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守夜人
“你刚受完伤就释放‘言灵*先知’真的没问题吗？”杨闻念有些担心。
在对楚子航进行催眠的时候，奇兰没有忍住释放了‘言灵*先知’，看到了楚子航父亲和他的对话，也看到了那成群的死侍，如果不是杨闻念一记手刀把他敲晕，他估计就要当场血统暴走了。
“没问题的。”奇兰自信地一笑。
于是两个人相视而坐，奇兰比路明非还要矮一些，需要微微抬首才能看到杨闻念的脸。
他的眼底金光凝聚，精神在他的控制下开始沸腾，一个‘灵’从他的眼睛里被释放，投射到了杨闻念的身上。
先知是个很奇怪的言灵，它不会受到‘言灵*戒律’的压制，仿佛‘先知’所运用的力量，是凌驾于权与力之上的东西，是所谓命运，即使是言灵序列表第106位的‘戒律’也要低命运一等。
因为在古老的历史中，代表着命运的词汇是——尼德霍格。
和上次对楚子航释放‘言灵*先知’一样，过程很平淡，只有奇兰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
时间静静流淌，奇兰的整双眼瞳已经被金光填满，仿佛有一串串字符在其中奔流，等待着一个契机组合成一副图画。
奇兰的嘴角也渐渐弯了起来，那个契机就在眼前，他昂起头，直视着杨闻念漆黑如墨的眼睛。
仿佛想要透过这双眼睛直视他的命运。
但忽然，从奇兰的嘴里传出来一声惨叫。仿佛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他从椅子上跌倒，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住额头，金色的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一道猩红色的线从眼角流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围到奇兰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安置到床上。
查尔斯按压着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凯撒帮他撑开嘴，他死死地喘着气，呼吸声大的像风扇，仿佛肺里的空气根本不够用。
“怎么了？怎么了？”路明非在最外面，急得团团转。
但没人回答他，包括已经张开口话到嘴边的诺诺都定住了，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过来。
目光明明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他们就是感觉到了，仿佛两根针刺在后背上。
转头，他们齐刷刷地看向目光的来源。
杨闻念站在那里，双手自然下垂，表情有些木讷。他伸出右手，忽然惊叫了一声，用左手轻抚着右手掌心，又摸了摸胳膊。
掌心里有一道结痂的细线，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摸上去钻心的痛。
随着他的拂过，血痂与伤口竟是直接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路明非他们看不到，只知道杨闻念惊叫一声，而后摸了摸手心和胳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杨闻念？”凯撒皱眉，“你怎么了？”
但杨闻念没有回答凯撒，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瞳看向了身前的众人，或者说，看向了被围在中间的奇兰。
那双漆黑的眼睛漠无感情，但却瞬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想法。
“拦住他！”凯撒大吼，“他想杀了奇兰！”
查尔斯冲了出去，接近一米九的英国男孩比杨闻念高了快十公分，张开双臂就想抱住这个眨眼间变得陌生的人。
但他飞了出去，杨闻念抬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上，查尔斯就飞了出去，整个身体砸在墙壁上，木质的壁钟都是一颤，险些没挂住掉下来。
楚子航也到了杨闻念身前，他体育学的是太极拳。
凯撒体育课学的是格斗，杨闻念、路明非学的是射击，卡塞尔学院的体育课教的从不是体能，而是最精湛的战斗技巧。
面对体育课满分毕业的楚子航，杨闻念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也朝他伸出手。
楚子航与其对掌，手腕猛地抖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地旋着方向，卸力与化力的技巧被展示的淋漓尽致。
但他连连退了两步，胳膊一颤，随着咔嚓一声，楚子航脱臼了。那一掌的力量并没有完全化解掉，最后的剩余冲击在了关节上，让两块骨头错位。
他咔嚓一下扭动胳膊，强忍着痛感把筋骨复位。
“到底什么情况。”路明非脚有些抖，就连太极宗师楚子航都接不住杨闻念随随便便的一掌，那还有谁能拦住杨闻念？
不对，这还是杨闻念吗？
凯撒咬着牙，“不知道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无数极其强烈的元素波动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是无数个人在同时释放言灵。
一道极致灿烂的光芒在杨闻念头顶绽放，深黑色的光线在空中流转，急速地组成了一个繁奥的炼金阵。
那炼金阵像是一根铜柱擎天立地，无数锁链由它而始，蔓延向天空与大地的角落。
楚子航是炼金机械专业的学生，但他看了一眼就觉得脑子要炸。
那种炼金阵根本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能理解得了的，他连该怎么往下拆分都看不出来！根本就是把黎曼猜想丢给了幼儿园的小朋友！
也就两三秒的时间，杨闻念发现异样抬头望去的时间，炼金阵就构建完毕。而后从直径大约一米的圆形炼金阵边缘，几十道手指粗细的黑色光柱射下，射进了地板里，于是地板上也浮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炼金阵来。
杨闻念用手敲打着这黑色的牢笼，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听到这声音的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魂震颤。
路明非捂住脑袋，他感觉无数似曾相识的图景在脑海中回荡，画面里，青铜的柱子沉入冰海，巨大的枯树顶住天地，雷电轰鸣，荫蔽天空的黑影发出怒吼……
那画面，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凯撒忽然愣住，他念头一动，一群风的精灵从脑海中飞出，传回来杨闻念那巨鲸一样的心跳声，“我好像……能释放言灵了？”
楚子航也伸出手来，一簇细细的火苗在他指尖升腾。
忽然，医疗室内的音响传来曼施坦因教授的吼声，“全体学生注意，因特殊原因，‘言灵*戒律’的领域暂时失效，最迟十分钟就将恢复。请所有学生不要释放言灵，一经发现，记大过处分！”
“重复，因特殊原因，‘言灵*戒律’的……”
而在他们面前，杨闻念已经跪到了地上。捂着脑袋，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被金色填满，灿金色的光芒明明灭灭，照亮他那张沉静的脸。
他嘶吼着，抓着自己的脸与胳膊，抓出一道道血线，被青花瓷纹路的发带束住的黑色长发乱舞，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厉鬼。
但这只厉鬼的脸却从始至终得沉静，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与其说狰狞，不如说诡异，让人心生畏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最终就那么一头栽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没有人敢说话，仿佛怕把这只厉鬼唤醒。
有人敲了一下医疗室的门，不对，不是敲，是踢！
那人第一次没踢开，于是又踢了第二次，木屑飞舞，露出了站在门外的男人。
副校长腆着啤酒肚钻了进来，他朝看过来的众人挥手，什么也没说，直直奔向杨闻念。
黑色的牢笼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他把手探了进去，将面朝地倒下的杨闻念翻过来，扒开他的眼皮，瞳孔是黑色的。
老牛仔松了口气。
而后黑色的光柱收回，炼金阵也消失不见。副校长把杨闻念抱了起来，像是猎人运输猎物一样扛在肩头，这个颓废的老年胖子力气还不小。
他转头就想走，但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今天的事别和任何人说。”他看着凯撒他们，目光像是警告，“昂热也不行！听到了吗？”
“听到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答应。
副校长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杨闻念消失不见，他跑的飞快，完全看不出是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
凯撒坐在病床上，神情有些呆滞。今天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校工队的人已经来了，麻利地拆下门框，打扫木屑，而后又搬来了一个崭新的门，正当那群壮汉安装新门板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波动降临在这座校园里。
“言灵*戒律……”凯撒感觉到那群风的精灵在某种极强的压制下钻回了自己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