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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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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抚司诏狱

地下二层走廊末端,黑暗刑房中只有赵鲤手中牛油蜡烛照明。

此处本身就渗水阴冷,且自打大景开国修建诏狱,这刑房不知多少人在刑架上哀嚎着死去。

湿冷的空气中,积年累月的血腥味凝而不散。

上下都关押着人犯。

关在此处的人犯,大多是半只脚踏进了轮回之路。

受过刑的,还没受刑但心中惧怕的……

哭声惨叫日夜不停。

绢娘第一次来这,紧紧靠在赵鲤身边。

赵鲤将火盆踢到她的脚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绢娘的天赋,让她可以在刑室中派上大用场。

但绢娘胆小又单纯。

如非必要,赵鲤不想让绢娘去接触这些事情。

绢娘不同于人类,漫长的生命中过多接触黑暗,并不是什么好事。

“别怕。”赵鲤安慰道,“一会就没事了。”

绢娘担忧地看着那口黑沉沉的大缸:“他没事吧?”

赵鲤正欲回答,忽听缸中咕咚一声。

原本背朝下的冯钰,换了一个姿势。

与此同时,立在桌上的牛油蜡烛,忽然噼啪炸了一个灯花。

在无风密闭的刑室中,牛油蜡烛的火焰忽而一晃。

好似有人从蜡烛前走过。

赵鲤垂头看地面。

和回魂夜一样,刑室地面撒上了屋顶瓦碾碎后的

粉末。

蜡烛晃动时,这些粉末上出现了一枚十分清晰的赤裸脚印。

脚印足尖向前。

绢娘特殊,不必经过开心眼的过程便能察觉到什么。

她松了口气同时,望向刑室的大门。

特意留出一条缝隙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半。

赵鲤道:“可以了!”

绢娘立刻行动,蛛丝从梁上垂下,将面朝下浮在水缸中的冯钰拉了起来。

此时的冯钰,被黏稠黑水糊了满脸。

胸口不见起伏,几乎就是一个死人。

赵鲤出手,在他胸口一拍。

他顿时连吐带呛,吐出不少黑水。

又配合着绢娘,将他包裹进事先准备好的被子中,放置于一条光木板上。

在冯钰头顶脚部,都摆上一个炭盆,免得他失温冻死。

绢娘像是照顾什么幼崽一样,拿着帕子小心擦去冯钰口鼻附着的黑水。

趴下听了一下,感觉他呼吸虽微弱,但还算平稳。

长长松了口气,半道又掩住口鼻。

紧张看着桌上点着的牛油蜡烛没有动静,这才缓缓放下手。

这时,赵鲤递来一个小纸人:“绢娘,此处交给你了!”

赵鲤到底不放心,得跟上去瞧一瞧。

绢娘双手捧着小纸人,坚定道:“嗯!我一定不叫蜡烛熄灭!”

察觉到她的紧张,坐在她手心里的

小纸人安抚地拍了拍绢娘的手。

留下这个联络和陪伴的小纸人,赵鲤提刀出了刑室的门。

薄木板门吱呀一声合拢。

绢娘垫步上前将门锁住。

突听见地下似乎传来些呜呜的哭声,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裙下蛛丝簌簌探出。

一束一束,在天花、地板和大门集结,刑室很快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子。

蛛丝暖和又隔音。

刑室中温度明显上升一截,也稍微隔断了远处飘飘忽忽的哭声。

绢娘行至桌边,将赵鲤的小纸人放在方桌上。

便趴在牛油蜡烛边,死死盯着蜡烛。

小纸人暂没有被赵鲤操作,露出本性来,小纸手撑着脸趴在蜡烛边,两只小脚悠闲晃荡。

看它离蜡烛太近,绢娘将它提得离远一些。

这厢两个趴在桌上,护住蜡烛。

那边,赵鲤一路出了刑房。

一路上,可见地面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这脚印一路出了诏狱,只在狴犴神龛前略停顿了一下。

随后,畅行无阻。

赵鲤见状彻底放下心来,在狴犴神龛旁掏出一个包袱。

将包袱里的夜行衣往身上一套,黑色包袱皮裹住佩刀。

乌漆嘛黑的赵鲤,打开鼠鼠祟祟技能,悄无声息融入黑暗之中。

……

更深夜静的盛京街头。

官宦人家开

了角门,抱镜而出。

王长期也不例外。

应当说,今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更加热衷于此事。

想知未来吉凶,想知,自己做下的亏心事会不会影响前程。

他常在朝堂上与人武斗,体形高壮。

上唇下颌黑须浓密,打着卷。

穿着常服,怀中抱着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

一旁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小厮,执着灯笼在前。

主仆和一个护院行走在暗巷

中。

小厮时时提点王长期注意脚下,见他紧紧皱着眉,卖好道:“老爷,那镜子给小人拿着吧!”

他的卖好半点效果没有,王长期心情不佳,冷声喝道:“走你的路!”

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小厮悻悻闭嘴。

白纸灯笼随着步伐摇摇晃晃。

王长期家住在一处尾巷,以他的官职本不必这样落魄。

奈何王长期此人,好名!

他出身不显贵,学问寻常水平,要想留名便得另辟蹊径。

以谏臣自居,每日跳着脚喊诛沈家叔侄。

日常生活也是,能喝米糠稀,绝不吃干饭。

因此身边聚了一群互捧臭脚的。

往常他并不会带着护院出行,只是近几日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换做任何有丁点良知之人,多少心存愧疚。

可王长期,酒醒后见自己下身狼藉,第一反应却是不

能叫冯钰毁了他的清名。

因此使出无数豺狼手段,想着弄死冯钰。

担心冯钰鱼死网破来报复,近几日他从不让护院离身。

暗巷之中,忽卷一道过堂风,王超期打了个哆嗦,越发觉得手中抱着的铜镜冰凉。

听他咳嗽,在他身边的侍卫微微分神,接着他听见了什么声音。

按剑看向拐角的黑暗,同时大喝出声:“什么人?”

神思不属的王长期一惊,抬眼望去。

只见灯笼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一个白影缓缓上前一步,露出脸来。

却是一个脸上带刀疤的中年汉子。

“王大人,您要我办的事……”

“住口!”

这汉子话未说完,被王长期厉声打断。

他紧张地扭头,看向小厮和护卫道:“你们先回去!”

“老爷,这大晚上的,您一个人?”

前面的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王长期的小厮关切还想再劝说两句。

但本就精神紧绷的王长期,哪想听他废话。

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扇来。

小厮被原地扇得转了半圈,耳朵嗡嗡立刻流出些血来。

“快滚!”

有了前车之鉴,那护卫哪敢废话,忙扯着还蒙圈的小厮就走。

那疤脸汉子也不急,一直等到小厮和护卫彻底离开,他才道:“您托办的事,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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