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埋骨地
礼堂钟塔的阁楼里，副校长轻轻点燃了桌上的蜡烛。那道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学院的炼金领域重新开始生效。
杨闻念侧躺在乱糟糟的沙发上，已经醒了过来。
“谢谢。”他轻轻说，“我没有料到言灵*先知会唤醒我体内神的骨血……”
副校长递给他一杯温水。其实茶会更好，但副校长这里是绝对找不到茶的，他是个人尽皆知的酒鬼，能提供温水就不错了。
“‘言灵*戒律’无法阻止‘先知’生效，因为戒律也压不住命运的力量。”
“就像北欧神话里说过的那样，命运三女神兀尔德、贝露丹迪、诗蔻迪在世界树下织造命运之网。所谓‘言灵*先知’，本质不过是窥视缠绕住你的命运的纺丝。”
副校长坐在杨闻念身边，看着他将喝光的水杯放在桌上，轻声叹息，“而神明都是不喜欢被窥视的。那等同于触犯它们的尊严。”
杨闻念想到了奥丁。
他们所有人都在最后的的那段时间被带进了楚子航的梦境里，看到了楚子航父亲挥刀冲向奥丁的一幕。
奥丁也发现了他们，哪怕只是通过梦境窥视，也引起了奥丁的怒火，于是奥丁投出了他那象征胜利的冈格尼尔。
如果不是杨闻念出手拦了下来，凯撒他们大概率会直接被抹除意志，变成一个植物人吧？
奥丁做得到，隔着一个梦境、隔着五年的距离，它也做得到，因为它是神。
神明都是不喜欢被窥视的。人类、甚至是龙族，在他们眼里都卑贱而怯懦。
“你要注意啊……守墓人……”守夜人拍了拍杨闻念，“你的这条成神之路和其他的都不一样，从踏上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半个神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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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地是一个游离于混血种世界边缘的组织，甚少有人知道它。
但是知道它的每一个人都会感叹这个组织的神秘与森严……
这一点庞贝*加图索感慨尤深。
加图索家族曾经抓住过一个‘埋骨地’的成员，身份地位不高不低，勉强相当于A级混血种实力，但是他的意志却无比的坚定，纵然加图索家族使出了能用上的全部拷打手段，他也没有供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的眼神虔诚、疯狂，直至最后赴死的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真像是个邪教……”庞贝*加图索如是评价。
埋骨地，中央议事厅。
埋骨地的组织层级很简单地用‘组’来划分，比如在‘夔门计划’里救下了叶胜、亚纪、同时潜伏在卡塞尔学院的顾文笙是埋骨地3组成员，再比如杨闻念这个‘守墓人’是1组成员。
而中央议事厅位于埋骨地的最中心，向来只有1组成员能够进入。
“布道使，召开紧急会议所为何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中央议事厅响起。
他是个垂垂朽已的老人，像是印度人，光着头，发亮的头颅上点着六个黑色的戒疤，身上穿着洗过不知道多少遍、有些掉色的袈裟，双手在身前捏成佛号，白色的眉毛很长，几乎把那双深邃的眼睛挡住。
“大祭司，‘圣骸’有异常，它展露了神迹，尽管很快就消失，但是我察觉到了。”回话的是个中年人，有着典型的阿拉伯人五官，浓密的黑色胡子遮住下半张脸，头顶白纱，身着长袍，金线织造的领口是依斯蓝教标志性的新月符号。
“圣骸异常？”有少女在惊呼。
声音来源是一个几十英寸的显示屏，屏幕里映出一张典型拉丁人特征的面孔来。
是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女孩，坐在桌边，身后是富丽堂皇的房间。水晶吊灯上有着十二天使的金色雕塑，灯光照亮了墙上挂着的纯银十字架，十字架下是手工制作的钢琴，谱架上摆着乐谱，曲子是法国着名音乐家古诺的《圣母颂》。
“圣女，注意保持形象，不然我会让教皇给你添功课的。”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但不似大祭司的温和苍老，这个声音严厉沉静，中气十足。
他是这里的最后一人，同样通过一块屏幕远程参与会议。老人满头灰发，身着青色唐装，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里盘着两块圆润的勾玉，一黑一白，像是太极。
“知道了，李书文爷爷。”圣女低下头，浅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让脸上青春未散的她成熟端庄了起来。
“在埋骨地的会议上，要叫我‘执剑使’！”李书文、或者说执剑使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抱歉，这种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刚刚加入1组不久，还不是很习惯这些规矩的圣女连忙认错。
“我知道执剑使你和教皇关系不错，但现在不是帮他教育学生的时间。”大祭司打断了一老一少的互动，“守夜人和守墓人冕下没联系上吗？圣骸异常并不是小事情。”
布道使说，“我尝试过。但是守夜人并没有回复我，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接着我又冒着被诺玛监听的风险试图联系守墓人冕下，但守墓人冕下也没有理我。”
“圣骸异常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大祭司想了想，说，“毕竟……这条成神之路是守夜人设计的。”
“而踏上了成神之路的……正是守墓人冕下啊。”
“很有可能。”圣女点头，“圣骸在‘埋骨地’里静静等待了上万年，在此期间从来没有异常过。即使是龙王苏醒、甚至是在人类世界掀起战争，比如阿提拉，我们不知道它是哪一尊龙王，但他的战火从蒙古高地一路燃烧到了亚平宁半岛，圣骸也从来没有过反应。”
“但今天圣骸发生了异常，我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守墓人冕下做了什么。毕竟他在卡塞尔学院，守夜人也在那里，守夜人是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炼金术师，也许他帮守墓人冕下开启了一些圣骸的权能也说不定？”
“不可能的。”执剑使摇头，“守墓人是我的弟子，我知道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在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任由守夜人对他、对圣骸动手脚。”
“应该是一些意外，导致了圣骸力量的短暂解放，但是闻念他控制住了，所以圣骸只异常了短暂的瞬间，就重归平静。”
“尽快联系上守夜人和守墓人冕下吧，圣骸和冕下绝不能出意外。”大祭司双手合十，“黑色的皇帝即将归来，那是对整个世界的复仇，只有神才能再次击杀尼德霍格，只有神才能带领我们再次度过灾厄。”
与会四人齐声念诵，“黄昏破灭缺失信仰的秩序，黎明从神的瞳中苏醒。旧时代带着无信者与罪人成为过去，而在新时代，神、与我们同行！”
他们低着头，微弱的光从穹顶照下，照亮这些人虔诚的脸。
会议室的穹顶是树一样散开的花纹。
纷繁的树叶之间，无数个龙形、人形的生物冲向最中间的黑龙。领头的是八个张开双翼的巨龙，旁边还有跨着骏马带着英灵们冲锋的金甲武士。
但黑龙没有去管他们，而是对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个举剑的人影咆哮。
是个单薄的人影，手里举着苍白如骨的剑，看不清脸，但却让人沉静，即使只是看着他的穹顶画都仿佛能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