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线人
“我同内心挣扎着，只听得母亲的声音渐渐微弱，不由得焦灼起来，可是连探头的勇气我也没有。随着我的心跳，两只腿颤抖起来，似乎有了知觉。
这时候，妹妹挣脱了我的怀抱，她大哭着向母亲和那个肮脏的流浪汉跑去，哭闹着踢打那个男人。妹妹的哭声像尖利的哨子，很快就有一阵脚步声向这边赶来。
流浪汉提起破烂的裤子，一把拎起妹妹，像扔一个大萝卜般，把她扔到了两米外。
妹妹的勇敢终于让我挪着步子假装强大地靠近，还没走过拐角，就看到那男人系着裤带走过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拖着步子走了。
那一眼，使我的心惊慌得剧烈跳动起来，原本被压下去的情绪，此刻伴随着更强烈的心痛、恐惧、愧疚、无助和绝望涌上来，我痛苦极了，绝望得想撞墙。
这可是我的母亲，我怎么能像个胆小鬼一样，懦弱的躲在墙角！
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转过拐角去面对我的母亲。
妹妹爬起来，扑进了母亲的怀抱，而我缩着脖子绝望地贴着墙。
我缩着脖子贴着墙，看不到母亲，看不到妹妹，而我又极度地渴望母亲和妹妹，我就在那里站着，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妹妹搀扶着母亲拐过弯出来，母亲用像什么都知道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而我目光闪烁，低着头，根本不敢正视她。
是了，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应该知道。她艰难生下，辛苦抚育的儿子并不配做一个男人，是一个比女人更加懦弱，胆怯的胆小鬼！那一天，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天。那一天，我失去了成长为一个男人的资格。”
还没有说完，孔明浩的脸上已经淌满泪水，他瘫软在不锈钢椅上，如同一滩烂泥。
“从那天起，我再没有脸叫妈妈。在她的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我不是一个男人，我比妹妹都不如，我就是一个垃圾。我承担不起男人的责任，我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她不该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更不该把我生成一个男人！”
他说完这几句话，双手握拳，牙齿上下打抖，发出格格格的声音。不锈钢手铐也跟着颤抖，碰在钢椅上发出轻轻的“叮当当”。
见孔明浩情绪陷入崩溃，宁夜华略一思忖，快速对程警官说：
“告诉他，他不配做一个男人，没有人会爱他这个胆小鬼。即使他变成女人，也没有男人会喜欢他这样一个垃圾！”
小英反应很快，听程警官一说完，立即鄙夷地大声告诉孔明浩。
“你这个胆小鬼，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保护。你不配作一个男人！即使你做了变性手术，变成一个女人，也不会有男人会爱上你这个垃圾！”
孔明浩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猛地一挣，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惜，这把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他一个踉跄又被左手的钢铐拉得跌坐下去。
“不！我不是垃圾！他爱我！”他瞪大眼睛激动地嘶吼，不知道是对小英，还是对自己大声分辩，跟刚才崩溃瘫软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与我日日厮守，他为了我，可以抛弃自己的事业前途！他说，等任务完成那笔款一到，就带我去国外，去可以结婚自由的国家，我们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然后安安静静的过春暖花开的日子！”
“他是骗你的吧？等他有钱了，他可以找大把的男人，你现在不男不女，他为何要爱你？”小英冷静地对他说。
他几乎疯狂了：
“你胡说！他绝不会骗我！他只能爱我一个！”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更不会带你走！”
“不，他有！他不止是秘书，他还是ZUSE 基金的……”孔明浩突然醒悟，一下子惊得张大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是宙斯组织成员？”小英冷冷地问他。
回答她的是孔明浩的沉默，他把头埋在自己膝上，一动不动，大口喘着气却再也不说话了。
凌冰儿大吃一惊，心里一揪，转向宁夜华：
“他说的恋人是秘书，难道是富吉科技的？难道是宋秘书？”
宁夜华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朱珏，她是女人。裴秘书？”
宁夜华像只大猫般眯了眼睛，没有否认。但以凌冰儿对他的了解，那就是了。
“我的天啊，裴秘书，那么老实的一个男人，居然喜欢男人？哦，不，喜欢变性人……还是宙斯组织成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惊叹完，又瞪着眼睛看宁夜华，“你，早就知道了？”
“唔……”宁夜华略点了头。
“程警官也早就知道了？”
“不，前两日我才告诉他。”
“所以，今天的审讯，你们是在等他崩溃的时机，出其不意让他吐出真言！”
“凌小姐，你很聪明。”程警官笑着说，说完便向审讯室走去，推开了审讯室大门。
程警官推门进去，小方立刻站起来给他让出位置。他却没有坐下来，而是把双手撑在审讯桌上，居高临下，眼光凌厉的看孔明浩。那目光仿佛是一把利剑要把他穿透。
“孔明浩,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早就知道。警方在吴山医院的监控中，发现了裴明浩的身影。虽然他戴着口罩，但经过大数据和我们刑侦手段比对，很快确认这个人就是裴明浩。他在你楼下徘徊了很久，就是为了设法拿走你的手机，不让你的身份暴露。你说说，你的手机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听到程警官说裴明浩早就被发现了，而不是自己供出。孔明浩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从膝上抬起头，勉强坐直了身体，狡辩说：
“我我，进医院后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包，我的手机也不知道在哪里，一定还在富吉大厦。”
程警官摆出一副惋惜的面孔：
“孔明浩，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总是要说谎？如果你如实的交代，坦白从宽，我们会向法院申请，可以适当的给你减刑。”
孔明浩在病房行凶被当场抓获，以及三年以前的那场车祸，有胡依依做证人，罪证已是确凿无疑，是一定会坐牢的。能减刑，或许对他有一定的诱惑力。
可他沉默着，并不发声，像是没有听见程警官的话。
“来，给你看一段监控视频。”程警官冲小英做了个手势，小英便放了一段视频投影。
视频中正是孔明浩在医院所住病房的那栋大楼，时间显示是孔明浩入院后的第二天。
在住院大楼下面的花园中，有一个穿着深色T恤，戴着眼镜和口罩的男人身影在楼下徘徊，过了5分钟，三楼楼上一个病房窗口，忽然扔出一个黄色圆形东西，掉在大楼下的花园里。然后那个身影匆匆向前，跨进花园，从草丛中拾起那个椭圆的黄色东西。拿到后，把那圆东西藏在衣服里面，这个身影立刻埋着头，匆忙的走出了监控探头的范围之内。
“还有医院大门前，清华街道的监控视频，录到他把包扔到垃圾桶的过程。你要看看吗？”
“……”孔明浩脸上一片绝望，摇了摇头。
“孔明浩，这扔的东西你是认识的，正是你常用的黄色香奈尔小包。经过排查，扔东西的这个窗口也正是你的病房。当时胡依依还没有入住，但是裴明浩肯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你一联系他，他便立即来了医院，让你把你的手机放在包里扔给了他，目的是防止有人拿了你的手机，查到你身上的秘密。”
孔明浩沮丧不已，低下头，喃喃道：“我本来只是怕冒充妹妹和变性人的身份被人发觉，才想到把包和手机给他，没有想到弄巧成拙，竟然让他暴露了。是我，连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