请二公子好好养病，什么时候养好病什么时候回春寅堂’的信，相当于是给顾纤云放了个无限期长假。

顾徵明知道她病了，来看了一次，因皇上下旨让他带兵启程去南鞍山，翌日只远远站在澄园门口望了眼，便离开了京都城。

老太太那边听说顾纤云病了，又是送补药又是送糕点，并嘱咐顾纤云好好养病，不许她离开澄园一步。

柳园那边倒是没人来瞧热闹，顾纤云听月珠说，柳姨娘带着言瑾月奔走在京都各个赏梅会品茶会上，希望能给言瑾月在京都小姐圈里树下良好口碑，以后也能学着言锦蓉当个小王妃。

招财进宝自然是将自己生病的消息传给了病榻上的邹鄞，只不过邹鄞脸伤未好，说什么也不愿意亲自见顾纤云，只是让招财进宝带了一大堆补药糕点什么的回来。

“我们爷说了，等脸上的疤痕褪了，再亲自过来看望公子。”阿财将锦盒里的糕点摆好盘放在顾纤云眼前，“要说呢也奇怪，我们爷以前最是担心公子您了，上次一听说您跪祠堂，连夜都是要出宫的，怎么这次公子病了反而就不来了呢。”

顾纤云懒洋洋躺在藤椅上晒着冬日午后暖阳，一手握糕点一手握茶盏，听了阿财的话直笑：“兴许是你们家爷见自己被蜂子蛰得实在是太丑，怕出来吓人吧。”

邹鄞在梅园遇到野蜂的时候，先被蜂子蛰了一阵顾纤云才赶过去，脸上的包自然比她要多。顾纤云脸上的疤痕前几日便散去了，估摸着邹鄞也快了。

“嗳，阿财，你们进宫的时候见没见到苏风举啊？”顾纤云好奇自己头上那顶绿帽子还有多长时间就能戴稳。

阿招抢着开口了：“那小子进宫之后在我们爷书房里整日间窝着，从来不去外面溜达。倒是二公主听说他进了宫，进书房见了他两三次。但我估计吧，那小子可能死心眼，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公主没有一次出来不骂人的。”

哟，听着还挺带劲儿的……

既然每次出来都会骂人还能进去见他两三次，说明二公主还真就在意那朵素雅白茶花。

阿进阿宝从园子外搬着一堆锦盒进来，一股脑儿放在顾纤云身前：“公子，你这有病不去读书，春寅堂的公子们都送了东西过来，靖王爷送了几本书，说是给你打发时间用，陆公子送了笔墨，佟公子送了字画……”

那些名字从阿进的嘴里一个个蹦出来，顾纤云只觉回到刚入春寅堂读书的时候。

那个秋天的少年无比纯粹，心无杂念，只会比谁平地上尿得最远，一口能塞得下几个包子。

那个时候董盷旭还未泯灭人性杀死丽娘。

那个时候，她身上的金丝袅还没有发作。

那个时候，芳珍儿还未惨死箭下。

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无可奈何，她还未见识到属于这个时代的残酷。

顾纤云捏了颗松子酥嚼了嚼，在冬阳下懒洋洋闭上眼。

纵使时代残酷，彼时美好。

往昔，故去，过眼云烟。

现下才是正当时。

她望着透过白梅一梢斜下的暖阳，欲伸手将那金线似的阳光攥在手心，却忽而觉得身上燥热难耐，阳光灼热无比，体内似乎有千百根蛀虫在啃食骨髓，痛痒难忍，而后，心尖猛得一跳，似乎将全身的血液都挤压出来似的，顾纤云只觉眼珠要爆开。

再然后，鼻下有两行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直流到地上……

顾纤云晕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瞬间，她似乎看见滴在地上的血在冬阳里徐徐化为一缕缕烟雾，带着浓重的香味飘散在北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