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这哪里猜得出来嘛, 叶紫抿着唇摇头。
大小姐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问她：“你怕我？”
叶紫试图否认摇头，然而被郭惜若盯着, 她莫名就不敢再撒谎。
对方的气场好强，她在郭惜若面前，完全没办法理直气壮。
于是她小声点头, 咬了咬唇：“一点点，就一点点。”
她的确是怕郭惜若。
但是理由却没办法坦然说出口。
难道要告诉别人, 郭惜若是一本书里的反派，她看到对方甚至听到人家的名字, 就从骨子里冒出一股害怕慌张？
那太奇怪了。
少女被转学生堵在了门口，长睫毛像蝴蝶的羽翼, 不住扇动，眼神也不敢和郭惜若对视。
多可怜，软乎乎的一个, 一看就好欺负，想让人戳一戳的那种。
大小姐磨了磨牙，又想气又想笑。
她哪能看不出来, 哭包是在敷衍自己。
怕得都不敢和自己对视了，还担心说话激怒自己。
“怕我什么, 我是会吃人，还是会打人？”
她站在教室门口堵着哭包, 居高临下看着软萌少女，从牙缝里挤出话问。
这个角度这样看叶紫，是过去三年里郭惜若不曾体会过的视角。
从前她被哭包抱着，只能在怀里仰视着叶紫，或者偶尔平视。
回到了自己身体里面, 看着少女时，她才发现原来叶紫真的是个娇小的糯米团子。好像谁来了都能欺负一下。
大小姐心里涌起了一种特别的冲动，她甚至想拉过哭包咬一口。
明明知道叶紫一直怕自己，这会儿却无法控制的升起这种一种古怪的冲动。
她好不容易才把它压下去。
叶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反派忽然对自己生出的兴趣和执着。
她沉默了一会儿，嗫嚅道：“是因为不熟悉…不是故意怕。”
到底还是怂，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
“郭惜若，叶紫胆小，你不要吓她。”
教室里走出来了叶紫的同桌，秦慧安拉过叶紫，拍了拍她后背。
新来的转学生真的一看就不是纯良的角色。
叶紫和她相比，完全是个被在温室里各种精心养着的喇叭花。
大小姐看着这一幕，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
如果熟悉她的人会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偏巧，叶紫看过小说，知道这个细节是反派生气的标志。
本来在秦慧安身后躲着的少女，忙探出脑袋走了出来。
“你别…你要去哪说话？”
她攥紧了小粉拳，深吸一口气站在了郭惜若面前，鼓着的小粉腮像个气鼓鼓的小河豚。
郭惜若盯着她，唇角一勾。
“我不认识路，中午带我去吃饭。”
叶紫抿了抿唇：“可是我得回家…”
大小姐不说话了，扭头就走，长腿迈得步子极大，背影风一样，很御姐。
叶紫心里一个激灵，小碎步追了上去。
“我知道附近有哪些饭馆好吃，我带你去了，你自己吃可以吗？”
她实在不想让反派莫名其妙的记恨自己。
早在她追上来的时候，大小姐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柔软了下来。
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出来：“也行。”
施嘉雯的高一八班刚好在楼下，叶紫一边走，一边给雯雯发微信。
“雯雯，我中午晚点回去，有点事情。你先回家吧。”
叶紫基本上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家里学校、学校家里。
所以施嘉雯追问了一句：“什么事？我陪你啊。”
叶紫：“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去啦。你先回家睡午觉。”
她和施嘉雯说好了，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惴惴不安的抬眸看郭惜若。
大小姐正盯着她…确切的说，是盯着她口袋里放回去的手机。
她用的智能机，还是三年前给七七买的那个。
其实稍微有些过时了，大家都不会用电容笔去触屏写东西。
然而叶紫却用得很顺手。
郭惜若的目光凝在上面太久了，让叶紫有些心惊肉跳。
“你…怎么了？”
她忍不住主动问。
郭惜若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忽然柔软了下来，她叹口气，看着少女。
“叶紫。”她顿了顿，说，“我是好孩子，你不用怕我。”
大小姐这么坦诚，极力打消叶紫对她的负面滤镜。
然而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因为叶紫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被看透看穿了，心里毛得慌，越发有些忐忑，只小鸡啄米的点头：“好。”
郭惜若深深盯她一眼：“手机号多少？”
她问。
下楼的叶紫差点一脚踩空，然后被身旁的大小姐眼疾手快提住了后领。
“走路小心点。”拧着眉头的大小姐，看着虽然美艳，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叶紫跟个被拎着的小鸡崽，怔了怔小声道：“谢谢。”
然后她停下来，有些卡壳的背出了自己手机号：“135…XX85XX67。”
认真背手机号码的叶紫，仿佛一个睁着大眼睛的小猫头鹰，可爱的叫大小姐完全没忍住。
于是她伸手了。
像以前在兔公仔身体里做的那样，戳了戳少女脸颊。
以前她的手臂是棉花芯子的，每次都会陷进去，然而这次不同了。
大小姐修长的指尖，戳在哭包脸上梨涡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叶紫整个人呆住，浑身发毛，杏儿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反派大小姐。
郭惜若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我喜欢这个梨涡。”
尤其是哭包每次笑起来的时候。
如果叶哭包能每天看着她笑就好了。
她尽力朝着叶紫释放出友善的气息，递出想和平相处做朋友的橄榄枝。
被她戳着梨涡的叶紫，却打了个寒战。
日天日地的反派忽然用幽深的眼神看着她，还指尖凉凉的点着她的脸，她实在没办法笑出来。脑子里都是脑补的恐怖情节。
少女有些结巴，试图让自己底气足一点：“喜欢也不能、不能给你。”
说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活像是怕大小姐追上去对她做点什么。
郭惜若愣住，半晌，笑了。
她还以为叶紫就是个软绵绵的团子，可以随便搓弄，没想到还会顶嘴，虽然方式还是那么可爱，一点儿不带刺和威慑。
啊，真是可爱，可爱到犯规。
大小姐脸上笑容变深，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叶紫。
“你Q.Q和微信多少。”她又问。
叶紫低着头，使劲往前走，头也没抬：“我没有那个…”
这是她初三的时候，拒绝那些搭讪男生时，惯用的说辞，所以说得特别顺口。
然而她说完就发现不对，抬眸一看，郭惜若正幽幽看着自己，一看那表情就是不相信。
小哭包差点咬到了舌尖，停了下来，红着脸解释。
“我新注册的，记不得号码。”
她实在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在微信或者Q.Q里看到反派的头像，那样会做噩梦的。
郭惜若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叶紫顿时心情像躲过一劫，轻轻吁了口气。
可同时，听着郭惜若这样的哼声，她却隐约有股微妙的熟悉感。
——从前七七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这样哼哼。
她怔住片刻，悄悄抬眼看了一会儿反派，然后心头蹿上了一股迷惘，暗暗苦笑。
她怎么会把七七和面前这位大小姐联系在一起呢。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后者也不可能和七七有关。
“这条街附近都是小吃店，这家的黄焖鸡、隔壁的水饺店、还有那家的麻辣烫，味道都是还可以的。”
叶紫像个木得感情的小机器人，尽职尽责的介绍着街边的小吃。
“那家店还卖菜煎饼，份量很足，如果点一样东西吃不饱，可以再来个菜煎饼的。”
郭惜若打量着四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故地重游。
她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就想吃好吃的了。
然而哭包不在面前，她竟然都没什么胃口。一点也不习惯，就连晚上睡觉都常常失眠。
现在好了。
重新来到春市，哭包就在身边，郭惜若那种想要大快朵颐好好吃一顿当饕餮的心思又来了。
她点点头：“知道了。”
回头她就定时来哭包推荐的这几家店。
从前大小姐吃饭，几乎从来不去这样的平价小饭馆。到底是和叶紫在一块的那两年多改变了她，这会儿她甚至有些期待进去用餐。
叶紫看她的表情还算愉悦，小声道：“那…我走了，我家人还等我回家吃饭。”
郭惜若嗯了一声，然后看到叶紫跟只被从狼爪子里放跑的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她抿紧了唇，心里生出股委屈。
笨蛋哭包。
做郭惜若和兔公仔七七的区别，在哭包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
生活助理小周找到小饭馆，对郭惜若道。
“大小姐，房子已经定下来了。这是钥匙。”
郭惜若吃了一碗麻辣烫，又点了一个叶紫推荐的菜煎饼，这会儿撑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却还倔强的握着饼子，能吃一口是一口的往嘴里塞。
“嗯，知道了。”
她接过钥匙，直接放到自己口袋里。
小周还站在她旁边，低声道：“老家主要您周末定时和他视频，汇报学业情况。”
她是老家主特意安排到大小姐身边的生活助理，需要处理好郭惜若的一切饮食起居，还包括监督对方学习是否用功。
除此以外，她还掌管着郭惜若的生活费。
老爷子是真的把郭惜若的卡停掉了，没给孙女留下一分钱。
而这是郭惜若想转学到春市需要交换的条件。
本来老家主满心以为，孙女没了卡用，就跟老虎被拔了牙齿吃不了东西，早晚会不习惯，饿得受不了回来。
大手大脚习惯了的人，忽然身无分文，肯定会受不了。
没想到一路过来，郭惜若竟然一声“缺钱”的话都没吭，完全入乡随俗了，毫无过去的架子和脾气。
这点大小姐表示，完全不算什么。在她当了两年半的兔公仔以后，能吃一口东西都是福气，身上没钱也木的事。
郭惜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的应下：“我知道。周末联系呗。”
“你吃饭了没，坐下吃点？这家店经济实惠性价比高，味道也好。”
大小姐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不遗余力的推荐着小吃。
小周愣了愣。
她来郭惜若身边工作之前，就打听过大小姐的性格脾气。知道对方是个不好相与的小霸王，性格一点就着，爱挑剔炸毛，花钱也大手大脚，是正宗的二世祖。
然而这段时间跟着郭惜若，她却发觉，大小姐和传闻里一点不一样。
路边小饭馆坐下就吃，菜煎饼和麻辣烫吃得干干净净，连点残渣都没剩。
这叫挑剔？这叫花钱大手大脚？
脾气明明也不差啊！
她点头坐了下来：“好，那我吃一点。”
郭惜若满意的眨了眨眼睛：“记得把账结了。”
她把剩下的菜煎饼用袋子装了起来。
想了想，又喊了一声：“再来一个。”
大小姐扭头看小周：“记得付钱啊。”
拎着菜煎饼，郭惜若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
新明小区。
饭桌上，施嘉雯一边吃，一边问叶紫。
“姐，你干什么去了？”
刚才表姐气喘吁吁跑回来，像身后有人追似的。
少女小脸跑得红扑扑，回到家里就狂喝水，甚至还呛到了，咳得特别狼狈。
叶紫吃饭的动作一顿，杏眼看着水莹莹的。
“路上遇到了新同学，她不认识路，我就带她去了一下附近的小吃街。”
施嘉雯：“哦。我听说了，你们班新转来一个外地的女生。怎么样，她人好相处吗？”
叶紫闷头扒饭：“嗯，还可以。我和她还不熟。”
王芸看她们吃饭叽叽喳喳的，筷子敲了敲碗。
“赶紧吃饭，吃完了去睡。”
她买学区房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孩子们在高中阶段，可以有比较充足的睡眠。
可以一下课一放学就能回家休息。
之前买这房子的时候，是买的九十平方两室一厅一卫，原本想着女儿一间次卧，她和丈夫一间主卧。
现在家里人口多了，还有个叶紫，王芸就做主把那间大一点的主卧隔成了两间，一间给叶紫，一间给施嘉雯，至于他们夫妻俩则去睡一开始的次卧。
两只神兽都挺听话，王芸一开口，两人就都专心吃饭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会儿，饭桌上一时无声。
施行甄这两天接了个活儿，跑得有点远，要住工地，晚上回不来。
王芸心里憋了新鲜事，没忍住，对着两个孩子道。
“这两天咱们小区入住率高了诶。房价蹭蹭蹭的涨，我听人说，现在一平方比起我当初买的时候多了快两千，唉这炒房炒房，亏得我赶上了末班车，不然哪买得起。”
一平方多两千，她们这套九十平的房子，总价就得多出十八万。王芸心里特别庆幸。
施嘉雯频频点头：“对，老妈你英明神武，真有先见之明。”
王芸乐呵笑了：“哎呀这也是运气好。”
叶紫抿唇跟着笑，吃饭时还是很香。
王芸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孩子，心里有种快把花苗养成的欣慰和满足感。
“你俩可得给我好好学习，啊，要考本一，最好出省，考到内陆去。哎，小城市发展不好，别像我，在这小地方旮旯里窝一辈子，要出去看看。”
王芸时不时要给孩子们来说一遍。
施嘉雯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一边点头，一边把饭碗刨了个底朝天。
“我知道，知道，我吃完了，去睡了！”
她三两下放下筷子，溜回了自己房间。
王芸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她看了看还在慢条斯理吃饭的叶紫，忽然问道。
“小紫啊，你那同学是从内陆过来的啊？”
还真挺稀奇，这些年里，只听到小城市的人往繁华地方跑的。还很少看到有人从大城市往偏僻的地方来。
叶紫点点头：“好像是的。”
王芸：“她家里条件怎么样？”
“挺好的。”
王芸听了就叹气，她做梦都希望孩子们能有更好的未来，可以往更广阔的世界去走。
然而给孩子们买了个学区房，搬到这小城市的市中心，就已经豁出她和丈夫的老命了。
再要把两个孩子往外送，太难了。
叶紫看着舅妈复杂的神情，轻轻放下碗筷。
“舅妈，我和雯雯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的，我们去内陆工作，以后还把你和舅舅接过去养老。”
她说得认真，光洁白皙的脸蛋看着软乎乎的有些奶，声音也糯糯的。
王芸噗嗤一笑，很是开怀：“好，那舅妈和舅舅就等着了啊。”
“快去睡觉吧。”她站起来收拾碗筷。
叶紫要帮忙，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赶紧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