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喜姑摊牌
常言道，岁月是把杀猪刀，美人迟暮，一个人无论在年轻时如何风华绝代，也皆抵不住岁月的侵蚀。
但这个过程通常是缓慢的，眼角的皱纹逐渐由浅变深，朝夕相处的人几乎难以察觉。
可喜姑……青鸾轻轻抚上她老树皮般松弛的肌肤，她竟在一夕之间，就老成了这副模样。
“你……”青鸾欲言又止。
喜姑迎上她诧异的目光，似乎还未察觉自己相貌的变化，“我怎么了？”
青鸾顿了顿，不忍告诉她已变老的事实，眼神凌厉道：“昨夜你诓骗我盼娣迎娣的尸骨在那棺材中，可是我已经查验过了，里头装的根本就是婴儿骸骨！”
一把冰凉的钳子贴到喜姑的脸上，来回摩挲，“你应该知道对我撒谎的下场吧！”
喜姑慌忙捂住了嘴，因为失了一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你、你们竟然没被怪物杀死，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青鸾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活？”
“刀哥，是刀哥。”
许是喜姑已经明白了对手的强大，故而这次青鸾没费什么功夫，她便开口了。
不出青鸾所料，盼娣迎娣的确是被陈家卖掉的，说来此事跟青鸾脱不了干系。
那日青鸾将陈家洗劫一空，陈家人没饭吃，啃了几日草皮之后再也熬不住，将主意打到了盼娣迎娣身上。
陈氏一开始只想卖掉迎娣，可一来快过年了，家里需要采买食物，二来次年春天，就是上私塾的日子。
给金宝上学用的五两银子本就没凑够，青鸾的一次打劫，连剩下的银子也都没了。
原本想将招娣嫁给林秀才，以换取五两的聘礼，只可惜因为青鸾给赵大娘下药，与赵大娘生了嫌隙。
而赵大娘又是林秀才的表姐，自然就不再愿意同陈家结亲。
条条路都被堵死，要让金宝上学，陈家剩下的唯一法子便是卖女儿了。
招娣马上便可以嫁出去换彩礼了，自然不能卖，更何况改日若能与刘财主家攀上亲，还能大赚一笔。
能卖的，就只有盼娣和迎娣。
原本卖一个迎娣也尽够了，但买主那边却出了纰漏。
因为赵大娘说，上头的人想要一对姐妹，五两一个人的价格，可以提到十两一个，卖两个便是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陈家人不吃不喝攒上三四年，都未必能攒得出来。
这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天降横财，不收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盼娣迎娣便被赵大娘领走，又辗转送到了雁荡楼，不过这并不是为雁荡楼准备的雏妓，其实喜姑也对她们二人的去向和下场不大清楚。
她只知道二人被送进了刀哥房里，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青鸾深吸一口气，觉得胸中郁结无比，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
无论是念着以前的交情，还是出于愧疚，青鸾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她们二人救出来，否则于心难安。
“怎样才能见到刀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喜姑觉得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她看向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似乎怀着满腹惆怅：“想见刀哥其实也不难，他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来雁荡楼盘账，只不过届时戒备森严，就连她也进不得门。”
曾听李婶说过，喜姑是刀哥的老相好，故而爬升得很快，在雁荡楼享有不接客的权利。然而盘账时，竟连她见上刀哥一面都很难，足可见刀哥平日里行事十分谨慎。
喜姑已经落得这等模样，青鸾也不愿再为难她，放她走了。
既然刀哥每月初一十五才出现，那现在去雁荡楼也无用，青鸾领着冷亦宸回到了树屋。
树屋下面，升起一堆燃燃篝火，火上架着一口锅。
灵公子坐在一张青鸾亲手做的藤编椅子上，用勺子缓慢搅着锅中奶白的汤。
青鸾凑过去，透过浅浅蒸腾的雾气，看见有萝卜和羊肉在汤中翻滚。
“灵公子好手艺，我隔着八里地都闻着味儿了。”青鸾皱起鼻子，小狗一般俏皮地嗅起来。
嗅着嗅着，从嗅汤变成了嗅人。
青鸾小小一张脸蛋几乎要埋进灵公子的颈窝，她颇为享受地眯着眼，仿佛调戏大姑娘的采花贼。
“灵公子真香，有一股子草木香气，不似男人，倒像女子。”
其实青鸾一直对灵公子的身份存着几分怀疑，这奶白的肌肤，绸缎般的触感，以及连一丝青茬都没有的光滑下巴，应该都只有女子才有吧。
他真的是男人吗？
眼神不老实地顺着领口朝下看，那里裹得太严实，连一丝缝隙也无，从外头看也是一马平川。
既然看不到，要不摸一摸？
一只小手搭在灵公子肩头，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往下滑。
小手猛地被大手攥住，“鸾妹妹，汤好了，快去屋里拿碗！”
青鸾黏糊的目光这才依依不舍地从灵公子的胸前移开，将小手抽出后，噔噔噔一阵小跑跑进了树屋。
灵公子皱着眉
头看着青鸾的背影逐渐消失，伸手将衣领紧了紧。
“这妮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龙儿、灵公子和青鸾，每人都得了一碗羊肉萝卜汤，就连玉奴都有两大块羊肉。
独冷亦宸孤单寂寞地轮着锤子修屋顶。
没办法，谁让他不用吃饭不用睡觉，还不会觉得累呢！天生的壮劳力啊。
青鸾坐到一个高出的树杈上，噘起小嘴将奶白的汤吹皱，待热气散了，沿着碗边小口喝着。
边喝边欣赏冷亦宸抡锤子。
长得好看就是好，连修屋顶都这么有魅力。
这要是被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了，还不得心神荡漾啊。
日子快进到了除夕夜，天刚蒙亮，青鸾便殷勤地跑去温泉边巡视自己的农作物。
小葱已长到和青鸾的小腿齐平，黄豆距离收获却还远得很。
等不及黄豆酱了，她弯下身子，拔出几棵小葱，预备着今晚尝尝鲜。
除夕夜吃饺子是传统，小葱不能蘸酱，配饺子吃也是不错的。
青鸾喜滋滋地拿着葱往树屋走，刚一回头，便呆愣当场。
面前站着一个人，手里提了个木质食盒，只是……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