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尔等无罪

赵桓一阵凄厉的独白，最后还痛苦地嚎哭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这不知何时修炼的演技。

这一哭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周围的气氛瞬间跌落下去，其中几个汉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教员的经验，发动群众的第一要点，就是要走进群众中去。

这个世界，幸福并不相通，悲惨才有共鸣！

郑克扬天发出一声长叹，高声道：“嗨，哭什么？都把头抬起来！”

说完，他郑重地扶起赵桓，紧接着双膝跪地抱拳道：“卑职雁门厢军左厢八营第三都都头郑克，听凭姜主事调遣！”

哗啦啦，身边人跟着跪了一圈，赵桓心中又惊又喜，后人都对北宋的“重文抑武”政策批评不止，但最起码在现在，文官的身份却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而且还是个京官！

“都起来吧，领本官去你们的青龙寨。”

郑克连忙称诺，吩咐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赵桓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郑克不停和赵桓找话说，他们在雁门关被金军攻克后做了逃兵，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五台山、吕梁山包括太行山脉中分散着十余万厢军溃兵。

他们不愿降金，但又反抗无门，只得在这深山老林中结寨自保，期待着哪天朝廷的大军反攻回来，好下山继续做那大宋的军民。

这青龙寨正是由雁门左厢第八营的溃兵聚拢而立，原先的指挥使副指挥使等等军官，自然而然成了寨子的几大当家，因为建制基本完整，在这五台山中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童贯、蔡京误国，山西局势败坏，怪不得你们。”赵桓听了郑克的诉苦后，冷不丁出声道。

“这…”郑克看着赵桓欲言又止。

“你们没降金人，礼遇朝廷命官，这很好，这不仅是本官的意思，哪怕官家在此，也是如此的看法。”

赵桓不顾周边众人欣喜的目光，这相当于给他们这些溃兵赦免了罪，反正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就是官家，不过身份保密，现在的自己是枢密院北面房一名主事。

“官家…唉，我等无能，不能救官家于水火之中！”郑克脸上扶起一股落寞，喃喃自语道。

“一个厢军都头，也如此记挂官家？”赵桓不会安慰人，见郑克沉默下去，换了个话题。

“官家自然是好的，都是那些奸臣…”郑克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赵桓，见他也一样面露愤恨，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都是那朱勔狗贼惹出来的乱子！”

“花石纲？”

“怎么不是？咱大宋的气数，可不就是从那时落了下去！”

“朱勔就是个混蛋，你们放心，这种渣滓活不长~~~”

两人边说边赶路，越聊越投机，赵桓被两个汉子架着在密林里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在穿过一片树林后面前豁然开朗，一条狭长的山谷出现在面前，目光的尽头是一条白练似的瀑布，一条溪流从山谷中央纵穿而过，一个个木屋沿着溪流分布，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村落，在木屋与山坡之间的平地上，则是连成一片的农田。

成块的碧绿中，不时有劳作的人们从田中直起腰来，朝着这边眺望，如果不是每隔数十部就飘扬着的宋军五方旗，此处就是陶渊明笔下的那处隐世桃花源。

山谷两边的山头上隐隐约约有人影闪动，怕是安排的岗哨，男人们正顺着山势修建木质栅栏，就在这时，从村落中各个角落里钻出越来越多的人群，向寨门口聚集而来，而郑克此时正站在赵桓身前面朝村庄喊着：

“朝廷派人来了，是枢密院北面房主事，快去叫大当家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