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你没事吧！”丁一舟看着怀里的江小鲸, 一脸关切。
不知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丁一舟, 江小鲸都觉得怪怪的。
之前是因为她的梦里没有出现过他，让她很是奇怪。但是随着她在这里时间线的拉长，她发现了很多她不曾看到过的人。
就比如说今早老爷子给她编织的那个金灿灿的座椅，再比如说今天遇到的老板和老板娘，以及他们和江阿禄之间的事情。
这些，她都没有在梦里面看到过的。
但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有悲喜，没有好奇，有的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看到丁一舟的时候, 那种奇怪的情绪才会冒出来。
好似, 她是认识他的。
又好似, 她是不认识他的。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自己的心底里生根发芽。弄得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理不出头绪。
不过, 现在也不是分析这些情绪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 是眼前的事情。
江小鲸摇摇头：“我没事，谢谢小丁哥哥。”
丁一舟从江小鲸的嘴里听到“小丁哥哥”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莫名的充满了满足感。
真好。
丁一舟嘴角微微勾了勾，用手轻拍她的发顶：“乖。”
两人话刚说完, 江小鲸就听到老板娘的嘶吼：“你怎么能打孩子呢！你要死啊！”
江小鲸一扭头, 就看到老板娘推着老板, 气急败坏的在训斥这他。
真没想到，瘦瘦小小的老板娘，刚刚跟自己说话还温文尔雅的。骂起人来, 可是丝毫不逊色啊！
老板此时也已经消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被自家媳妇训斥。
心甘情愿。
老爷子他们也连忙走过来，将江小鲸抱在怀里。
老爷子确定了江小鲸没事了以后，便将她交给陈兰。拧眉说道：“看好她。”
陈兰“哎”了一声之后，便后怕的将江小鲸搂在怀里。
得亏了丁一舟，要不然……真的是不敢想。
“妈妈我没事，是小丁哥哥救了我。”江小鲸搂着陈兰的脖颈说道。
陈兰：“你啊你，下次千万被逞能。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儿，你一个小娃娃，在边上看着就行了，知道了吗？！”
江小鲸乖巧的点了点头，缩在了陈兰的怀里。
当个团宠，可真是好啊……
说着话，陈兰又招招手，把丁一舟招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他的发顶，说道：“也谢谢你，一舟。”
丁一舟面色沉稳：“不用谢婶儿，这都是我该做的。”
说好了要护你周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那头的老爷子已经拉着老板和江阿寿坐下来谈事儿，他要开诚布公的问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兰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司小青一起，坐在边上，看着他们几人在那谈事儿。
女人家毕竟好说话，又正好有江小鲸这么个小团宠在，陈兰和司小青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听说江小鲸生日要到了，司小青主动请缨要带着自家男人去给江家做帮办。
帮办，是槐安镇这一带特有的特色。
帮办帮办，帮人办事的意思。
谁家要是要办大事儿了，比如生日宴，比如结婚，比如丧事，需要宴请宾客，但家里又忙不开的时候。帮办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
帮办可以帮你买菜，帮你做饭，帮你抬桌子，摆放碗筷。等宴请结束，还会帮你收拾残局，把一切都弄得妥妥当当的。
司小青说道：“我们免费，权当给小鲸鲸赔礼道歉了！”
陈兰连连摆手：“那哪儿能呢！”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听我们家公爹说了，好像是要到镇上的饭馆里。具体的，也还没定下来呢！我们家里，还在商量商量。”
“成！”司小青高兴的说道，“要是需要，您吱个声！”
“哎！”
倒是江小鲸，早已趁着司小青和陈兰说话的空档，又跑到大鱼缸那里，跟小鱼儿们一起聊着天。
其实刚刚司小青带她来看鱼的时候，江小鲸就已经把他们被骗的事儿理的八/九不离十了。毕竟，那江阿禄几次三番带人到这里胡吃海塞，夸下海口要帮司小青办入院，都是在这小饭馆里。
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关宏达带着媳妇辗转各个城市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是在别的地方听说了老爷子的名号，所以带着媳妇来到了槐安镇。
或许因为他刚来槐安镇，太不熟了，所以还没到医院挂号，就被人给骗了。
那是在镇医院的门口，他带着媳妇想要去挂号。结果来了个高高瘦瘦本本分分农民样子的人，那人自称自己姓“彦”，是土生土长的槐安镇人。
他告诉他，老爷子的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挂的上的。得找人，才能挂的上。
一开始关宏达不信邪，想着不过就是一个镇上的医院，怎么就挂不上号。
可好巧不巧，那阵子还真的就是挂不上老爷子的号。无奈之下，关宏达便找到了姓彦的那个人，他们喊他“彦老板”。
彦老板收了他们一点好处费，答应帮他挂上老爷子的号。
可是又过了几天，彦老板居然说也挂不上，必须要找更厉害的关系。
关宏达此时已经在槐安镇逗留了很久了，彦老板便劝他们在槐安镇找份工作先。毕竟，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说不准是个长久的活计。
之后，还租了个房子给他们。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
房租什么的，关宏达倒是也没觉得多贵。加之这里原本就是个小饭馆，锅碗瓢盆虽然有缺，但好在还是有一点的。所以，没过多久，小饭馆也就开业了。
也是开业后，关宏达才知道为什么彦老板给他的房租这么便宜。
这里正好处于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尴尬位置，算是石榴村和槐安镇的中间地带。虽然平常也有不少人从门前经过，但大多都是匆匆赶路的过客。
要么是要去镇上的人，要么就是要回村的人。这两种人都有自己可以去吃饭的目的地，根本不会在路上多逗留。
关宏达虽然吃了个哑巴亏，但他转念一想，用这个租约好歹能跟彦老板捆绑在一起，也好让他帮自己在医院能够挂上老爷子的号。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阵子老爷子根本就不在医院。外省突然爆发了流行病，老爷子带队去了外省支援了。
差不过隔了两三个月才回来。
也是因为他那次的支援，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只用上半天班，一直在调休中。
调休还没结束，就碰到了江阿寿他们带着囡囡回家了。
老爷子当时在心里头还挺高兴的，得亏是他调休的，不然他都碰不上囡囡回家了！
不过也是因为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让那些坏人，有机可趁了！
之后，彦老板又收了点好处费，这才将更大的关系介绍给了关宏达。
而这个关系，正是将关宏达骗的想要杀人的--江阿禄。
江阿禄身上最大的优势，便是老爷子的亲儿子。再加上彦老板的鼓吹，在关宏达的眼里，只要把江阿禄喂饱了，那老爷子给媳妇治病，还有什么难处呢！
可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江阿禄居然这么难喂饱。
江阿禄先是让他不要去挂号，他回去找找老爷子，能不能直接安排住院。
而后又说这件事太困难，住院还得住院部的人通过才行。
关宏达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便主动给了一笔钱。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江阿禄过来说，住院部的人是通过了，但护士站的关系还没通过。并且和关宏达他们再三表明，护士站的护士很多，很难周旋。
但如果不周旋护士站的那些小护士们，从官方程序走的话，入院排队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关宏达当时刚交给彦老板半年的房租，又置办了不少开饭店要用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加之饭店生意也不怎么样，所以那时候的关宏达，已经口袋空空了。
可媳妇的病要紧，关宏达也是没办法，只能又咬牙跟彦老板借了一笔钱，给了江阿禄，去周转。
不仅如此，这江阿禄和彦老板隔三差五带着不少弟兄来店里胡吃海喝，拿酒拿烟，从来都是赊账，一分钱没有给过。
有时候关宏达实在是吃不消了，拿着账本去找彦老板，想要让他还回来一点钱。但彦老板当着他的面，巴拉巴拉算盘，只会说这些连他借给他的利息钱都不够。
最为可气的是，都快半年了，但江阿禄还是没有给司小青安排住院。一直说她的病太严重，老爷子需要想一想。
就这样到后来，在关宏达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时候，江阿禄又突然玩起了失踪。
气急败坏的关宏达本想去打听一下江家在哪里，他要去理论理论。但司小青又怕他人生地不熟，再被人给欺负了，所以死死不让他去。
弄得关宏达也是心生郁闷，无法排解。
就在关宏达已经一屁/股债，不知道明天该如何过活的时候，遇到了老爷子他们。
江阿禄虽然失踪多日，但他的样子，关宏达还是记得住的。
所以在看到江阿寿突然出现的时候，关宏达本能的便上去给他一拳！
这边女人家正说着话，孩子们正玩着鱼，突然听到老爷子在那头拍着桌子大喊一声“岂有此理！”
大家全都往那头看去。
老爷子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江阿寿连忙上前抚了抚老爷子的后背：“爹，您小心身体，别气了。”
瞧着老爷子抖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关宏达这才相信了，老爷子真的是不知情的。
江阿寿以前也知道江阿禄并非什么好人，但从没想过，他居然真的会架着老爷子的名号在外面坑蒙拐骗！
但眼前又不是发火的时候，要是老爷子真的气出了什么好歹，那就真的坏事了。
江小鲸也瞧出来老爷子不太对劲，便连忙小跑过去。抱住老爷子的腿，抬脸看向他：“爷爷，你怎么了？”
江小鲸小小的一张脸，写满了关心和担忧。
看的老爷子一阵心疼，一口气，终于又顺了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教子无方！我的过错啊！”
众人都围了上去，司小青也埋怨自家男人，不该说这么多。
倒是老爷子摆摆手：“该说！要是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我那不孝子，干了这么多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儿！”
江阿寿继续抚着老爷子的后背，又宽慰了几句。
老爷子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气愤，亦或者是想锻炼一下江阿寿。等他气顺了以后，便冲着江阿寿说道：“寿，你来接手这个事。虽然是那个畜生犯的，但咱江家，可不能叫外人戳了脊梁骨！”
江阿寿点点头：“爹，您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您跟鲸鲸就坐在边上，别管了。”
江小鲸连忙抱住老爷子的膀子，“对，爷爷不管了，我们一起玩儿吧！”
老爷子从满是皱纹的手抚了抚江小鲸嫩的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叹了口气。
江小鲸知道，这事儿对老爷子打击挺大的。
其实在原文中，老爷子一直也是知道江阿禄的为人的。只是老爷子本身就是个喜好忙于工作的人，他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儿。又是个软和性子，根本狠不下心来。
亦或许，他就是想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才没有管江阿禄。
可不管是何原因，老爷子的一再纵容，才导致后来的江阿禄做事，越来越离谱，不仅害了江阿寿全家，更是害了他自己！
想到这里，江小鲸突然间觉得。能爆出这么个事情，其实也算好事了。
现在就看她那个便宜老爹，能不能把江阿禄给制服了！
老爷子故意离江阿寿他们远远的，带着江小鲸到门口看着外头的大晴天。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刚才还乌云密布，下着大暴雨，怎么一转脸，又雨过天晴了。
不仅如此，天空中还飞着不少蜻蜓。
蜻蜓们闪着长长扁扁的几乎透明的翅膀，在江小鲸他们爷孙俩面前飞舞着。
看到边上的老爷子一脸落寞的沉默着，江小鲸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老爷子坐在门槛上，说道：
“爷爷，您还记得上次我刚回来的时候，让爸爸帮我救治的那条小鱼吗？”
老爷子蹙眉，没有吱声。看样子，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出来，所以压根就没听到孙女说的什么。
江小鲸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而是双手抱住老爷子的膀子，继续自言自语道：
“您说啊，要是当时我不让爸爸救那条鱼。爸爸没有把小鱼儿坏死的鱼肉给切掉，没有把它在把它放在盐水里消毒治病，会不会它现在已经死了呢？”
听到这，老爷子总算是有点表情了，蹙了蹙眉头看向自己的孙女。好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这么小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江小鲸继续说道：“爷爷，要是爸爸不救那条小鱼，说不定您整个池子里的鱼儿们都要死的！”
江小鲸的这具身体虽然只有两岁多，而她的内核也不过是个五岁的鲸鱼宝宝，但这么长时间里，她早就通过梦境过完了许多人的一生。
有些简单的人生道理，她还是了解的。
老爷子好似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
囡囡的意思其实是，现在如果不好好解决一下江阿禄所闯的祸事，那以后说不定会闯下更大的祸事！
真是没想到，老爷子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这思想觉悟，居然还不如一个小萝卜头！
刚想回屋里，去找江阿寿，他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不孝子了。
但转念一想，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瞧着丁一舟正蹲在自己的不远处，一边玩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时不时的抬头往自己身边的江小鲸身上偷瞄。老爷子便冲他招了招手。
丁一舟嘴角叼着一根稻草杆儿，一脸不羁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爷爷？”丁一舟距离他们不近不远的位置停下了。
老爷子看向他，说道：“好孩子，你告诉爷爷，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不靠村庄，也不靠镇上。那他们几个人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最关键的是，丁一舟为什么会和儿子儿媳一起出现。
丁一舟被突然这么一问，一时间便在权衡要不要说实话。
毕竟今天一天他都和江阿寿在一起，有意无意的也听到了不少江阿寿关于未来的打算。他是知道江阿寿想要分家的，但……石榴村目前的规矩依旧是，父母在，不分家。除非，是父母要分家。不然的，村子里头是不会同意分家的。
想到这，丁一舟还是决定不直接告诉老爷子。江阿寿的事儿，还是留给江阿寿自己解决吧！
想到这，丁一舟便回答道：“阿寿叔想要在镇上开店，让我跟着一起来看看。”
“开店？！”老爷子蹙眉，“开什么店？”
老爷子一直对丁一舟很好，所以丁一舟也不想瞒他，能说实话的，他都说实话，“阿寿叔想开一个专门卖小玩意儿的店。”
似是怕老爷子听不懂，丁一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做的竹蜻蜓，说道：“就类似这些吧，卖给孩子们玩的。”
老爷子接过来瞧了瞧，没吭声。
蹙了蹙眉头，隔了好久，才抬头道：“店铺看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