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侠碑
“哥,你的头发怎么白了!”,古隐辰扔下被子,冲到哥哥怀里,捧着那白如雪的长发,一着急,哭了出来。
“染得,好看吧”,古翰墨沙哑地回道。
“嫂子呢?”
“送到新家去了,哥哥会去陪她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侠碑见徐夫子了。”三人坐上马车,朝着城外赶去。
连绵十里坟堆,一眼望去,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坟头。青阳城虽只有春秋两季,草木由荣转枯不过一息之瞬,可这十里坟头,却从未飘来一枚枯叶。坟头上的草从嫩芽破土,到凋零只有短短三天,而今晚正是坟草凋零的日子。
所谓侠碑只是一块两米多高的青石板,上面青苔密布,顶上刻有‘春秋’二字,下面稀疏记载着那位狂侠遮天屠神的事迹。风吹野草枯,满川绿波渐渐化成沙土的颜色。
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一壶欢伯,一曲忘忧。
当最后一根琴弦平静下来时,曹可谓站起身,扬起了一把沙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徐长陵长袖一挥,一壶欢伯化为十里薄雾,“后辈徐长陵敬酒一壶”,一场酒雨落下。
“有你叔父曹九鼎在,我当不起你师父二字。”徐长陵遥望着远处疾来的马车。
“晚辈只想求两个字。”曹可谓起身牵过四翼白驹,顿了顿开口:“输、负。”
徐长陵遥望北方夜空宛如棋局的星辰,将星入主紫微,大凶之兆。
“求先生赐二字何意。”
徐长陵布了一局。
“输即负,二十多年你还看不出?”
曹可谓攥了攥拳头,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日后先生有难,晚辈必报今日求字之恩”,起身上马,北归翔于天。
紫微之地,又有二将星入主。十里孤坟悄无声,徐长陵眉头一皱,转向那辆奔驰而来的马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徐长陵就要以这扶龙之术,胜天半子。
“徐先生,久等了”,古翰墨停下马车,抱着弟弟走上前。
徐长陵掏出把戒尺,递到古翰墨面前,“收下它,你就是我徒弟了。”
秋风阵阵,白发乱舞。
古翰墨摇了摇头,沙哑道:“先生误会了,拜师的是我弟弟。”
徐长陵鄙夷地瞧了这个羸弱的少年一眼,“他的眼睛确实独特,好好调教一番,兴许会成个有名的二流剑客,但我要的是谋定天下的大才,不是呆头呆脑的小傻子”。
古隐辰被他这么一骂,躲到哥哥身后,快要哭了出来。
徐长陵摇了摇头。
古翰墨道:“我可以送你一份大礼,作为收徒的拜师礼。”
徐长陵哈哈笑道:“以前有人送我座金山,我都没答应,你的礼比这还重?”
古翰墨回道:“不敢,也就比古夏大周两朝的九鼎,轻四个字。”
徐长陵愈发对这个年轻人感到好奇。“哪四个字?”
“屠龙之役。”
徐长陵一把抓住古翰墨的手臂,拉到一旁,细细询问起来。
二人谈话间,只见徐长陵脸色越发难看,眉头愣是皱成了两道山丘,最后徐长陵叹了口气,“好,我收下他了。”
“以后跟着徐先生好好学艺,也别太累着自己,马马虎虎混个中游就行,三年后,哥哥再去泰衡山接你。”
“三年?哥,太久了,能不能三个月啊”,古隐辰抱着哥哥的手臂不松口。
古翰墨摇了摇头,许久未语。
“哥会快点的。”
徐长陵负手上前,眼望那蹒跚离去的背影,缓缓道:“老夫的扶龙之术从未失手。天下虽大,谁又跳得出情网。”
“你有多厉害?”,被古翰墨留在弟弟身边的小侍女,提着圆月弯刀上前一问。
徐长陵没回答,负手面朝十里坟头,眼望星辰。
只会三剑。
一剑断香。
一剑请神。
一剑东风。
四十六载难出第二剑。
徐长陵宛如神人,指点星辰。
身后突然跳来个二八模样的俏丽少女,毫不留情扯着两鬓斑白中年人的胡子,怒气冲冲:“老徐,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俊哥哥呢!”
“两个短命鬼,想守活寡呀!徐珑,你就不能学你姐姐,绣绣花,写写诗,下下棋,女儿家就得有个女儿家的样儿……”,徐长陵开始起长篇大论。
徐珑儿白了老爹一眼,只回了一句话:“我随我娘。”
徐长陵哑口无言。
“小屁孩,去把驴迁来。”
古隐辰挠了挠脑袋,“只吃过驴肉火烧,不认识活驴。”
徐长陵不客气地弹了少年个脑瓜崩,手指西边大树下拴着的三头缺口黄牙老驴,“从今天开始,它们就是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的名号就叫…驴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