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水葱色云纹锦衣，外头套着小灰皮袄子，头上梳了一个单螺髻，斜插着一只桂花流苏金簪。
端的一位粉妆玉琢小美人儿。
只是这个宛若千金大小姐的小姑娘，不是旁人，竟是青鸾遍寻不到的盼娣！
她没有变成森森白骨，更没有遭受殴打虐待，而是摇身一变，变作这样一位体面的姑娘。
“青鸾妹妹，我来给你报个平安！”盼娣已没了往日的怯懦模样，亲亲切切地去拉青鸾的手，脸上漾着欢快的笑意。
这几天，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青鸾什么也顾不上了，紧紧抱住盼娣，手中带着泥巴的小葱染脏了盼娣华贵衣裳。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却有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比如，盼娣不是被卖给了刀哥吗？迎娣又去了哪儿？
盼娣似乎知道青鸾有很多问题要问，于是单手提高手中的食盒，笑道：“这里头有泗县现下最时兴的点心，还有一壶悦来楼里的杜康酒。”
悦来楼的杜康酒，这不是灵公子心心念念馋了许久的酒吗？味道定然不错。
二话不说，就地摆好一张小木桌，两把藤编椅。
食盒里依次取出一碟栗子糕、一碟云片糕、一碟枣花酥，外加一壶杜康酒。
糕点精致小巧，造型别致，栗子糕甚至全都雕成了栩栩如生的孔雀形状，有的开屏，有的不开。
就连装糕点的盘子，都是名贵的镶金边鸦青色莲花盘。
这小丫头发达了呀。
青鸾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光吃人家的啊。
可惜她囊中羞涩，实在找不出像样的点心来，只好扭身拿了一只缺口的盘子，往里放了一把绿油油的小葱。
盼娣面上并没有不悦，反而很开心地捏起一根小葱，放到口中嚼了起来。
新鲜的小葱并不十分辛辣，葱白根部反而有几分甘甜。
盼娣欢喜的眯起了眼睛，“难为青鸾妹妹有这样的稀罕物，大冬天的，竟能种出新鲜小葱来。”
青鸾被夸得脸红，连连摆手，“谬赞！谬赞！”
自来到这个世界，青鸾连好饭都没吃过几顿，糕点更是别想，此刻拿人家的竟有些拘谨。
她伸出手拿了一只小孔雀，有点儿不知道从何处下口。
是先吃屁股呢，还是先吃脑袋，没了脑袋好像有些瘆人，那就先吃掉开屏的尾巴吧！
刚咬一口，便听见盼娣哀戚戚地叹了口气。
“可怜我与迎娣，那么轻易就被陈家人给卖了，还被卖进了雁荡楼，险些成了卖笑的妓子。”她轻轻拭泪，“亏我以前还时时念着陈家的不容易。”
青鸾闻言，神情一凛，知道马上就要切入主题，也不管孔雀的头和屁股了，直接一口囫囵吞下。
“那你现在是到了刀哥手里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盼娣惨然一笑，“为难？什么算是为难呢，我在他那里的待遇可以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了，不知道比待在陈家好了多少。但我接受了他的馈赠，就要替他做事。”
盼娣一扬下巴，朝青鸾看去，“比如，他要我清理门户，我便不得不听命于他。”
青鸾心里咯噔一下，反应有些迟缓的看了看方才吃下的栗子糕，“清理门户……不会是要清理我吧？”
盼娣忽然抱着肚子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调子带着些娇嗔，“青鸾，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随手抓起一块栗子糕，塞进嘴里，“这些东西没毒的，刀哥只是要让我过来将赵大娘给抓回去。”
“一来可以替我报仇，二来赵大娘做事实在孟浪，刀哥已经容不下她了。”
青鸾虚惊一场，赶紧灌了一口杜康酒以平复心情。
烈酒下了肚，便觉得口腔和胃中如烈火般灼烧，她狐疑地看向盼娣，毒没下在糕点里，不会下在这酒里了吧。
好在下一刻盼娣也闷了一口酒，青鸾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只是酒烈，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青鸾附和地点头，“的确，赵大娘确实太过无法无天了。”
盼娣又开始嚼小葱，看起来十分喜欢吃，“你放心，迎娣也在刀哥手下，暂时没有生命之忧，我俩这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今日是除夕夜，明日便是正月初一，也就是刀哥去雁荡楼盘账的日子。
青鸾本想明日便去雁荡楼救她们，可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盼娣被留下来一起过除夕。
天空逐渐被染成墨色，刘财主家放起了炮竹烟花，将夜空照地通明。
树屋和未完工的木屋都挂上了红灯笼和年画，就连鸡窝和兔窝门口都挂了对联。
横批的寓意皆简单且直白，不是财源滚滚就是恭喜发财。
这表达了劳动人民木青鸾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今夜的饺子很是丰盛，有羊肉小葱馅的、猪肉小葱馅的、兔肉小葱馅的、鸡蛋小葱馅的。
没办法，
家里就小葱多。
除了饺子还有醋，外加喝剩下的半壶杜康酒以及一盆萝卜小葱汤。
灵公子早就盯上了那半壶杜康酒，馋得直流哈喇子。
除了冷亦宸，每个人都分上了一小杯。
盼娣眼睛盯着站在屋顶上轮锤子的冷亦宸，十分纳闷儿，“我怎么记得他早就被青鸾妹妹你杀死了，怎么还活着？”
青鸾抿了一口小酒，辣得斯哈斯哈的，“我怎么可能杀人呢，当时只是想吓唬吓唬陈家人罢了。”
“那他不需要吃饭吗？”
青鸾随口胡诌，“别管他，他有毛病，空腹吃饭会胃疼！”
盼娣这才收回了目光，但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沉沉夜色中，冷亦宸僵硬地扭过脖子，瞪视着青鸾的眼睛里闪烁着幽怨的绿光。
什么叫他空腹吃饭会胃疼？谁家空腹吃饭会胃疼啊，不想给他吃就直说！
次日清晨，盼娣摇着青鸾的手臂，眼神恋恋不舍，“青鸾，你要不陪我一块儿去抓赵大娘吧，我看见她就害怕。”
青鸾挺直腰板，刚想答应，就看见灵公子朝她挤眉弄眼，只好忍痛拒绝，“盼娣，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待盼娣走后，灵公子走到她身旁，意味深长道：“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盼娣怎么会知道你躲在树屋里？就连喜姑和凤仙都不知道……”
青鸾后背发凉，是啊，盼娣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