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唱双簧戏
周凡将目光投向隔着一层的玻璃房间内，余丽正跟她说些什么，聂霜霜浅浅笑着，嘴角挂着恬静而温和的笑容。
她笑的时候，眼睛就像小月亮一样。
【我要怎么做?】
【还得争取你朋友的意见】
【我明白了】
有了幺鸡这个“查错鸡”，周凡用不着担心卷子的错误率。
有时候还能巩固一下课堂上的知识。
“写完了?”余丽狐疑地看着周凡手里的卷子，周凡将卷子直接递到余丽手里，“写完了，妈，你别在这呆着了，要不回去陪陪奶奶去?你们把奶奶一个人放家里也不担心啊。”
余丽“咦”了一声，眼神止不住上下打量周凡，简直跟看猴一样的表情。
“你小子，奶奶回来一上午没见你要回去看看啊?”
周凡不好意思地看着床上的聂霜霜，后者也绯红着脸颊，“不好意思啊，阿姨，麻烦周凡在医院陪我这么久，那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余丽提着保温盒嘱咐了两句，“我跟你说臭小子，你要是有霜霜一半贴心，你老娘我一辈子都享福了。”
“我妈她就这样，你别介意。”
周凡知道余丽是说安慰话，谁家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一家女，百家求。
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好女孩，偏偏生在那么一个家庭里面。
“没事，待会，警察叔叔会来吗?”
周凡点点头，“应该会。”
“你打算……”周凡轻咳了一声，“你爸妈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白色的床单倒映着女孩纯白的脸庞，湿漉漉的眼眶通红，一滴滴泪珠滚动砸向被单。
“别激动，别激动。”
周凡最怕女孩子哭。
上辈子郝倩就是老跟他哭，让他心疼得很。
“我不知道。”聂霜霜委屈地带着哭腔，摇晃着头的弧度越来越强烈，“我真的不知道。”
“霜霜，你介意，跟我讲讲你们家里的事情吗?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周凡举着右手发誓，聂霜霜还是有些犹豫。
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因此奚落自己。
冷淡自己。
而且，他们不过也才认识两三天。
可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她吃了人生中最饱的一顿饭，吃了人生中最稀罕的零食，还有……
遇上了生命里，那唯一的光。
聂霜霜无法想象，这道光破碎之后即将面临的事情。
“我，愿意。”
周凡将抽纸抽出了几张，站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要是让我爸妈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聂霜霜破涕为笑，可笑容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笑脸瞬间僵硬了下去。
“扯到伤口了吗?”
“嗯。没事……”
“还是笑起来好看。”
周凡挪开视线，低头削苹果，骨节分明的手指让聂霜霜铮住目光。
苹果皮削成了一个长条，就像听话的线条一样在半空里跳跃扑腾，等周凡削好苹果，聂霜霜也赶紧移走视线。
“给，吃个苹果。”
“嗯，谢谢。”聂霜霜轻咬了一口苹果，红扑扑的脸蛋小心地凝视着眼前的周凡。
少年低着头，又开始削苹果。
“我，吃不完那么多。”
“嗯？”周凡狐疑抬头盯着她，“我，给我自己削的。”
聂霜霜瞬间尴尬，“哦哦哦，我以为，你吃吧。”
周凡削苹果的手一顿，黑眸定定盯着聂霜霜，迟疑开口：“霜霜，有件事，你，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
对上周凡认真的眼神，聂霜霜也放下手里的苹果。
“苹果氧化快，你快吃，我说，你听就好了。”
“嗯。”
“你母亲那......”
聂霜霜手中的苹果掉落，咕噜噜滚到了床底。“周凡，我......”
“你身上的伤，都是你父母打的，对吗？”
聂霜霜低下头，整个人如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嗯。”
“我不是故意调查你，是，上次看到你的伤口，我问过我朋友。其实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我爸爸，他，也打我妈妈。”聂霜霜哽咽着，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周凡不自觉心疼起来。
“从我生下来开始，我爸爸喝醉酒就打我和我妈妈，我妈妈之后开了麻将馆，回家晚，我放学就挨我爸爸打。也不是没想过救助，他们，都怕我爸爸发疯，也没有人敢管我。但是，他们还是很好的，每次都会给我买好吃的。”说到这聂霜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笑容。
“有爸爸妈妈就好了，只怪我，不是一个男孩。”周凡不知道聂霜霜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难道初中生物没学好？
男生出XY染
色体，女生出XX染色体，生男生女的基因都是由男生决定的。
“别这么说，你想想，你这次你妈妈打你这么狠，那下次，如果我没在，或者没有其他人敢帮忙，那你是不是......”
聂霜霜摇头，“没关系，都没关系。”
周凡沉默了。
看样子，聂霜霜自己也放弃挣扎了。
“我们报警了，你妈妈同样还是会坐牢的。”
“那怎么可以？”聂霜霜抓住周凡的胳膊，“不行，她不能去坐牢。周凡，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凡认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聂霜霜，他有些看不懂聂霜霜。
明明父母对她不好，可还是......
对比郝倩，周凡对聂霜霜又多了一些钦佩。
“好，我去找警察叔叔，你自己跟他说好吗？你一定要如实说，知道吗？不要害怕。”
“嗯。”
周凡只是出去接开水的时间，房间里已经围满了一群人。
“霜霜，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你妈毕竟是你妈。”周凡一进门就看到了当时坐在左边座位的女人，怀里还抱着当时的小男孩。
“姐姐，坏，姐姐，坏蛋。”
“云宝。”女人斥责了一声，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撺掇，聂云压根没有停止喊叫，反而大声嚷嚷起来，“姐姐是坏蛋，姐姐要送二娘去坐牢，姐姐就是坏蛋。”
“云宝。”女人捂着聂云的嘴，眼神却落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聂霜霜，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的？”聂荣举着手就要收拾聂霜霜，她本来就打了石膏在床上更是动弹不得。
“家长，家长，别冲动。”
那警察叔叔只看了聂霜霜一眼，周凡上前将保温杯放到旁边的柜子。
“你是她爸？”
聂荣一看到周凡便怒气冲冲地揪住周凡的脖子，“是不是你，我家霜霜从小就听话，就是你这小子带坏她。”
“叔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后爸呢，女儿受伤你昨天不来看望也就罢了，怎么，你要动手打我？”周凡瞪了回去，聂荣显然被他的气势吓到。
“你个鳖孙子，我非得打死你。”
周凡是故意激怒他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聂荣一拳，周凡脸上瞬间挂了彩。
“你打我？”周凡并不还手，直接拨打了“110”。
“你以为我是你女儿说打就打啊？”
聂荣显然被周凡的架势吓到，他可是听说了，周凡他爸爸是杀猪匠，就周凡这么一个儿子。
“小弟弟，你不用报警，我在这，你想怎么解决这事？”
周凡直接躺在地上，“哎呀，我牙，我牙掉了。”
咔嚓一声，周凡从嘴里吐出来一颗带血的牙齿，聂荣一下子就慌了。“你小子可别讹我，我明明......”
“别吵了，你们在医院里面吵什么？”护士姐姐直接将所有人撵走，焦慧也只能抱着聂云出去，“霜霜，你好好想想，你爸妈带你这么大也不容易。”
留下这么一句，周凡直接爬起来将焦慧撵出去。
转头看了一眼聂霜霜，“你小心养着，好好休息。”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给我爸打电话，你揍了我别想跑。”周凡干脆耍泼拉住聂荣的手，聂荣被周凡这个操作直接干蒙了。
“你撒手，你撒手。”聂荣挣脱着周凡的手，没想到这家伙个子不大力气不小，聂荣就是一个花架子，难能一拳把周凡的牙给弄掉。
“你先别走。”
焦慧生怕沾上晦气，抱着聂云往医院外面走。
“咋样媳妇？”
聂樊跑上前，焦慧嗔怪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竟然要让他一个女人出面。
“好了好了，媳妇，这不是你们女人之间更好说话？那霜霜松口没？她是不是真要告她爸妈？”
焦慧眼神说不出的厌恶，“那女子跟个死人一样，光躺着不说话。林娜也是，下手那么重。我跟你说好了，她要是真把她爸妈弄进去了，保不准把我们也弄进去，我绝对不可能收养她。”
聂樊脸色一变，“她就真准备把她父母弄进去?”
“没说话，被个混小子搅和了。聂荣那个傻子非得要打人家，把人牙都打掉了。”
聂樊眼神有些怀疑，“他?”
“他能把人牙打掉?疯了吧?喝点猫尿走路都打偏偏走的人。他要是能把人牙打掉，我头拿下来给他炫球踢。”
“你自己看吧，人下来了。”
身穿制服的男人正拽着聂荣，周凡捂着脸，站在门口等着周林过来。
“儿子，儿子……哪个杂种敢打我儿子?”周林那大块头往那一站，手里还拿了一把砍肉刀，还血淋淋往下滴着猪血。
聂荣吓得差点尿裤子。
“警察同志，你先松手，他们爷俩都不好对付啊。”
警察小哥直接瞪了聂荣一眼，“早知道干啥去了，窝里横。”
聂荣后缩脖子，“那，人拿着
刀。你不怕我怕啊。”
“爸。”
周凡捂着脸，直接站到周林身旁，“爸，他打我。”
“咋滴，你动我儿子?”周林拿着刀指指点点的，警察小哥看着门口的人被吓到，上前跟周林商议。
“周林同志，咱把刀放下再说。”
“行。”
周林将刀撂地上，警察小哥战战兢兢将刀拿到手里，周林似乎从菜市场过来的。
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解开。
“就你干我儿子?”周林嗓子一吼，聂荣身体都跟着颤抖，蠕动的嘴角说着，“应该，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儿子，牙呢?”
周凡立马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后槽牙。
“张嘴。”
周林看了一眼周凡的口腔，这小子还是下手轻了一点。
“我儿子牙也掉了，脸也肿了，你说咋办吧?”
聂荣两眼一蔫，说话也没有底气，“那，能咋办呢?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这小子凑上来……”
“赔呗，给我儿子安个牙去。”周林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聂樊刚准备靠近，听到说“安牙”，立马就退远。
“媳妇，咱先别过去。聂荣这是摊上事了，这家子可是个硬茬子，你看那男的，全身都是力气。那一拳头可不得砸死人。”
“他那儿子也怪精明的。”焦慧附和了一句，聂樊赶紧拉着焦慧离得远远的。
周林不做让步，周凡就坐在那嚎，“疼啊，爸，干脆把他送去蹲今天好了。反正他爱打人，要是放出去不知道谁还会继续挨打呢！”
聂荣一听瞬间慌了，“不是，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为人老实得很。”
“那你马上给我安牙去。”
“我……”
“我……”
聂荣心虚得犹犹豫豫，警察小哥也顺着周凡的话说，“小弟弟说得对，他们家长也说了，安个牙就算了。”
“一颗牙大几千呢，我没钱。”聂荣两眼一瞪，干脆装死。
“我钱都在媳妇那。”
“那你找你媳妇拿去啊！”周林装傻充愣，聂荣刚想说话又立马止住，“我…”
“对啊，你媳妇呢！”
警察小哥也跟着装傻，聂荣气得半死，“我特妈媳妇给局子里待着呢，你们倒是把她放出来啊?”
“哦，你媳妇打女儿，你分钱没有。那我给你宽限宽限，分期吧，每年给我1000。现在一颗牙也挺贵的，我也算是给你打折了。”周林揣着兜。
“儿子，你觉得行不行?”
“行啊，咋不行。今年的先给了来，万一他赖账咋办?警察叔叔，你觉得呢！”周凡盯着警察小哥，小哥立马会意。
“那小朋友都这么说了，你一个大男人也别磨磨唧唧的，1000块你拿的出来吧?”
聂荣直接死鱼眼，“我哪里拿得出来啊?”
一看到门口看戏的两人，聂荣直接招手，“我有法子，有法子，你们等着我。”
“儿啊，你这招是做什么?”
周凡耸耸肩，“没啊，我就是挨了个打而已，有点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就是颗坏牙。省拔牙钱?”周凡只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