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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百里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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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森离开时在侯疯子身上塞了两样东西,一大瓶洋酒,还有一封信。这封信让陈子忠几个人乍舌不已,这是一封用毛笔写的信,上面的繁体汉字横平竖直,行文完全按照旧社会的规矩,从右至左,竖行而下。虽不具书法家的功力,也足以让这些大老粗汗颜了。

陈子忠把信交拍到丁儒刚手上:“老丁,念念。”

丁儒刚接过信,先念了信封上的‘游击队指挥官,台启’。

“中共诸将勋鉴:囊者曾蒙诸君大恩,虽为阶下之虏,幸得免全身,感念久矣。某虽一介武夫,素闻大义,羊祜诸葛之事,心甚羡之。今有贵军在某囚处,法当决,顾念当日不杀之恩,又念前人故事,故释之。至此,则投桃之恩已尽,异日沙场相见,彼时各为其主,勿怪刀枪无情也。你熟悉的敌人、陌生的朋友、史蒂文森手书。”

“真稀罕,美国鬼子跟咱中国人咬文嚼字。”葛胜拿过信端详一番,啧啧两声:“别说,鬼子头还真下功夫,这两笔刷子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

“你他娘啥时候懂书法啦?”陈子忠把信折好,放进怀里:“这是跟咱示威呢。打完仗,老子也学书法,我倒要看看,老祖宗传下的玩意到底跟美国鬼子亲,还是跟咱亲。”

史蒂文森无缘故放了侯疯子,战士们难免七嘴八舌议论一番。有人说咱们消灭了那么多美国鬼子,小鬼子还把一班长放回来,这叫以怨报德,美国也有仗义的人。这人马上招来一顿痛骂,说战场上玩啥仗义,你以为在东北剿匪,整天把哥们义气挂在嘴边的胡子玩起命来,也不是啥损招都用。另外一种说法是史蒂文森怕了,他被陈子忠抓过一回俘虏,这次又吃了大亏,不敢赶尽杀绝,但仗还得打,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将来他落到咱们手里,也有个回转的余地。

陈子忠掐着腰挪步:“都他娘扯淡,要我说,这就叫英雄爱英雄,惺惺相惜,咱游击队是硬骨头,这批美国鬼子也不是窝囊废,战友有感情,这仗打的多了对头也有感情。别小看我俘虏过那个美国鬼子,官不小,还带着头打冲锋,投咱的脾气,往后抓了他的俘虏,老子好好跟他喝一顿。”

电台联络到了突围的其他几支游击分队和3团,商量好在大河村会师,部队休整几天再奔往各自的战斗区域。葛胜的第二游击分队里有一个人民军向导,走着走着就很惊讶,问陈子忠,你们怎么有这么详细的地图,现在走的这条小路只有我们人民军知道。陈子忠洋洋得意,说,你以为老子的侦察兵是吃素的。向导竖起大拇指。陈子忠故意拖慢脚步,悄声问向导,从咱们这儿到观察所有没有近路,可以绕过沼泽。向导说有,是绕过第三条封锁线,路很难走,要翻下一座山崖,手上没点武艺下不去。陈子忠的眼镜就亮了,说我打个比方啊,咱们现在出发,绕过身后的美军部队去观察所,走你说的路,能快多少?向导说,从这儿到观察所有上百里路,按照正常速度最少能快小半天,要是日夜兼程,走的快,最少能快18个小时。陈子忠一拍大腿,得啦。

陈子忠先跟丁儒刚套近乎,说:“老丁啊,你这个人讲究,太仗义啦,以前我咋就没发现呢。”

丁儒刚肚子里一股火:“少扯没用的,打了几天仗战士们都没合眼,累坏了,还有十几口子伤员需要治疗,医疗队带的药都用光了,再不治都得残废。”

陈子忠眼珠子一转,连忙接了话茬:“那咱让部队休息一会,反正美国鬼子也不敢追了,不差抽根烟的功夫。”

部队停了下来,陈子忠放话,闷头睡觉,天黑以后再走,他跟丁儒刚打了个招呼,说我带几个人放哨。他拎着枪往前走了几步,唉呀一声,左手的盒子炮掉到了地上,痛苦地扶着左臂的伤口。丁儒刚急了,上前一看,包裹伤口的纱布早被血渗透了,他帮着拆掉纱布,发现没有上药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他用清水洗干净伤口,撕掉一条袖子裹住,心里不忍,说老陈,药都给伤员用了,委屈你了。陈子忠嘿嘿一笑,这算球委屈,咱是队长,丁儒刚笑笑,说你睡会,我去放哨。

丁儒刚带人走了,陈子忠心满意足地抚摸着伤口,把包扎伤口的布系了个死结。

陈子忠死拉硬拽把葛胜从草丛里拽了出来。

葛胜一百个不高兴:“陈大胆,看在我给你打增援的面子上让我合合眼吧,我好几天没睡了。”

陈子忠涎着脸把他拽起来,盘腿坐下,把史蒂文森送的洋酒往中间一墩:“吃了枪子有的是时间睡,来来来,咱哥俩喝两口。”

“你第一天认识我,老子不好这口。”葛胜倒头又要睡。

“他娘的,葛大头,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二两酒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让你陪我喝酒是看得你,给老子滚起来。”

葛胜见陈子忠动了肝火,万般无奈爬起来:“老战友有时间没见了,赏你个面子,说好了就喝两口。”

“两口,就两口。”陈子忠拿起酒瓶子,给葛胜倒了满满一陶瓷缸子。

游击队打了几天硬仗,快要弹尽粮绝了,陈子忠拿来的下酒菜只有美国马铃薯烧牛肉罐头和法国的清炖鸡罐头,都剩下小半盒,是丁儒刚剩下留给他的。游击队的补给最近又捉襟见肘了,平均一个班只能分到一个罐头,他和丁儒刚只有金顺玉蒸的野菜窝头,这小半盒罐头是战士们硬塞给他们的。葛胜看着可怜,摸索一会,摸出个沙丁鱼罐头,竟然是上海梅林食品公司生产的。

葛胜性格豪爽,不喜酒

色财气,给大户人家做了几年护院也不曾攒下积蓄,唯独好赌,至于酒一年也未必喝上一口。他喝了酒,脸似红炭,浑身通红淌汗,汗毛孔钻出一排排小疙瘩,睡下去一天一夜也是他,两天两夜也未必醒,非要让人捶醒。按照现在的说法,葛胜有酒精中毒的症状,所以他不喝,陈子忠知道他的软肋,逼着他喝。

开始时葛胜警惕性很高,他是赌徒,陈子忠是酒徒,酒徒不会把酒盅让人,就像他以前口袋里天天揣着骰子,别人碰也碰不得。

果然,陈子忠开口就将了他一军:“葛大头,你先罚一杯,你小子不够意思,听说你媳妇死了,咋不打个招呼。”

葛胜苦笑:“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娶媳妇要呼朋唤友,要罚酒,媳妇死了还要罚酒,我不喝。”

陈子忠了解葛胜的性格,这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刺头,只好换了个话题:“葛大头,咱这两年够苦的,比在东北还苦,想家了吧?”

“有啥想的,媳妇死了,我那女娃中学都毕业了,她姥姥照顾着。不想。”

陈子忠往嘴里泼口酒:“扯淡。反正我是想了,还记得过鸭绿江桥那会吗?别看这些战士平时不言不语,有心计着嘞,过桥那会一个个都在心里计算桥有多长,整整一千五百步,我们老连长说啦,这一千五百步就是祖国到朝鲜的距离,将来打完仗,爬也爬回去。”

陈子忠又提起过桥前的那个晚上,上级下了死命令,不许说话,不许睁眼,就是睡觉。吴小毛坐在炕头抽烟,他坐起来和他聊了几句,说口渴,侯疯子便赤条条钻出被窝,窜了出去,院子有井。当时正值初秋,井水拔凉拔凉的,月光也是拔凉拔凉的,侯疯子先吊上一桶水,劈头浇在身上,拔凉的月光照亮了一片拔凉的井水,把人心看得也拔凉拔凉的。侯疯子拎了一桶水,先给他盛了一陶瓷缸子,问还有谁喝,没人应声,侯疯子就说,这可是祖国的水,不定啥时候才能再喝祖国的水,于是蒙着被子睡觉的战士们鲤鱼似的从炕上蹦起来抢水喝,原来这些狗东西都没睡。

葛胜被感染了,用唇尖像小鸡啄米似的抿口酒:“咱们在抗联那会,苦也不觉得苦,老百姓对咱好哇,那年打伏击,我在雪地里蹲了三天三宿,鸡巴冻成了冰溜子,幸亏进了一个村子,老乡听说咱是抗联的,还带着伤,二话没说上炕就给铺褥子,让钻被窝里,我还记得那床雪白雪白的,是给大姑娘盖的。现在可太不一样啦,咱明明是帮他们,却明里暗里防着咱,这敌后可真是敌后。我可听说你的大河村不赖,这回去见识见识。”

陈子忠嘿嘿一笑:“大河村有个穆桂英,让我降了,也是中国人,嫁到朝鲜来了,是个烈女子。”

陈子忠要跟葛胜撞杯,看他还是满满一陶瓷缸子,不乐意了:“葛大头,你就这副熊样还跟老子喝酒?这不是酒,跟糖水似的,醉不倒人。”

葛胜过意不去,喝中药似的捏鼻子灌了一口:“要说咱们国家的烈女子太多啦。我有个战友在运输队,来之前碰见他了,他跟我说了个事儿。他鸭绿江岸碰见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湖南口音,拉着他问认不认识司马奇,一支部队没几个姓司马的,他说是不是排行老二,女的说对,他又问部队番号,都对上了,他说司马奇我认识,我们运输队的二白话,就数他的话最多。女的问他怎么样了?他说牺牲了,汽车和人都被美国鬼子炸没了。那女的当时就晕过去了,醒了告诉他,司马奇是她男人,和她是同乡,结婚三天就戴着红花参军了,他走了几个月,她发现自己怀了司马奇的骨肉。他劝她,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女的明明答应好好的,等他走远了一头栽进了鸭绿江。他回部队一问,还真有两个司马奇,活着的是湖南人,是怀孕妇女的丈夫,牺牲那个是江西人,两人都是排行老二,把他肠子都悔青了。”

“两条人命啊。”陈子忠喝干了酒给葛胜亮缸底,葛胜也干了。

陈子忠肚子能放酒坛子,葛胜就不行了,一会眼睛发直,人就倒下了,呼噜打的山响。

陈子忠来了精神,叫醒青面兽,把第三游击队分队中手上有点功夫的人叫起来,凑足一个排,在睡熟的战士身上搜刮弹药,每个人最多给剩下两颗手雷,3发子弹。十几分钟后重新披挂的陈子忠和他兵就出发了,他要来个回马枪,打掉观察所。

出发前陈子忠再三提醒战士们小点声,千万别让丁儒刚发现,可没走了几步,树后闪过一个人影,正是丁儒刚。

丁儒刚劈头就骂:“你个陈大胆,胆子大到天上去了。第一次打观察所没经过上级批准也就算了,现在屁股后面的美国鬼子比秋天的蚂蚱还多,你还敢回去?”

陈子忠猫着腰上前递烟:“老丁,你不是放哨去了吗?”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砍掉你条腿儿你都不带眨眼的,能因为胳膊上让枪子咬个窟窿哎呦个没完?跟我演什么戏!告诉你,我可不是葛大头,让你二两马尿就给忽悠了,赶紧回去咱没说话,不然我跟你没完。”

“老丁,你消消气。”

陈子忠抱着丁儒刚肩头,脚下一绊,趁他倒下挥拳击在后脑,丁儒刚立时晕了过去。

陈子忠拍拍丁儒刚的脸蛋:“老丁,对不住喽,美国鬼子欺负人到家了,这仇我不能不报。你们两个,过来,把丁队副抬回去。”

观察所一战牺牲了很多战士,陈子忠心痛却不气,侯疯子被俘,陈子忠也不气,人家毕竟客客气气把

人送回来了,他最生气的是史蒂文森用毛笔写的那封信,用祖国的文字向他挑衅,而且字写还比他好,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陈子忠的兵用不着战前动员,看他那张因愤怒和激动憋红的脸,战士们心里就有底了,心里都做好了打苦仗、痛快仗的准备。一个排的兵日夜兼程,以强行军的速度绕过追击的美军,顺利通过第三道封锁线。

战士们饿了趴在山泉里灌一肚子凉水,困了倒在树丛里就睡,三五分钟一觉,半个小时也是一觉,只要陈子忠摸瓜似的挨个摸他们脑袋,便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跳起来,那目光像刀子似的。

陈子忠始终没睡,他心疼战士,战士们休息,他掂着枪放哨,累极了,他最多蹲在地上打几分钟的瞌睡,甩甩腮帮子,人又生龙活虎了。

此时的观察所外松内也松,一来他们终于暂时脱离了史蒂文森苛刻的束缚,二来大批的美军、韩军海水似的杀过去,就算志愿军游击队是条航母也淹没了。

这就给陈子忠制造了可乘之机。

陈子忠心里对偷袭观察所的胜算五五开,他的兵长途奔袭,精疲力竭,另外观察所留守的兵力只会比自己多,以劣势兵力进攻优势之敌,人数上先折了一阵。所以他带着一个排的兵马不停蹄赶到,不等战士们身上的汗珠子落地,马上组织进攻,战士很兴奋,但更累,哪怕休息一刻钟都可能长睡不起,就算睡醒一觉,昏头涨脑还打哪门子仗。

观察所戒备松懈,陈子忠亲自带人摸掉了三个岗哨,从观察所后院摸进去,不管其他岗哨了,反正速战速决,等岗哨听到枪声撤回来,战斗早就结束了。

观察所内部建成一个U字,两侧是士兵宿舍和食堂,窗户下有两座花池,正中是会议室,机要部门,空地是操场。按照陈子忠事先分配的任务,他带两名战士清理岗哨,睡不着的夜猫子,两个班突击士兵宿舍,剩下的一个班控制外围和其他房间。

陈子忠抽出刺刀,在鞋帮上擦擦未干的血,先后抹了两个哨兵的脖子和一个在食堂里挑灯写情书的美国大兵。

战士们准备就绪后战斗开始了。进攻的方式很简单,三个战士为一组,一个踹门,一个投掷手雷,一个拿着冲锋枪或者机枪扫射,端掉一个房间不管死活再奔另外一个房间,从咣地一声门被踹开,乒乒乓乓扫射,到扫射完毕,整个战斗持续的时间不到两分钟。

短短的两分钟美军岗哨已经往回赶,和控制外围的战士交上了火。

俘虏当然要抓,陈子忠亲自抓了一个,那就是受伤的弗里曼。别看弗里曼折了两根手指,断了三根肋骨,却保持二战老兵的警惕性和机敏,听到其他房间响起枪声,他一个机灵翻到床下,这时房门被踹开,接着冒着青烟的手雷滚到的手边,他捡起手雷扔出去,贴地滚到和房门一侧的墙角,避过了冲锋枪扫射。弗里曼本该安然无事,可他遇到了陈子忠。

操场的灯光照进弗里曼的养病的单间,从门前路过的陈子忠一眼盯上了桌子上的饼干桶,他跨步走进去,正好弗里曼举枪要射击,陈子忠看见窗下阴影晃动,甩手就是一枪,这一枪正好打中了弗里曼的手腕子。

两名战士冲过去,举枪就要打,陈子忠多了个心眼,普通美国大兵没有住单间的资格,他要抓‘舌头’,要抓‘大舌头’

疼得满地打滚的弗里曼被按住,先止血,接着捆成粽子,陈子忠扛在肩上,捞过饼干桶抱在怀里,说出了战斗中唯一的一句话:“回家喽!”

走到门口,陈子忠停下了脚步,把弗里曼交给身边的战士,抓起床单,蘸着弗里曼流的血想给史蒂文森留句话。史蒂文森给他写了信,他不留点纪念不够意思。

陈子忠有限的英语都是从吴小毛那里学来的,这个时候外面还响着年夜鞭炮般的枪声,他没时间费脑子想文词,只有捡最熟悉的写。史蒂文森用汉字写了信,他得用英语写,最熟悉的英语是什么?陈子忠在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英语:“you fuck off!”

这一仗陈子忠带领一个排横扫驻守着一个连美军的观察所,击毙击伤美军65人。等到没受伤的美军抓起武器集合完毕才发现连长,排长都被打死了,弗里曼也不翼而飞,于是乱哄哄地追了几里地,胡乱放了几枪便返回观察所,开始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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