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作不死
丽姝苑
满园都是成双结对的有情男女，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不伦不类。
“你真决定上奏请旨，让你皇帝哥哥封安然为郡主了？”鬼渊忽然问起这个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将来他们再有了女儿，郡主让安然占了，孩子长大了会因此成仇。
“有什么可担心的？独孤氏嫡系可是只有一个女儿的，等四哥生下的是女儿，我自然也就可以为安然请封郡主了。”西陵虞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再有个气运之女落在他们家了。
“坏人，欺负大姐姐！”安然忽然指着对面口齿不清说。
“坏人？”西陵虞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年在对一个少女拉拉扯扯的，旁边还有一个少年和他打起来了。
“似乎是二男争一女？”鬼渊也看向那边，话音刚落，又一个少女出来，扬手给了受委屈的少女一巴掌……
“似乎是个复杂的四角恋……走，去瞧瞧。”西陵虞一把抱起他宝贝女儿，转身出了湖心亭，走上了九曲桥。
鬼渊一把抱起小琊儿，小琊儿倒是高兴的握着小拳头，喊着要去英雄救美。
唉！一定又是朔方胡说八道，让小琊儿学来了。
西陵虞上了岸，顺着湖边小道饶了过去，来到了事发现场。
鬼渊紧随其后，一到来，就看到四个人乱作一团了。
“都住手！”西陵虞疾步走过去，喊一嗓子没管用，可是把他气坏了。
“本世子在此，谁敢放肆！”小琊儿握拳威武霸气的喊一声，虽然是奶声奶气的没有气势，可却真让这些人停下来了。
西陵虞又觉得扎心了，他居然还没有他儿子聪明的知道用身份震慑人？
鬼渊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西陵虞，他靠近他小声说：“先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西陵虞抱着他家可爱的宝贝女儿，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斥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瞧着都是富家千金少爷，怎么能在这里打闹起来，当本王这丽姝苑是市井之地了吗？”
“见过王爷！”他们四个吓得一个个慌忙跪下来，他们只是富商人家的儿女，自然是极其畏惧西陵虞王爷的身份的。
西陵虞眉头一蹙，面色寒冷道：“都起身吧！把事先说清楚，为何要如此无礼的动手动脚。”
“谢王爷！”四人谢了恩，也就起身了。
西陵虞指向挨打的少女，严肃道：“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一手捂着脸颊，低头掉着眼泪哽咽道：“回王爷，是……是因为……因为……”
之前拉扯少女的少年站出来，挡在她面前，向西陵虞拱手一礼道：“王爷，这事都是……上一代的恩怨，逼的我与她不得不分开。如今，她……她父亲把她许配给了别人，我……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才做出了这等逾越无礼之事。一切都是我的错，王爷要罚，就罚我吧。”
“真是该死！”鬼渊听了少年的话，立马就满身怒火化作了无形杀气。
西陵虞踢了鬼渊一脚，没好气瞪他道：“先听他们说完，该怎么处理有我在，你不许多管闲事乱插手。”
鬼渊被西陵虞一脚踢的收敛了杀气，抱着小琊儿走到一旁，在一颗石头上坐下来生闷气。
小琊儿玩着他的兔子花灯，笑嘻嘻的，也没去哄他舅舅。
西陵虞好一番严厉询问，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
原来是拉扯人的少年和挨打的少女是一对有情人，可因为两家后头反目成仇，他们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活活被拆散了。
而与少年打起来的少年是挨打少女的未婚夫，打人的少女与拉扯人的少年是未婚夫妻。
他们几个又是转着圈的喜欢，先动手打人的少年喜欢挨打少女，挨打少女喜欢拉扯少年，拉扯少年喜欢挨打少女，打人少女喜欢先动手的少年，所以……到底是四角还是三角啊？他都被搞糊涂了。
“你把他们俩有情人凑成一对儿，让他们两个暴力人凑一块儿，不就好了？”鬼渊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这人怎么办个事这样罗里吧嗦，一点都不痛快。
西陵虞满头的黑线，这混蛋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当他是月老啊？想让谁在一起，拉条红线就行了啊？
“你是王爷，这封地上的人，生杀予夺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要是给谁家做个媒，他们只会感恩戴德，谁敢不要命的拒绝你的恩赐？”鬼渊抱着小琊儿又走了过去，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重要的事吗？
西陵虞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这个家伙知不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清官断家务事，更何况他还不是当官的，只是封地的一个闲王？
鬼渊都被西陵虞这脸色唬的不敢说话了，他们四个半大孩子，更是不敢吭声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独孤娇找来了，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穿了一袭月白色襦裙，清丽脱俗的像迎着微风而来的花仙子。
鬼渊一见到独孤娇就告状道：“他想棒打鸳鸯。”
“嗯，比起鸳鸯，我更喜欢大雁。”独孤娇缓步走过去，打量这四个少年少女几眼，看向一脸阴沉的西陵虞问道：“出什么事了？”
西陵虞深呼吸后，把他刚才屡不清的关系和独孤娇说一遍，最后气的一摊手道：“你说该怎么办吧？这事是咱们管得了的事吗？”
鬼渊在一旁都听糊涂了，独孤娇这个没有看到经过的人，能听得懂西陵虞说的这绕晕人的关系吗？
独孤娇听懂了，她提灯思索一下，点了点头道：“这事简单，让她选，她选嫁谁，咱们就帮她和谁，不就行了？”
最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把问题交给别人去烦恼。
“我？”挨打少女叫楚君，十四五模样，一袭粉色襦裙很甜美可人，就是瞧着楚楚可怜的很好欺负。
与楚君相爱的青梅竹马叫乔澜，楚君定亲的未婚夫叫韩望，乔澜的未婚妻叫刘丽华。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楚君，就看她是个怎么选择了。
乔澜目光痴缠的望着楚君，他希望楚君勇敢的选他，只要楚君选了他，肃北王爷会帮他们，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楚君眸中含泪的望着乔澜，最终，她还是转身走过去，背对乔澜，拉住了韩望的手，无声的选择，有痛有泪，却是最对的选择。
韩望一把抱住了楚君，看向一笑泪落的乔澜，目光坚定道：“我会给她幸福，至少会比你做得好。”
刘丽华眼底浮现一抹泪光，她所有的希望，又瞬间美梦破碎了。
独孤娇点头一笑，在鬼渊开口前，她抬手制止他，看向乔澜淡笑道：“她的选择是对的，你们两家有仇，就算我与王爷为你们二人做主，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等过了几年，你夹在情与孝之间，只会两难做。甚至，你的孝心会压过你们的夫妻之情，到时候，悲苦的只有楚姑娘一人。男人的心再坚定，也会有厌烦的时候，没有永久的男女之情，只有永久的亲情。”
乔澜眼中含泪的望向楚君的背影，袖下拳头紧握，他……他是不能确保一辈子都站在她身后，毕竟……他不能真的一直对父母忤逆不孝，楚君若是嫁给他，一定不会幸福。
“乔澜！”刘丽华在后喊一声乔澜，乔澜却是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她气的一跺脚，回头看一眼抱着楚君的韩望，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含泪扭头去追乔澜了。
表哥太过分了，他们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却对只见过几次面的楚君如此痴心不悔。
独孤娇在这两个人都跑走后，她也就笑了笑，牵着西陵虞的手走了。
“王妃，谢谢您。”韩望很感谢独孤娇如果不是这位肃北王妃出面，楚君恐怕还在摇摆不定呢。
独孤娇回头一笑：“不用谢我，好好珍惜她，别让她做错了选择。”
“王妃放心，我会对她好一辈子，一定不会让她后悔这个选择。”韩望一手搂着楚君，对独孤娇阳光灿烂一笑，握拳坚定道。
独孤娇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五官端正，眉宇间透露正气，目光坚定，楚君选择他，不会后悔。
楚君虽然很伤心难过，可她却不后悔她的选择。
从理说，她是韩望的未婚妻，无论曾经与谁海誓山盟过，如今都该把前尘尽忘了。
从情说，韩望一直待她真心诚意，她若是抛弃韩望与乔澜在一起，那她又成什么人了？
“我们走吧，去那边坐坐，刚才看王爷是从那边看鱼来的。”韩望牵着楚君的手，绕着湖边，向湖心亭走去了。
楚君情绪有些低落，看看鱼坐一坐也好。
独孤娇他们顺着这条路走，尽头是个月亮门，他们几人穿过月亮门，到了另一片天地。
鬼渊一路上都很不开心，他想不通，楚君爱着的人是乔澜，为何最终选择的却是韩望呢？
“鬼渊，你别再苦恼了，楚君的选择是对的，否则，她要是嫁给了乔澜，以后二人必然成一对怨偶。”独孤娇手持花灯走在前头，她明白鬼渊当初爱点深，才会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们一样，能豁出命去爱一场。
可很多的普通人，都会选择放弃那条爱的辛苦的歧途，而选择一条平摊的大道去走。
鬼渊仔细想一想，便明白独孤娇的话了。
不被祝福的婚姻，在两家父母的厌恶中，经年累月，两人的情再深，也会被完全消磨殆尽的。
到了最后，只会成为互相埋怨对方的怨偶。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今夜，可是有不少年轻人，闹出不少爱恨情仇呢！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没有变成一对怨偶。”鬼渊看了太多的夫妻闹气，未婚夫妻不合，不由得感叹起独孤娇和西陵虞二人的婚姻起来了。
西陵虞回想当初独孤娇千里追夫到帝都，他还是很得意，很庆幸的。
如果娇娇当年没去西兰城，他乍然听到这段娃娃亲，定然会拒绝到底，甚至最后会逃婚。
可如果他逃婚了，也就不会有这样一个让他心里欢喜的妻子了。
“当年我追的他，他当年可傲气了，根本不认我，后头还一直嫌弃我，我都差一点背着包袱走人了。”独孤娇蹙眉回忆过往，颇为的委屈。
鬼渊瞧西陵虞如此得意洋洋的笑，他在一旁冷哼道：“哼！你当年就该背着包袱走人，让某人也娶个不合的王妃进门，造就一对怨偶气死他自己。”
“喂！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鬼渊，你这么损，就不怕烂嘴巴吗？”西陵虞气呼呼的瞪着鬼渊，这家伙从来不给他兑好水，有时候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要拆散他和娇娇，他好趁虚而入了。
鬼渊斜他一眼，抱着小琊儿前头走了。
安然已经睡着了，小丫头没有小琊儿精神好，也许是之前受虐太重，身子骨不太好，他们也只能尽量给她养着，等过个几年，应该就能把元气养回来了。
“走吧，回家吧。”独孤娇把手里拿着的斗篷披在安然身上，这丫头一向安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西陵虞用斗篷裹好安然，一家人也就一起离开了丽姝苑。
此时已经快亥时了，大家也都陆续回家了。
今夜来的男子，各得了一盆花回去，有得送给了身边的女伴，有得则是自己带回家了。
由此可见，他们似乎好心办坏事了。
这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存在的问题可是太大了。
可这时候的礼教思想还很严肃，就算顾相思做了先例，让女子有了可以和离的权利，这个时代对女子一样不会有什么公平可言。
而因为家族关系交错的原因，有些男子对婚姻，也没有自由可言。
普通老百姓，娶媳妇儿是为了成家过日子。
而这些有钱人，娶媳妇儿便是逐于利益罢了。
没有共同为这个家的付出与操心，只有彼此无情利用，不多怨偶才怪。
“你这要是好心办坏事，明儿个，不会有人砸你招牌吧？”鬼渊有些担心独孤娇的仙女阁，今儿小年轻闹得最多，他们都是年轻人，狭路相逢，岂能免去一场战争？
“这不关我的事，他们的问题本就存在，如今不爆发，以后也是会爆发的，早晚的事。”独孤娇不怕有人砸她招牌，这种理由来苛责她，不过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不过，生意是一定会有所受影响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他们一行人出丽姝苑，上了马车。
小琊儿也睡着了，独孤娇抱在腿上，楼在怀里哄着他，这孩子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找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
三人坐着马车，离开丽姝苑，顺着漆黑的街道前行去。
“啊！救命啊！非礼啊！”
他们这马车已经行驶一刻钟了，这里的家街道上早没人了，家家户户也早就关门闭户睡下了。
也是因为街道过于寂静，这声呼救才会尤为明显。
马车停了下来，朔方派两个侍卫前去查看。
两名侍卫翻身下马，手中握剑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只听一声兵器交接声，他们就没了动静。
朔方下了马车，决定去亲自去一探究竟。
“朔方，小心点！”木槿掀开马车窗帘，担忧的叮嘱朔方一声。
朔方回头对她一笑点了点头，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巷子里走去了。
当朔方走进巷子里，也有了兵器交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朔方的一声大吼：“快走！”
“朔方！”木槿一听到朔方怒吼，她就想下车去看看，却被红桑给拉住了。
鬼渊出了马车，周身杀气暴涨，他身形快如魅影的瞬移而过，进了巷子，把不过片刻间，已经是遍体鳞伤的朔方给救了出来。
“是吸血蝙蝠！”独孤娇看清楚一名女子周围围绕着蝙蝠走了出来，她把小琊儿交给了西陵虞，起身出了马车，站在马车之上，一手拿起脖颈上挂哨子，眼神冰冷的凝视着双眼血红的女子，吹奏起尖锐的曲调。
“喵呜～”一只猫的出现，紧接着，就是西康城所有的宠物猫和夜猫都向这边极速奔跑而来了。
最早出现的是蛇，这些该冬眠的蛇，居然都爬出来，吐着红信子，露出尖锐獠牙围住了那个女人。
“这就是独孤氏的驭兽术？”鬼渊都吃惊的目瞪口呆了，这还只是独孤娇吹个哨子的效果，要是独孤燕在此，那该会是怎么样可怕的景象？
“若是我哥在此，方圆百里内的飞禽走兽都得跑来，踩都把她踩成肉泥了。”独孤娇也就能召唤这附近的猫和蛇，在远一点，她就没本事了。
她哥的笛子是祖传的，名为——惊魂。
笛声一响，撼动都便是所有生灵的心魂，笛音的声音传播的不远，可一里兽动，却能影响更远处的兽，也是因此，他哥若是出手，动静会大的十分可怕。
若是配上独孤氏驭兽决上的曲子，他哥一人一笛，就能踏碎千军万马。
可这个内力消耗太严重，她哥没事也不会发这个疯。
“你是独孤氏的人？”女子挥袖挥开从屋顶上飞扑下来的猫，她已经受伤不少了，她的蝙蝠更是死的不计其数。
蝙蝠一旦受伤落地，必然会被冬眠刚苏醒的蛇饱餐一顿。
“你敢在西康城害人，却不知道独孤氏大小姐就是肃北王府的王妃吗？”独孤娇真没遇上过这么愚蠢的坏人，作恶之前，好歹打听一下这个地方的主人，她惹不惹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