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如果眼前的场景, 可以代入到电视剧里。
那一定这会儿已经飘满弹幕。
施嘉雯气得连形象管理都放弃了，她总算是理解了电视里那些喊着打妖女的人，是什么心情。
你最亲近的人, 原本单纯快乐的过着小日子，结果就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这样子一个妖精，天天缠着人, 见缝插针，企图骗走表姐的心。
她能只干瞪眼看着吗？
当然不能！
这才几天啊, 她就是稍微走了下神去参加了个舞蹈班，表姐整个人就跟被勾了魂似的。
天天和郭惜若待着。
就是表姐以前喜欢的那只兔公仔, 也没这么气人过。起码那只兔子不会挑衅人。
原本施嘉雯高高兴兴回来，是想和表姐说舞蹈班的表演节目的。
然而被这么一打岔, 分享的那股兴奋劲儿已经消失殆尽。
郭大小姐把对方的敌视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她接过叶紫手里的面纸，声音清冷。
“我自己来吧。”
她冲叶紫笑了笑：“今天谢谢, 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大小姐以退为进，又表现得大方得体，丝毫没有被施嘉雯的不耐态度激怒。这样一对比, 更显得她无辜。
叶紫张了张唇，有些想开口挽留。然而施嘉雯抓住她胳膊：“姐！我有话和你说！”
叶紫只能点头, 和郭惜若说再见。
目送大小姐走出房子，关上了门, 叶紫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无奈。
“雯雯，你怎么啦？想说什么？”
郭惜若一走，施嘉雯就没了那股大吼大叫发脾气的气势。在表姐面前，她一向都表现得比较乖。
而且表姐一直给施嘉雯一种感觉, 就是在没触及原则的时候，表姐永远是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的。可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事情，那么温柔的表姐，会比老妈还有威慑力。
因为她不想在表姐眼里看到失望。
“我…今天老师请假，我就回来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
屋子里没有别人在了，叶紫看着施嘉雯，轻声问她。
“雯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你为什么每次看到郭惜若，都表现的这么讨厌人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哦。”
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最是在乎形象，哪怕对人讨厌，心里看不上，面上也不会显露。
唯独这几次见到郭惜若，每次都让人有些下不来台。
施嘉雯委屈极了：“姐，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为啥护着她啊？”
“我护着她？”叶紫惊诧极了，“人家是客人呀，又没有做错事情，当然不好随便得罪她。”
施嘉雯的小狐狸眼闪过狡黠：“姐姐，我就是不喜欢她来抢你。你陪我，陪我去跳舞，行不？”
叶紫：“我不跳啦，我空了去看你跳。”
她并不太喜欢运动，比起跳舞这种类型的兴趣，她更喜欢静静的坐自己的事，或者观赏别人。
施嘉雯有些失望，可见表姐目光鼓励，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她眉开眼笑，抱住叶紫胳膊。
“那好，说定啦。我们舞蹈室最近编排一个节目，国庆假期最后一天，要去参加一个商演呢。老师说我有天赋，让我也去。”
叶紫拍拍她肩膀：“那你好好练，我和舅妈一起来看你表演。”
“啊，要告诉我妈？”施嘉雯犹豫。
叶紫轻笑：“总这么瞒着也不是事，舅妈那么疼你，只要你能按时完成课业，多一个兴趣爱好和技能，她不会反对的。”
施嘉雯想了一会儿，抱住叶紫：“好吧姐，我听你的。”
成功把占在家里的女妖精“赶了出去”，独占了这会儿的表姐，施嘉雯心情很好，觉得自己终于赢了一局。
*
叶紫回房间时，想起来刚才黯然离开的郭惜若。
她第一次拿起手机，主动给加了她以后，却没发过半个字的大小姐，发了条消息。
【你吃甜点吗？】
大小姐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
【吃。】还配了一张兔兔流口水的表情包。
叶紫笑了笑，干净的小脸上现出点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好像又发现了一点郭惜若的优点，不记仇，心眼儿大。
这太难得了，甚至和郭大小姐的外表不太符合。
看着是一朵冷艳带刺的玫瑰，然而内心却比外表柔软许多。
家里有烤箱，是之前王芸想着再琢磨点什么小吃，才买回来的。
叶紫在厨房里找出面粉和鸡蛋，然后打了几个鸡蛋到碗里，再倒了点糖进去…
施嘉雯听到动静，放下手机，跑过来问。
“姐你做什么好吃的？”
表姐的手最巧了，这是她最近半年才发现的事情。
暑假的时候，表姐眼睛好了，竟然下厨弄了许多甜点出来。当时就把施嘉雯惊呆了。
民间有高手，还就一直隐藏在身边，也太震惊了。
叶紫把做好的甜点，推进了烤箱，又设置了时间，转过脸时，笑道。
“有奶油哦，是泡芙，你吃吗？”
雯雯平时注重身材管理，巧克力都不会多吃几口，放在这个年龄段里，算是非常忌口的了。
施嘉雯立刻摇头：“那不吃了。”
她忍痛走开。
然而半个小时后，当闻到厨房方向飘来的香气时，施嘉雯坐不住了。
“姐，你烤那么多？我替你吃点。”
食物浪费了不太好。
叶紫小梨涡出现，眼神宠溺。
她找出小袋子，把做好的鸡蛋糕和泡芙，各自装了一点起来。
施嘉雯：“这个要给人吗？”
叶紫顿了顿，冲她点点头：“给郭惜若。”
施嘉雯脸上表情一垮，撅起了嘴。
表姐就是被妖精勾走了魂和心，甜点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独享的了。
这局她又输了…
202的门铃响了才一声，郭惜若就开了门。
她头上还戴着刚才从叶紫那里拿走的兔耳朵发箍，粉色的，给少女清冷的气质添加了几分柔和。
“进来呀。”大小姐眼神很亮，有些惊喜的样子。
叶紫本来只想过来给邻居送一些甜点就回去的，这会儿到了门口，嘴张了张，没能开口拒绝。
她抿了抿唇，踏入门内，踩在地毯上时，客厅的布局和摆设跃入眼帘。
这间房子应该是房产开发商建的时候，就直接精装修过，所以和对面她们自己住的房子，看着不太一样。
房间明亮，坐北朝南非常通透，采光很好。
客厅竟然还有一个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市中心熙熙攘攘，从窗外望去，过了马路对面就是叶紫他们在的一中。
这个角度，是叶紫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不到的。
有点上帝视角，可以远远的看着市一中的学生进进出出。
“喝柠檬水还是红茶？”大小姐去冰箱拿了饮料，问叶紫。
小哭包一来，她住的这套房子就变得温暖了起来。
少女站哪儿，哪儿就像镀了层光，郭惜若的视线，不由自主跟着对方。
叶紫收回了看着窗外的目光，意识到刚才自己在发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不喝水啦。这个给你。”
她递过手里的甜点，嫩白的小手就像小狐狸爪爪勾着肉肉，上供给山大王。
郭惜若拿起一个泡芙，指尖触碰到了温度，挑眉：“你自己做的？”
她以为是哭包去买的甜点。
叶紫点头，抿唇时，嘴角梨涡显得有些羞涩：“嗯。那我先回去啦。”
她不习惯待在别人家里，总有些不自在。
大小姐咬了一口泡芙，舌尖卷了一点奶油，才刚被甜到几秒钟，就听到哭包要走。
她努力咽下甜点：“等一下。”
叶紫哒哒哒走到门边，手都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闻言转过脸，清澈杏眼露出几丝疑惑。
大小姐走了过去：“上次借你的钱。”
她晃了晃手机，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数字，转了一笔钱过去。
叶紫恍然点了点头，想起来的确有这回事。
郭惜若去医务室的买药钱，还有当时去商城买电饭煲和书包的钱，都是她垫付的。
“好的，我收啦。”少女指尖点了下屏幕，扭头准备去按门把手时。
“对了。”
身后郭大小姐的声音再次传来。
临要出门的叶紫，脚步又是一顿，再次疑惑的转过脸来。
郭惜若掐了掐指尖，和少女清凌凌的双眸对视时，心里不合时宜的涌出一股冲动来。
她多想哭包能多留在这里一会，她们还像从前那样在一块儿无话不谈。
“其实我…”她欲言又止。
其实我是七七。我就是七七。
这句话怎么也无法这样子轻飘飘的说出口。
她懊悔没能在初见哭包的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身份，可又知道自己的性格摆在那儿，哪怕历史重来一遍，她也无法站在叶紫面前，坦然承认。
那种莫名其妙的矜持和羞涩，叫她多说一个字也艰难。
大小姐抬起的指尖垂下，手收了回来。
“没什么。”她尽量若无其事的笑，以掩饰那股强烈的懊恼。
垂下眼抿紧唇的大小姐，气质柔软了不少，头上的兔耳朵发箍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这一幕，莫名和小哭包记忆里存在过的七七重合了一秒。
“其实什么？”叶紫收回了脚步，盯着她瞧。
郭惜若避开了少女的视线，从薄薄的红唇里，慢慢挤出来一句：“我还是…不会用电饭煲。”言不由衷。
大小姐的眼圈慢慢红了，忽然有点想哭。
她奔波千里万里，以为自己可以争分夺秒的回到哭包身边。
可是临到面前，却发现，她们之间隔着漫长的半年时光。
她不知道这半年，叶紫是如何度过的。她是不是找过自己？
那现在呢？她还期待着自己吗？
她曾经以为，没了自己，哭包一定会难过，会不适应，会很想…她。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已经成长起来，她不再爱哭，反而有着她远远比不上的好人缘。
哭包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先抛弃了她？
在她的记忆里，那些和叶紫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依然是那么鲜明。因为那甚至就存在一个月前，一切都还是新鲜的。
但对叶紫来说，是不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半年，180天，全身的红细胞都已经代谢过一次。
曾经大小姐以为自己是天生的没心没肺和无法无天，她没什么软肋，也不懂那些纤细的情感。她甚至讨厌过那些支支吾吾有话不直说的人。
可是人是多么奇妙的一种存在。
她竟然在倏忽间，也变成了那样的人。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因为太过在意，反而难以启齿，每个字千斤重。
迟来的寻找，还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怕那些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怕在意背后，等着的是难堪。
她逼回泪意，移开眼神：“我肚子疼，去一下卫生间。”
叶紫茫然看着跑掉的大小姐，迟疑着不敢确定，刚才的郭惜若是不是哭了？
少女放在门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
洗手池的开关开到了最大，水流声音哗哗哗。
郭惜若用手捧了一把凉水，缓缓浸到了脸上，凉意让整张脸的温度下降了一些。
她抬眸看向镜子，镜面反射出来的那张脸…
“蠢。”大小姐毫不留情的骂了自己。
在叶紫面前刚才的那点情绪失控和手足无措，几乎能成为郭惜若的黑历史。
她头上缝了六针，都没嚷过疼，更没掉一下眼泪。
刚才却在哭包面前，差点那啥。
郭惜若站在卫生间里，带着水珠的修长手背，啪得按在水龙头上。
水停止了流动，只有水槽那里还有点汩汩的声音。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上半身撑着洗手池，背微微弯着，蝴蝶骨在背后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大小姐抽过纸巾，三两下把脸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了，脸没什么表情，肤质却清透莹润，更加剔透白皙。
从发丝里露出的一点耳朵尖，也像精灵似的，白白的，融合了富贵花的娇美。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崩溃。
缓过来后，大小姐冷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哪怕那张脸漂亮精致，毫无瑕疵，甚至称得上建模脸，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她还是瞧着不顺眼。
还不如曾经待了两年半的那只公仔兔来得聪明。
在卫生间又赖了一会儿后，郭惜若终于舍得从里面出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客厅门口，那里的门关着，空无一人。刚才还站在那儿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郭惜若心头浮现了一缕淡淡的失落。
她从没觉得这么孤单过。
然而下一秒，从她身后传来了女孩儿轻柔的声音。
“郭惜若。”
大小姐身体一僵，这种反应不是被吓到，而是意想不到。
她缓缓转过身，因为在尽力控制面部表情，反而显得比平时冷漠，但依旧艳若桃李。
叶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悄然绽开了梨涡。
“你来呀，我教你怎么用电饭煲，好不好？”
郭惜若踌躇了一会儿，拖着步子慢慢走了过来。
她那双很有神采的丹凤眼，今天好像不怎么好意思看着叶紫，总是避开少女目光。
“我没找到你家里的米袋。”叶紫嘟囔了一句，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塑料袋。
“刚才我从家里拿了一点米过来。”
郭惜若唇抿着，声音还有些哑：“谢谢。”
叶紫紫葡萄似的眼睛，看了看她：“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如果可以，说给我听？”
郭惜若一愣，迎着少女关怀的眼神，她眼眶又是一热。
这种哭包稍微放软了嗓音和她说几句话，她就想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郭惜若信奉的一直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原则。
当下，她掐紧了指尖，借着疼痛，才哑声开口：“没有…”
叶紫灵动的双眸，眼神一黯：“哦。”
那双眸子的神色，郭惜若再熟悉不过，属于少女的一举一动，都像刻在她DNA里一样了解。
她几乎是瞬间就发现，小哭包有些受伤了。是因为她刚才没有回答么？
“我只是在想，要放多少米，多少水。”
郭惜若转移着话题。
叶紫抿着唇，拿了电饭煲的内胆，用手比划了一下。
“把米洗干净以后倒进去，一碗米，或者半碗，就这种吃饭的小碗。”
“水的话，你看这样，看刻度到这儿，或者你用手指去比对一下，超过手指这里，水就是多啦。”
…
少女叽叽喳喳，屋子里很有人气。
郭惜若听着，本来绷着的唇角缓缓出现弧度。
“我记住了。”她轻声说，纤细高挑的个头站在叶紫身旁，像个小朋友一样乖。
叶紫笑容清甜：“那你试试看？”
大小姐沉默的接过叶紫手里的碗，按着刚才对方说的步骤，挨个淘米，加水。
看着指示灯亮起来，郭惜若垂眸问：“可以了？”
叶紫鼓励的点头：“嗯！”
她踮起脚，摸了摸大小姐的头发：“很棒呀。”
做完这个动作，少女飞快缩回手，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郭惜若。
她眼神干净清澈，亮晶晶的盯着大小姐，一点儿害怕也没有。
郭惜若猝不及防，她哑然看着叶紫。
这个动作…
她在做兔公仔的时候，从不喜欢到慢慢习惯，早就习以为常。
然而以郭惜若的身份站在叶紫面前时，却是第一次接受。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意外、惊喜，还有复杂和失落。
这些情绪都掺在一起，大小姐索性闭紧了嘴，一个字也没说。
她沉默着，只有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着，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和认可。
叶紫清亮的眼眸，飞快的闪过什么。
“下午去书店吗？”叶哭包主动邀请大小姐。
郭惜若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好。”
她怀疑是自己刚才在哭包面前差点掉眼泪，从而勾起了对方的同情心。
并不奇怪，叶紫就是这样心软的人。
*
郭惜若口中新开业的书店，此刻门正关着。
门看着被熏过，黑漆漆的，毫无新店的样子。
郭惜若和叶紫面面相觑，对视了两秒，大小姐问了路边的报刊亭店主。
“这家书店怎么没开门？”
报刊亭的阿姨摇了摇头：“昨天晚上着火了！店里的书烧了大半，消防不合格，危险，关门整顿呢。”
大小姐有些尴尬。
她是真的想着带哭包来买书的，并不是只为了找个借口和对方相处。
她抿着唇：“我不知道它关门了。”
大小姐试图解释，不想叶紫误会。
少女却笑容柔和，杏儿眼弯成月牙：“没关系呀。既然出来了，那我们去逛街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