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意趣

那点点殷红使顾纤云响起那日从墙头跌下，周允为她拾起发丝落雪的画面。

那个后周的少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扣响自己心扉。

但顾纤云知道，他只是个过客。

她以后纵使做不成驸马也会永远是太尉府的嫡公子。公子的身份脱不去，顾纤云便一辈子只会背着男子的身份过活。

她和周允之间也许会开出花，但是却结不成果。

如同那簇簇红梅一般，只有花期盛开时的繁盛，花落却无果。

总是些稍纵即逝的美好罢了。

留恋也就罢了，当真可就不好了。

身处这个时代，又担了这样一个身份。若她只是个恋爱脑将必死无疑。

克制与放弃是良药。

良药苦口利于命。

活着比什么都很好。

这是顾纤云在穿越之前葬身火海时的唯一念头，那时她便想，若是能继续活着，她会放弃很多无休止的争夺，会很认真很认真地活下去……

顾纤云只收下了帏帽和药膏，将那满簇的红梅给退了回去。又让玉宁挑了几样时兴的糕点当做回礼，以显示自己的客气。显示自己同周允划开的界线。

翌日，天气晴好，接连几日的积雪渐渐消融，到处都是融雪的滴答声，低沉且厚重。

顾纤云一早便把苏风举支使到了书房，因之前二公主都是很早便来太尉府，所以顾纤云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吃拎着遮脸用的帏帽便钻进了马车里。

雪后的京都街头渐渐恢复往日热闹，尤其是那包子铺飘进来的热气中和了北风寒意，使人无尽陶醉。

顾纤云摘下帏帽，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中书府那边没有出什么动静，想必是后周暗探没有去盗图纸。或许是后周那边打消了盗兵器图的念头，毕竟，中书府明面上没增加看派人手，实则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心急的后周探子自投罗网。

顾纤云觉得后周敢贸然迎战，必定已是有胜算了。不管这胜算出自何方，总不该是自己抢了兵器图自己做枪才是。况且，那枪不经专人指导是不会用的。邹国这边既然想大批量制造枪/支用于战争，说明以前便在用心培养善于用枪的高手。

武器再高级也没用，就算后周拿到枪的设计图，照葫芦画瓢给造了出来，可能他们最多也只会当敲人脑袋的铁榔头用。

既然盗走图纸对后周根本没用，那他们打算那什么来取胜……

总不归是夜郎自大，一时自信心膨胀才是……

按照之前顾纤云从各种传闻里听到了后周皇帝的故事，也该是位有勇有谋的英才……

难说，连拿破仑都有滑铁卢。谁能说准后周皇帝这次是不是犯了蠢。

顾纤云想得脑壳疼。加上早上没用膳就躲了出来，这会子闻到寒风里的包子香，就忍不了了。

“阿招，下去给我买俩肉包子。”顾纤云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阿招来了一句。

今日她出门只带了这小子一个，剩下的阿财阿进阿宝都被她威胁留下给苏风举当助攻去了。

阿招被身后冷不丁来的一句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顾纤云那张猪头红脸又是一吓：“我说公子，你这脸虽敷了些膏药去了肿，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待会你下车去中书府，可别望了带帏帽啊。”

顾纤云一脚把阿招给踹下了马车。

敢情她被野蜂一蛰，连招财进宝这几个简笔画小子的颜值都比不上了。

阿招屁颠屁颠回来，带回来六个肉包，给顾纤云两个，留给自己四个，毕竟早晨被顾纤云给拽出来，连个热乎饭都没顾上吃。他把包子递给顾纤云，没等顾纤云开始吃，自己就在马车前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饿死鬼似的，就好像昨天一口饭都吃似的，但是顾纤云明明就看见招财进宝昨天一整天都没停嘴，她的那些个糕点吃食的，有不少是给这几个小子给分食了，一时间，顾纤云有些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保护自己的，还是吃穷自己的。

“你驾车还吃包子不怕噎着？”顾纤云问。

阿招笑得丑了吧唧的，立刻给顾纤云表演了生吞包子的绝活。顾纤云摆摆手：“行，随你。好好驾车，待会到中书府少不了好吃的。”

车帘外传来阿招那含糊不清‘得嘞’车便徐徐驶出了主街，朝中书府的小道上去了。

因余琛喜欢僻静，中书府当初在建的时候选的是幽静高雅小巷，所以马车行在路上的路上的时候，顾纤云可以清楚听见车轱辘轧在冰渣子上的碎裂声，以及触碰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顾纤云觉得自己听到了别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轻，但凭借着多年跆拳道养成的敏锐嗅觉，顾纤云嗅到了闯入者的气息。

但那声音似乎是从车顶上飞过去的，轻柔的很，像只掠过车顶的鸟，无声无息的。

顾纤云觉得自己是神经过敏了。

“阿招，刚才是不是有只鸟飞过去了？”

阿招没应声。

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阿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