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鸾疯了
一颗小小的石子能激起数米涟漪。
一个小小的谣言也能致人于死地。
浩浩荡荡的衙役赶来时，青鸾正在给母鸡捉虫。
她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上头已然穿了一串蚂蚱，有翠绿的，有土黄的，有长的，有短的。
一只扁长的绿色蚂蚱躲在一片叶子后头，警惕地张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是扁担钩！肥母鸡最爱吃它了。
青鸾矮下身子，举起一只略有些脏的小手，预备扑过去。
可那扁担钩似乎更加机敏，瞬间煽动翅膀，飞向那朵看似诱人肥美的巨大牡丹身上，随后葬身花口。
“唉，你虽跑得快，可终究选错了路！”
青鸾得意地插着腰，欣赏着牡丹大嚼蚂蚱的好戏。
看累了，便走向一旁的水井，打算拿铁桶打些水来，因为她的手黏糊糊的，沾满了蚂蚱垂死前挣扎的津液。
她不喜欢沾染这种死亡的味道，别说杀蚂蚱了，就算是杀人，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那夜疯狂报复陈家一样，没人知道那场风波是由谁而起。
唯一见过她的招娣已经疯了，又有谁会信疯子的话？
“我信！”满脸络腮胡子，一身傲然正气的林捕快冲一旁的县太爷信誓旦旦的保证，“捕风捉影，风和影都是真的，她说的话定然不假。”
县太爷摸着两撇小胡子，心中很是不屑，要不是因为林捕快跟刀哥交好，他才不会费这个事，来这穷乡僻壤里捉什么妖啊鬼的呢！
那种东西，旁人躲还来不及，哪个二愣子会特地去捉？
“就在这！希娣鬼，牡丹鬼，美男鬼！”招娣痴痴傻傻地指向前面一片绿油油的田地。
林捕快的大方脸凝重起来，显得脸更方了几分。
当一群衙役从草丛里跳出来，将青鸾团团围住的时候，青鸾是懵的。
“各位官爷，找我有事吗？”青鸾抱拳作揖，在别人眼中是个温和有礼的小姑娘。
就连一向凶神恶煞的县太爷看见她，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么一个冰肌玉骨的小姑娘，个子长得还没草高，怎么可能是鬼呢？
“小姑娘别紧张，咱们可能是有些误会了。”县太爷冲着青鸾和蔼一笑，随即板起脸，小声质问林捕快，“这明明是个小丫头，有脚，有影子，能在大太阳底下走！怎么会是鬼？”
林捕快不为所动，举着刀指住青鸾的脖子，活像个抢劫良民妇孺的土匪。
“她是不是鬼，只要试试那牡丹妖便知道了。”他挥挥手，立即有一位官兵拎着兔子走过来，“招娣说那牡丹妖会撕咬兔子，我也不冤枉你，咱们拿证据说话。”
青鸾一颗心提了起来。
虽说她已经跟牡丹妖关系挺熟了，也能命令牡丹妖替她看田捉虫，但它的嗜血本性，却是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了的。
它可以不害人，但是不能不害兔。
随着衙役的走近，青鸾明显感觉到牡丹妖开心得花枝乱颤，口水直流。
这二愣子，还以为别人要喂它呢，妖就是妖，脑子一点儿都不灵光！
嘶啦一声，兔子顷刻间被撕成两半。
青鸾绝望地闭上了眼。
“看！我就说这里有妖！”
林捕快激动地双臂直舞，众人则齐刷刷后退几步。
那这个小姑娘岂不真的是鬼？
县太爷方才和蔼可亲的笑凝在脸上，他小心翼翼的将脚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直到感觉自己距离青鸾已经足够远。
青鸾深吸一口气，争辩道：“你证明了牡丹妖是妖，却没能证明我是鬼！”
林捕快愕然，她说得好像有道理！
青鸾见情势还有转机，于是朝林捕快迈了一步，挺直腰板，显得中气十足，“永安村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陈家的小女儿，又怎么可能是鬼呢？招娣她一个疯子的话，如何能信？”
林捕快举着刀，不知道是该继续举着，还是该放下。
他感受到了青鸾小小身体里爆发出的戾气，莫名怕了几分。
奇怪，他怎么会怕这么一个小丫头呢！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
“我能证明！”陈壮实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还跟着陈氏和金宝，“她们也能证明！”
“那时候还是寒冬腊月，冷风刮骨，我家里家徒四壁，我儿金宝说想吃肉，便捉了希娣养的猫。”陈壮实忽然义愤填膺地指着青鸾，神情激动，“结果这孽畜回来看见了，拿着刀便想杀了金宝。”
“呜呜呜，造孽呀！”陈氏抹着眼泪，委屈极了，“我大女儿招娣为了救金宝，就赶紧过去夺刀，结果……结果那刀长了眼，直直朝希娣后背砍过去了，希娣便死了。”
“没错！那刀长了眼睛，希娣想杀我，她死有余辜！”金宝梗着脖子控诉，“后来爹爹和娘一块儿把她的尸体丢到了乱坟岗子，想来早就被野狗撕吃干净了。”
林捕快眉头皱成川字，“你们的意思是，这小丫头早就死了？”
“正是！她不是人，是鬼！”陈壮实一锤定音，说得振振有词，“只是没想到，她死了之后竟还要继续祸害人，还跑回来，将招娣给吓疯了！”
“说得好！”青鸾憋红了腮帮子鼓掌，鼓得一身热汗。
众人看着奋力鼓掌的小丫头，皆目瞪口呆。
这丫头，哦不，这丫头鬼疯了不成？怎么别人说她坏话，她还直叫好？
林捕快忍不住问，“你这么捧场做什么？”
青鸾伸出两指，捏住横在自己面前的刀锋，将其拨到一旁，朝他走近了几步，林捕快则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故事编得如此清新脱俗，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青鸾佩服至极，自然要鼓掌。”
林捕快的手忽被青鸾的嫩白小手捏住，往她清秀的脸蛋儿上放。
大家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摸摸，来，大家也别闲着，都来摸摸我的脸。”她走了一圈儿，捉住一只手便往自己脸上放，把余下的衙役们吓得四散而逃。
这丫头怎么比招娣疯的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