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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木叶惊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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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守备意料之内地森严了许多。兰怀恩等人到东宫门口时, 新换的侍卫下意识便要去拦,恰巧此时小九经过,问清来由后才应声进去通传。

兰怀恩手里攥着方才折的几支桂花, 深吸一口气, 嗅到浓郁的馨香。他目光向内探了探, 只看见灯光和来往的宫人, 出奇地静谧。

静立的片刻时间里,脑子不由自主地思绪纷飞, 不知为何想到晏朝案角里曾经放过的那些花枝,指尖忽而紧了紧。她会不会因为桂花香气太过浓郁而不喜欢?

但来不及多思, 已有内侍出来传他进去。

兰怀恩示意随行的两名太监不必跟着,自己负着手走进去。

这姿势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意思,引来一路的目光。兰怀恩察觉到了, 但始终不予理会,有恃无恐地阔步向前。

他进殿时,晏斐正欲告退, 礼未行完又想起一件事,一时竟也忘了晏朝还有客, 语气神神秘秘:“……六叔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上回在文华殿画画作证的那个长生哥哥?他孤身一人随军来到京城,无依无靠的。那位任大人就认了他作义子, 还请了大夫为他医治哑疾。太医院有位太医去瞧了,说是可以治好。斐儿想着, 要是医治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和寻常男孩子一样读书了呀,到时候我要和皇祖父请旨,让他来给我当伴读!”

晏朝心底不轻不重地一动, 敛了眉眼,低头喝水,唇瓣碰到杯沿的那一刹那,微微轻颤。她漫不经心地轻声:“那也挺好。”

她恍惚间记得,当年她回宫时也是晏斐这样的年纪,伴读里头有一位沈微,同长生差不多大。那样从小到大的情分,终究也禁不住时间消磨。

晏斐雀跃一笑,复行礼告退。转身正与兰怀恩撞了个满怀。

他嘴角笑意顿凝,登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本能地往后退。

兰怀恩面色柔和,并无半分大奸大恶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弯腰,声音是温温的:“吓到郡王殿下了。”随即又略过他,朝晏朝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晏朝思绪被打断,抬眸唤他平身,继而吩咐梁禄去送晏斐出门。

堂中又只剩两人。晏朝搁下茶杯,默然起身。心下已明了,这个时辰他大张旗鼓地来东宫,必然是有圣旨了。

“太子殿下。”

兰怀恩见她如此庄重,原本到了嘴边的圣谕忽然一转,开口却变成了:“臣来时见桂花盛放,便折了几支献给殿下。因是匆忙所采,不合您心意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晏朝正愣着神,几支金桂拥拥攘攘摇曳着花叶已至身前,入眼即是细瓣霏黄,片痕凝翠,一呼一吸间香郁扑鼻。目光稍一流连,便默默伸手去接了,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是当真实在,特地挑了开得又多又旺的几支,带了几片叶子,捏在手里沉甸甸的。

“多谢公公相赠。”她转身,望一望周围,将桂花暂且放进一个青花缠枝莲纹瓶中,眼下无暇打理,着实显得有些潦草。

她书房里案头现在放着的,应是两支别致的青菊。宁妃不言不语,始终也没放得下这边,又不肯同她多说话,也唯有在这些琐碎小事上花心思了。

至于兰怀恩么,心意最重要。

接着才开始说正事。兰怀恩传达完圣意,又多问一句:“殿下身体现在怎么样?”

晏朝一挑眉,正欲坐下的身子一顿,又抬起头:“是陛下垂询?”听他这语气倒不像。

转而眉心微蹙,轻缓落座,淡声道:“太医说本宫险些命不久矣,眼下慌得很……”

兰怀恩哑然,走近两步:“陛下召见过冯太医,东宫这边情况已大致知晓,是以才命臣前来探望。臣既然来了,需得把差事办好,臣自己也能自己安心不是?”

晏朝霎时明白,浅笑着摇头:“我没事。冯太医一直都有分寸。”思及冯京墨方才叫人来递了话,说太医院里已暂时妥当,便问兰怀恩:“石喜那边怎么样?”

“殿下放心,今晚会落网。危及龙体,无人敢大意。东厂今晚连夜审,明日就会有结果。”他抬头望一望面容浅淡的晏朝,接着问她:“不知东宫这边……”

“在查。除却已发现的几个,暗中不知还有多少人。本宫欲借此次机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她闭了闭眼睛,声音沉冷。

自发现茶有问题以来,她便已在东宫各个角落都派了人仔细留意,数月过去,收获颇丰,倒真让她开了眼。

东宫这些年只有她一个主子,因恐无暇顾及后院,是以宫人并不多。原是为了防止人多口杂,却不想竟教有些人根埋得愈发深了。

若此次事成,她倒不介意全部换一遍。

“这样也好。殿下若不方便,也可借锦衣卫的手去做,眼下这等情况,陛下不会不允。”

晏朝舒展眉心,莞尔看他:“这时候岂非东厂做事更利落?”

兰怀恩亦笑:“不是臣嫌麻烦,是东厂的手太脏了,怕污了殿下清名。”

他在太监堆里滚了这么些年,如何不知那群人明里暗里的龌龊肮脏?时间久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早已近墨者黑。

再想将自己从中摘出来,却不能了。

所以怎么说也无所谓啊,少一分同情也好,多一分嫌恶也罢。他又不是不知道,晏朝大约从来都不愿正眼看他的。

而他却每每看到那双眼,都会恬不知耻地心头一烫。

“再说罢。本宫还不想将东宫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上,锦衣卫我也信不过。”晏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其中利弊她也都清楚,只是不愿轻易下定论。

“对了,兰怀恩,清馥殿那两个道士,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头?”她偏过身,左腿自然微曲,极为随意地一问。

“殿下既然开口问臣,想必是已经查过了。背景的确干干净净,无可挑剔。只是……”他刻意顿了顿,眼睛从靴尖移开,“将二人举荐给鸿胪寺丞的一个书生,半月前突然暴毙,死因不详。那书生是鸿胪寺丞的远亲,家在浔州,赶赴京城投亲时路上偶遇两道士,遂向鸿胪寺丞举荐,以求仕途,但后来离京时死在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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