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厨房里响起了洗碗筷的声音。
王芸收拾好厨余垃圾，想着这些最好不要在家里放着，不然容易招虫。
夏天食物变质得快，小飞虫和蟑螂都爱被招过来。
她拎着垃圾桶，专门下楼去扔。
走到楼道里，却听到下面传来各种重物被放到地上的声音，还有工人扛着冰箱之类的家具，“嘿吼嘿吼”的往楼上搬。
王芸买的是二楼的房子，这栋楼没带电梯，属于低层楼，只有六层。
看着工人们搬家挺辛苦的，王芸让开身子，好奇问道。
“这是搬家住进来了啊？”
跟在工人后头上来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长得那叫唇红齿白。
她冲着王芸笑：“阿姨好，我住202。”
王芸对漂亮小姑娘的印象一向就好，她本来就是个资深颜控，不然当初也不会瞧上一穷二白的施行甄嫁了。
“哎好好！哟孩子，那咱们是邻居啊。”
她家住201，对门嘛。
漂亮小姑娘笑起来丹凤眼特别的亮：“那阿姨，以后请你多多关注。”
王芸一口答应：“行行，没问题。我家也两个孩子呢，和你一般大，回头来我家写作业，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到了这个年纪，就特别容易古道热肠，对孩子们心软。
更别提新邻居只是个半大的漂亮孩子了。
漂亮小姑娘戴着顶棒球帽，脑后的马尾晃来晃去，身形纤细苗条，重要的个子还高。
王芸以前总觉得女孩子个子太高了，显得太野，不够淑女好看。她家里两个神兽都是一米六多，她一直觉得刚好。
不过今天看到了对门的小姑娘后，王芸还真觉得，其实个子高了很有气质。
她扔了垃圾上来，见她还站在门外们进去，又问了一句。
“孩子，你爸妈呢，怎么搬家就你一个人？”
少女低头，神情有些黯然：“他们离婚了，我一个人住。”
哎！
王芸一听，拍了一记大腿，更觉得这孩子可怜，就跟她家的小紫一样。
“午饭吃了吗孩子？”
少女点点头，拎着手里的菜煎饼给她看：“吃了。我买了饼，还吃了一碗麻辣烫！”
王芸摇摇头：“天天吃那玩意可不行，饭馆的油盐重，天天吃辣的，把脾胃吃伤了。”
“没事儿阿姨，我不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
棒球帽少女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三两句就和王芸打成一片，像是远房来认亲的亲戚，一点也不怕生。
“你是在这附近上学不，孩子？”
少女笑了笑：“嗯，一中，高一九班。我叫郭惜若。”
王芸拍了下掌：“那巧啊。我家两个孩子也都是高一，一个八班，一个九班。上学刚好作伴。”
郭大小姐乖巧的笑笑，丹凤眼显出灵动的狡黠。
哭包那么怕她，还不许她曲线救国么？
*
叶紫睡醒午觉，小脸看起来恹恹的。
她抱住床头的兔公仔，下意识的蹭了蹭脸蛋，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做噩梦了。
梦见反派郭惜若没命的缠着自己…
梦里叶紫拼命跑啊跑啊跑，都跑累了，身后的郭惜若却站在电动车上，戏谑的看着她。
“你跑啊，不跑了吗？我反正追你不累。”
对方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笑着说话时波光流转，像骄傲的孔雀。
叶紫生生憋气醒了过来。
她看了眼手机，刚好看到闹钟响，便按掉了，穿着拖鞋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被水打湿脸蛋的少女，有着这个年纪独此一家的鲜嫩肌肤，又白皙又Q弹，然而现在上面被枕套压出了印子，让她一看就是刚睡醒，瞧着有点呆萌。
叶紫搓了搓脸，懊恼的眨了眨杏眼。
印子搓不掉…
她皱着小脸苦巴巴盯着镜子看了会儿，然后认命的叹气，关上了水龙头出去。
到了该出门的点，施嘉雯还在睡，王芸冲进房间大喊道：“施嘉雯，起来去学校！”
没过一会儿，看着比叶紫还困倦的表妹，拖着长长的步子走了出来。
叶紫小声问她：“你又玩手机啦？”
表妹有个习惯，躺到床上就爱玩手机，然后玩到快没时间睡觉了，睡意就会来得很汹涌。
而叶紫过去三年过得都是老干部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哪怕现在眼睛恢复了，可以玩手机了，也依然保持着过去的习惯。
施嘉雯无精打采的点头，还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叶紫别声张，要是被老妈听到了，保不准得被没收手机。
两人换上了鞋子，正要出门。
王芸忽然道：“等等。”
叶紫和施嘉雯齐齐回头，两张脸一张赛一张的漂亮。
王芸指了指对门，压低声音道：“对面搬来个和你们一般大的小姑娘，人父母都不在身边，一个人住过来怪可怜的。”
“小紫，那孩子和你一个班的呢。晚上放学你把她一起带过来，一起吃饭。”
叶紫乖乖点头：“好。”
施嘉雯却震惊脸：“老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啊？”
王芸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把老娘想成什么黑山老妖！”
施嘉雯摇头，忍住笑：“没没没。”
就是奇怪。
她老妈的抠门，是出了名的。
当初表姐刚来家里，还是个沾亲带故的呢，老妈都差点把人送到福利院去。
现在竟然想主动带外人来家里吃饭，同情心爆表？
有点奇怪啊。
“你这样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哎哟！我开个玩笑！”
差点被揍，施嘉雯捂着胳膊嘟囔道。
“你自己反差太大，还不让人说一句。”
王芸站直身子，翻了个白眼。
“我那是叫给你积德！做点好事，让你成绩能好点！你看看你那考试成绩，天天去学校上课补课，还不如小紫学半年！”
施嘉雯：“……”
叶紫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吵架，脸上笑容浅浅，梨涡甜甜。
明媚的双眼里装满了温馨。
她喜欢舅妈和表妹这种相处方式，虽然看着是在管教，其实背后藏了一片最深最沉的母爱。
那是叶紫不曾拥有的。
施嘉雯被戳中了“成绩”这个死穴，也不吭声了，拉了拉叶紫：“快走，要迟到了。”
然后两人一开门，叶紫刚一只脚从门里跨出去，就听见对门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对门也开了，走出来一个和她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女生。
区别只在于，对方戴了顶棒球帽，个儿还很高。校服领子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修长白皙，仿佛天鹅的颈。
对方帽檐下的眼，气质像只高贵慵懒的大猫，看到她们了挑了挑眉梢。
“嗨，好巧。”
她看着叶紫，唇角勾着，笑容真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对着哭包使劲展示自己引以为豪的漂亮尾巴。
*
秦慧安：“叶紫，叶紫…”
盯着英语书发呆的少女，猛地回过神，扭头看着同桌，眼神茫然：“啊？”
秦慧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郭惜若正趴着睡觉。
她悄声问道。
“你中午和郭惜若一起回去的吗？她有没有欺负你？我看你们中午还一起来学校的。”
叶紫神思恍惚的点了点头：“嗯。一起的。”
闷了半晌，少女又摇摇头：“她没有欺负我，我就是给她带了一下路。”
秦慧安“哦”了一声：“那就好。中午她忽然来堵你，看她表情还怪吓人的。”
同桌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有点怵她，就没帮你，你别怪我。”
“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谢谢。”叶紫小脸上梨涡出现，安抚了一下同桌。
只是，转过头来，对着英语课本时，少女忧心忡忡。
——难道剧情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郭惜若不仅和她是同班同学，就坐在她身后，现在就连住的都和她很近，直接成了对门的邻居。
下午的课，叶紫心不在焉，笔记都记错了好几次。
然而后座的人静悄悄的，丝毫没有什么额外的动静。
叶紫实在吃不准对方在想什么干什么，有些好奇，于是借着站起来去接水喝的时候，随意的看了一眼。
郭大小姐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昏天黑地那种…脑袋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脸。
虽然才转学过来第一天，却无愧于反派的称号，敢当着老师的面，正大光明的睡。
看到人家这样，叶紫反而松了口气，小脸上现出一股劫后余生。
如果…如果郭惜若就这样一直睡到放学的话。
她是不是可以…假装忘记了答应舅妈的话，喊人家到家里吃饭的事情？
这个念头冒出脑海时，叶紫的脸就先火辣辣的蔓上了一层红。
她为自己这样想，感到羞愧。
少女垂着脸，心不在焉的，脑袋里塞满了混乱的念头。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喂，郭惜若，你怎么了？”
是后座郭惜若同桌的声音。
叶紫听到了哐得一声响，还有后座传来的惊呼声：“郭惜若！哎呀！”
她扭过脸。
看到才转学过来一天的大小姐面色苍白，脸上是一层薄薄冷汗，她眉头皱着，被一旁的同桌扶着。
看样子刚才郭惜若起身时，差点摔倒在地上。
有人问道：“你怎么了？”
大小姐声音很虚弱，气若游丝：“胃疼。”
她似乎骨子里藏着一股疏离和矜持的劲儿，即使痛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还是努力站直身体，不要别人搀扶。
叶紫看到郭惜若撑着书桌的手臂，正在微微发颤，扣着书桌的指骨更是透出青白。
大小姐本来就漂亮，刚转学过来时，第一眼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
只是碍于她过于强大的气场，和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大家才不敢去和她说话。
这会儿她应该是胃痛得太厉害了，那种张扬明艳的气场不见了，反倒像落难的天鹅。
纤细修长的脖颈弯折的曲线优雅漂亮，汗湿的面孔沾着碎发，明亮的双眸也痛得长睫乱颤，很能让人生出怜惜欲。
这一刻，叶紫很难把这样一个既好看又脆弱的人，和传说中的反派联系到一起。
她小声问：“是中午吃坏东西了吗？”
叶紫想起来，今天中午是她带着郭惜若去了那条小吃街。
郭惜若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宠着的大小姐，应该很少去吃小吃。
会不会吃不习惯，肠胃不适应？
郭惜若垂眸看她一眼，眸光潋滟幽深，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不是。”
叶紫怔住。
反派怎么会有那么温柔又无奈的眼神呢。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看错。
然而那种眸光转瞬即逝，郭大小姐只是咬着红唇，轻声道。
“我自己放多了辣椒。”
叶紫的脸又唰啦爬上一层红。
反派那样轻描淡写的说是自己放多了辣椒，比指着叶紫鼻子说吃不惯小吃摊，还让她内疚。
“我、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少女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开口。
旁观的女生，之前有人主动说要送郭惜若去医务室却被拒绝，她们满以为，叶紫这样问，多半也是要被拒绝的。
然而郭惜若却轻轻颔首：“好。”
一圈人都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到转学生虚弱的抬起手，搭在了她们班花的手臂上。
“我有点虚，站不稳，你扶我一下。”
然后班花眨着一双清凌凌的杏眼，温柔的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转学生。
众人看着这一幕，总有些怪怪的感觉。
去医务室这年头难道还要看颜值的吗。
转学生不要别人，只要班花叶紫，就…
叶紫搀着郭惜若出了教室，被风一吹，脑子忽然清醒。
她看着自己扶着反派大小姐的手，一阵语塞。
——她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要避着点对方的么。
郭惜若一路都很沉默，额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她嘴唇紧抿，瞧着比起平时少了几分红润。
就连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也少了些血色。
她半个手臂搭在叶紫肩膀上，控制着重心，没让自己完全挨着对方。
哭包身上还是香香的。
即使是胃痛的这会儿，郭惜若依然辨认出了少女身上的香味有几层。
——婴儿霜的味道。
——还有沐浴露的气味。
这些熟悉的气味，给千里迢迢找来的大小姐送上了一层安心的感觉。
让她隐隐觉得，叶紫还是叶紫，还是她曾经形影不离陪着的那个哭包。
叶紫一直安静扶着郭惜若，走出教学楼时，她停住步子，抬眸看了眼对方。
“你要不要休息会呢？”少女声音糯糯的。
好不容易有了和哭包独处的机会，对方还主动关心自己，郭大小姐顺势点头。
“好。”
她那么好说话，仿佛叶紫要往东走，她就绝不会耍赖往西。
学校里种了很多合欢树，临近十月，花朵已经很稀疏，残留在树上的花儿瞧着皱巴巴的，少了点鲜嫩。
叶紫扶着郭惜若靠在花坛边上。
“你的帽子，要摘掉吗？”少女又看到了大小姐的满头冷汗。
老是捂着，会不会太热？
郭惜若怔了怔，垂眸静静看了会儿少女。
叶紫被她盯得一个激灵，心里响起了警钟。
“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她飞快摆着小白手解释。
反派的事情，她就不应该管那么多。
软包子懊悔得厉害，恨不得倒退回一分钟前，把刚才问出的那句话取消掉。
郭惜若微微抬手，拿掉了棒球帽。
叶紫下意识抬眸看对方。
拿掉帽子后，唇红齿白的少女，脑门上竟然还有一块刺眼的白色纱布。
这是叶紫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张了张唇，从喉咙里跑出来一声：“啊。”
郭惜若对她弯了弯唇：“车祸。没事。”
她重新把帽子扣了回去，还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
“是不是很丑？”
叶紫连忙摆手：“没有，不丑。”
她说完这话，闭紧了嘴巴，总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冒失，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哪怕转学生是反派，头上顶着那么大一块刺眼纱布了，也是不希望被别人用异样眼光注视的吧。
她看着地上，两只手绞着，有些手足无措。
大小姐忽然站了起来，凑近她，丹凤眼似是幽深的一口漩涡，要把人吞进去。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捋一捋时间线。
七七和哭包在一起待了两年半左右。初三那年，哭包的眼睛恢复，七七在同一时间三月穿越回到了发生车祸的八月。
也就是说，在七七的视角，她直接穿越了半年，一回来就是去找小紫。但小紫这边，是七七离开了整整半年，这些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度过，很漫长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