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我这辈子没求过谁
啪的一声，秦行睁大眼睛看着张半城冷冷的眼神
“张叔……”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半城咬紧牙指着他胸口的谭家工牌。谭家招牌是诚字与信字，这诚与信并不是为人处世而是对家族的忠诚
秦行低下头，收留那个女孩的事情本身就是与梁家为敌的行为，自己若是公司成员收留不收留与谭家，与张半城无关，可是自己如今身为谭家一员，一举一动都无形中可能被曲解为谭家的意志与谭霖的意图
“谭家私藏梁家实验体”一个多么适合打压谭家的理由与标题，张半城允许自己平常工作吊儿郎当，没有正形，没大没小那些并不是偏宠，而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谭家利益影响并不大
但是这件事，触动了谭家的利益，甚至面临和梁家为敌的风险。而且凭借梁璋那股子蛮横的劲头若是让他知道是秦行，这个对他出手过的人收留自己的东西，他会作何反应……
“把那个人交出来，你知道后果”
秦行第一次见到张半城的眼神冷峻起来，无比的锋利，秦行一愣，却突然笑了。连张叔也难免拘泥于固有秩序下，看似跳脱和自己一样八面玲珑但还是跳不出这个令人作呕的东西之中。而自己八面玲珑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为了能建立起一套有别于这肮脏东西的新秩序
“给我一天时间”
“秦行！”
张半城按住他的胳膊，水流顷刻间顺着张半城的胳膊缚住了秦行的躯干，水流把他紧紧缠住，碧蓝色的水流幻化出一个脑袋幽幽的盯着秦行看，可是他却纹丝不动的看着张半城
秦行并不在意留下那个少女的影响或者会产生的危害，他也确实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她也好自己也好，都是这一盘修者势力间博弈的变数
“一天就好”
“都是聪明人，你清楚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
张半城若是旧秩序的维护者，那么自己……就应该是新秩序的建立者吧
“张叔，只是一天应该没有问题吧，您怕的事情我找人给您解忧成不成”
“你小子……唉”
张半城咬着牙，脸色铁青。秦行的话既表明了态度又给了台阶还拿出了担保，于公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于私……这小子是自己看中的人，更没有什么顾虑，可是……
“张叔培养我，难道目的就是想让我这么呆在谭家而已嘛，您的心里没有那星星点点的火吗”
“我岁数已大，维护好原有的一切才是我的本分”
“我的提议都在规则之内吧”
“……你……唉……”
张半城松开了心水纵横，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秦行摆摆手
“我会向你引荐谭家在公司的总管事，被誉为家主的三剑鞘之一的谭蔼老爷子的”
张半城示意秦行别动，转身离开。秦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沏好了茶揉着太阳穴陷入思考
咯吱
玻璃磨砂门被张半城粗胖的大手推开，秦行恭恭敬敬的站在木桌一旁一脸恭敬的看着面前走来的老人
老人约莫五六十岁，眉宇间却皱纹紧锁，和蔼这个字看上去一点关系没有。他敲着拐杖不客气的接过秦行递来的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宽大的袍子被风吹的飘动眉宇间顷刻便又锁紧
“半城，就为了这么个小后生，找老头子我？”
“这不是看您与家主关系最亲，他对您感恩戴德，您又好助这些不成器的小家伙一臂之力，才有胆子请上您一下”
“嘿嘿，你这话说的，我爱听，你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也有几分半城的样子啊哈哈”
谭蔼丝毫不谦逊张半城的夸耀，端起茶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一饮而尽，随后眯起眼睛开始打量秦行
“晚辈秦行，张叔的人，早就听闻前辈您宽宏大量，现如今我从梁家手里救出来一个……呃……实验室里的人……只是她身体有些问题一般人调理不好才想着……”
“什么！”
谭蔼一听这话勃然变色，他腾的起身敲着拐杖看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张半城又看看同样不知所措的秦行，把拐杖一下把茶壶敲碎
“你个小崽子，别以为老头子我听不出来你话里面什么意思，你勾搭了梁家的人现在想让谭家给您擦屁股是不是”
谭蔼一撮白胡子直往上翘，指着张半城又是一顿数落
“半城你怎么就收了这样的妖孽，满脑子什么算盘你难道不知道么”
“谭老爷子，他为人是信得过……”
“呸！这样的嘴脸正是最会蛊惑人心的人，你最好赶快把他给我从谭家踢出去，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一锅汤”
“谭老爷子，我秦行入职从未做过有愧于谭家之事，您这话也要有凭据啊”
“凭据？”
谭蔼冷笑一阵
“你说的那人既是你从实验室里救得，为什么不送至公司，你与她非亲非故难道大发善心？你不和我们说明白来龙去脉，只说这些话含含糊糊难道想让老头子我信任你？别做梦了！”
秦行百口莫辩，但是谭蔼说的也在理。自己帮助那个女孩完全是因为……一时见证的死亡太多也想能保护下来人，以缓解那时的痛苦。第二个更没法说了，梁璋给自己下的烙印就在胳膊上，一旦说出就会玩完因此自己确实什么话都没法说出口。自己若是谭蔼也大概不会信自己的话吧
谭蔼看秦行不说话，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看老头子我今天”
“前辈，前辈别！刚刚重建在这里动手伤了和气，交给晚辈处理就好”
张半城赶紧摆手，谭蔼恶狠狠的瞪了秦行一眼
“等老头子我现在就向家主禀报，让你小子滚蛋”
啪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秦行看着张半城苦笑良久。自己想过艰难，但是没有想过这么难，跟张半城谈最多也就是被打一巴掌教育教育，那个老头子是好生彪悍啊
“张叔有没有办法……”
“别想，你说的那个级别的能改变定丹和起经络流转的医者只有谭老爷子这个级别才能请动”
秦行和张半城提起那个少女的状况，张半城当即就判断出来是由于与梁家所施手段排异所导致，若是再盲目使用会立刻暴毙。但是以她现在那个状况来说……除了找到能调整修能流转的医者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办法了，谭蔼的态度摆在那里，而且那个女孩对自己来说仅仅是变数而已，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
真的，对自己仅仅是变数吗
一瞬间李莺的脸又浮现在秦行的脑海。这次也做不到吗，连救一个已经被救出的女孩都……做不到吗。不，想救她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功利原因，更不是为了引乱，只是……我想，我想有所……唤醒自己那已经被毁灭的心，我不想在看到自己对于面前的人无能为力的样子了
秦行疲倦的走出公司，张半城的话依旧有效，这件事情已经被自己捅出来了，那个女孩连最后一层安全与保障也已经没有了，一天之后谭家人就会来
秦行心里慌乱的推开了出租屋的门，少女平静的躺在沙发上似乎都看不出来有没有生命。秦行急忙跑到她身旁，她的身子这才微微动了动
“你要吓死我……呃……算了先这么叫吧”
“我……在……”
少女说着想起身可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随之而来让她无法动弹。秦行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和这个少女仅仅认识不到一天，可是如今自己居然想迫切的把她救好……我这命……呵呵，真贱啊
秦行把脑袋凑近少女，少女的眼神禁闭不敢再睁开，秦行感受着少女身上那一股无菌胶囊仓里的刺鼻气息以及其中的……一点属于少女身上的体香
“听好，【吓死】你现在身体很不好，躺在这里不要动，我会出去给你找医生，一会就回来，乖乖呆在这里好吗，等把你治好我一定会给你起个新名字的”
“主人起的……咳咳，名字，是对工具的所属，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改……”
秦行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无关紧要，抬起头看着少女，突然发现她的脸颊上莫名多了几分安详。秦行不由得心里一暖，原来自己现在还不是孑然一身，至少在一天的期限到来前，还有机会
秦行推开门，看着门外正悬高空的太阳，握紧拳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秦行，这次一定可以救下人的”
四方会议虽然被意外与变数打断，又爆发了一大场混乱，不过毕竟会议圆满结束了，作为与公司最为亲密的家族家主，谭霖并没有像梁璋和柳正衫一样立刻回去，而是和诸葛颖暂时留在X城，也算是利益共享的一种手段
“老身所见，那个叫秦行的人，必定于谭家不利，是于修者界不利的乱世之人，姚广孝之辈”
谭蔼气冲冲的说道，可是抬起头谭霖却微笑着点点头，言外之意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开什么玩笑，老头子我可是久经考验的谭家重臣，怎么可能判断失误，家主怎么回事……
“报告家主，有人求见”
谭蔼白了那个不知趣的侍卫一眼，起身刚刚揣起袖子，却听到了那个名字
“秦行，求见，好像是半城先生的……”
啪！
“好一个混小子！把算盘打到家主头上来了，家主您看见了吧，这就是对那些后生们太仁慈的下场，老身亲自去一趟”
谭霖想伸出手阻拦可是谭蔼已经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出去，谭霖撑着手看着谭蔼离去的身影只是摇了摇头
秦行，这次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倒底是为了什么呢
秦行在谭家的临时办公场所外，看见了怒发冲冠的谭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谭蔼便拿拐杖抵住他的肩头
“你这个混小子，老头子我不为难你你却登门上脸了是吧！祸乱天下，搅和谭家与梁家，与梁家贼人结识！好大的胆子”
秦行知道对于这位怒发冲冠的前辈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索性低着头静静的等谭蔼骂完，谭蔼，从天地玄黄开始一直骂到二十一世纪，秦行只是无言，不过说什么都不吱声
谭蔼骂完骂累了可是秦行却没有如他预料一样羞愧而走，而是静静的居然无视自己走到谭家临时办公场所的门口
腾的一声，浅黄色的光自谭蔼身上炸开，谭蔼紧握住拐杖，眼神无比的犀利
“你小子敢再踏进一步，我现在就杀了你”
浅黄色的修能冲的秦行身形都有些不稳，可是他却笑了。面对了太多的生死抉择，见证了生离死别后反而对这些威胁释然了，既然不让我进去
秦行微微俯下身，在谭蔼诧异的目光里跪了下来，跪在了门口。他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渍，头发蓬乱，整个一身行乞一样的打扮，可是那双眸子却格外的清澈，坚定
“我秦行这辈子从未下跪求过谁，只求面见谭家家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