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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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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昕终于从库房一堆卷宗里走了出来。

他被刑部尚书捏着鼻子给了差事, 是调查蒋氏昏睡原因。

调查内宅女眷,就算是凤子龙孙也困难重重。

皇甫昕刚刚得了差事,就碰了一鼻子灰。

*

后宅女眷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困于一方小天地。

外人也很难接触到。

皇甫昕明知尚书大人不安好心,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虽然是泰隆帝亲孙且奉旨入刑部, 一年多了,还一直被尚书和侍郎压得死死的,每天除了整理卷宗, 就是批核案卷, 从来没有真正参与到案件审理中去。

皇甫昕性格内敛, 平日里不喜多言,自进了刑部更是惜字如金。

他曾熬夜苦读律例, 不怕血腥与晦气亲自向老仵作讨教手艺,更是对刑部库房卷宗熟悉到如数家珍的地步。

不, 应该说他院子的小库房有什么,他根本不清楚,可哪年那月那日地方送上来批核的秋后问斩的卷宗和案子, 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如此,刑部三大巨头, 依旧把他压得死死的,丝毫不见出头之日。

现下李晋安和蒋氏的案子,可以说是皇甫昕长久以来看见的第一线曙光。

他想把这个机会牢牢抓在手里, 他也想为王府贡献自己的力量。

蜡烛又快要燃尽了, 贴身小太监小安子又蹑手蹑脚地进来,给他换了新的。

已然到了二更时分,皇甫昕虽然不用早朝, 但上衙点卯从来未曾缺席,这几日眼睛熬得通红,小安子忍不住劝:“二爷,您要不歇一歇再——”

皇甫昕皱眉看着手里的案卷,沉默无声。

小安子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不爱说话,但他自有妙法。

“二爷,杨姑娘那里,今日又捎了一根老山参过来,她说您忙她不拦着,但您必须得注意身体。”小安子眼中带着狡黠,“奴才给您沏一杯参茶去。”

一会后,皇甫昕放下案卷,低低吩咐,“不用了,安置吧!”

“好嘞!”小安子声音轻快又爽利。

*

屋子寂静无声,皇甫昕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他一手搭在腹部,一手枕在脑后,眼眸在漆黑的深夜里睁得很大,脑中还在想着李晋安的案子。

母亲的手帕交李慧安故去多年,有什么线索也早已断了。

蒋氏是永嘉侯府三夫人,他就算顶着办案的名头,在太医都没有得出结论的情况下,他就真算见到了蒋氏本人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太医昨日下午去过永嘉侯府,侯府太夫人汪氏倒也让奉皇命而来的太医进了后院,甚至还进了蒋氏的卧房。

只是,在太医准备悬丝诊脉的时候,昏睡多时的蒋氏突然醒来,连番呕吐不止,将太医的官袍弄得一片脏污。

太医极为喜净,无法顶着一身恶臭为蒋氏诊脉。

只好和太夫人约定,明日下午再去。

第二日,太医依约上门。

直到太阳落山,才出了侯府大门,然后急匆匆去了皇宫复命。

从太医回宫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宫里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

到底蒋氏现在是什么状况,隆泰帝又是什么态度,宫外一概不知。

一早就会有结果,再等等吧。

*

永嘉侯府也不太平。

漆黑的深夜里,赵志贤刚从慈心堂出来。

他没有让人点灯笼,因为满腹心事,更是面临生死之局,连日的煎熬身体犹如魂魄在游荡,走得极是缓慢。

自那日去了岳家东平伯府,赵志贤就算正式和嫡母汪氏撕破了脸面。

他清楚前头大嫂李慧安的死状。

似连日疲惫不堪,沉睡不起,药石无用,留下幼女撒手人寰,甚至连句遗言都不曾留下。

当时府里有流言,李氏是因为经商太累,尚未出嫁时就因为掌管家中营生累得经常生病,闺阁里就亏了身体底子,后来生四丫头又伤了身子,所以一旦劳累就歇不过来,直接去了!

他不想管大房二房的事,也没想过爵位会落到他头上。

他唯一的想法是,等嫡母去了,他就和老大老二分家。

带着妻儿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所以,那个自称是“汪妈妈”的人来主动招惹,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丝毫不敢沾边。

可就是如此,嫡母对他的信任依旧比纸还薄,轻轻一戳就破出一个大洞。

嫡母甚至没有好好问他一句,光凭那个”汪妈妈”一样东西就定了他们三房的罪。

蒋氏虽然喜欢隔岸观火,但对这个嫡母从来都是恭敬有加。

可是,嫡母却下如此狠手,赵志贤心口冰凉,脑中恨意却不停汹涌。

他从东平伯府出来,没有舍弃妻小躲在衙门里观望,一来是他的确放不下,二来,他想搏一搏。

一盏茶前。

慈心堂里嫡母笑容轻飘飘的,隐约透着一丝残忍:“你以为,蒋氏有了太医的诊治能活下去?李氏也算是聪明过人了,可她现在已经成了一把烂骨头!想和我作对,你还不够格!“

赵志贤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记得自己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嫡母:“母亲,儿子自认从未忤逆过你一丝一毫,为何如此狠心?”

汪氏不以为意:“忤逆,你若是敢违逆,早就去见了你爹了。我让你活着,你才能活着,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赵志贤眼神从凄楚无望,到痛苦挣扎,到最后的冰冷无情:“太夫人,您的话,我记住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一溜陌生的下人,他径直去了卧房。

蒋氏脸色比昨日还差。

听说昨日太医第一次来府上给她诊脉时,她突然醒来呕吐不止。

今日到底什么情况,赵志贤一概不知。

儿女皆惊恐不安,已经被他亲自护送去了岳父那里。

惟愿蒋氏能比李氏幸运,度过这一劫难。

张哲贤和衣躺在蒋氏身边,浑浑噩噩中决定,手里的东西都该要找个好的机会交出去了。

*

快接近午时,刑部得到了太医的诊断结果。

让皇甫昕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第二次去往侯府诊脉,蒋氏已经略略有了几分清醒,虽然不怎么能说话,但太医已经能肯定,蒋氏所中之毒并非宫中早年禁药沉媚。

虽然很相似,但的确不是。

中了沉媚到死中间都不会再醒来。

永嘉侯府还给出了不是中毒的凭据:蒋氏体弱,胃口也极差,之前一直在服药,平日里总是昏昏沉沉。

太医细细查看方子,说的确没错。

如此,太医将过程一一禀报隆泰帝,泰隆帝昨日并未将消息告知刑部,而是思索良久,隔了一夜之久才告知。

其中过程,皇甫昕不敢深想。

好在,李晋安的案子依旧由三法司会审。

*

皇甫昕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退思园。

三弟的肩膀不知道现在如何。

小安子用这事来逗他开心:“……三爷把赵老先生气狠了,老先生就激香香姑娘……香香姑娘死死逮着三爷如同逮着猫咪,愣是没让他、嘿嘿嘿——没让他逃走——后来,三爷肩膀又流血了……”

半晌后,皇甫昕看着被那小丫头逮住的“猫咪”,早已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兄弟两在小阁楼喝茶,商量蒋氏的事。

皇甫晟一五一十地把他的安排细细一说,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让满脑子都是卷宗律例的皇甫昕瞠目结舌。

“……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是真的?你何时找到的?”

皇甫晟没说他安排人杀了那个张举人之后,就作了此安排,只一语带过:“早些时候。”

皇甫昕安心了。

“如此一来,蒋氏的事情就能顺藤摸瓜,牵扯出宫里的禁药如何会落入侯府汪氏之手,”皇甫昕虽然两个黑眼圈甚是明显,但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自信。

阴谋阳谋他不擅长,但说起案子,他一定比大哥和三弟厉害得多:“你等着,为兄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

李晋安一直没有回李府。

但李府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着,还极为不善。

继母黄氏落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说她和李尚安李明安三人这三年找遍了京城,一直都没有他的下落:“晋儿,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母亲这就接你回家。”

李晋安身子弱,难得醒过来也没力气骂人,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不到半天,李晋安忤逆嫡母的留言就传开了。

黄氏也敲了登闻鼓,状告继子李晋安忤逆嫡母,不孝长辈,要官差们见他捉拿归案。

一时间,东平伯和女婿怀疑嫡母下毒又被太医推翻、李晋安状告嫡母又反被嫡母告忤逆大罪的两桩大事,犹如精彩的大戏,一场比一场一场精彩,京城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丰富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有人说:“太医都没有定论就是宫中禁药,那三老爷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嫡母害他妻子?这也是个忤逆不孝的。我可听说了,那三老爷赵志贤可是在嫡母跟前养大的。这养恩可大于生恩呐,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也有人说:“李晋安也是个可怜人呢。我听我三叔伯的四表侄的邻居说了,他一身都是伤,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再晚几天发现,就算见到天日也是个死人了,他哪里有这个心思去忤嫡母呢?他李晋安可是已故李老爷的原配嫡子。别人害他可能说的过去,他这病歪歪的模样,能有力气去害人,我不信!”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刑部一个官员,突然找出了新的证据。

这个证据,似乎让京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静默无声。

*

堂中很是安静。

除了刑部尚书和两个侍郎,就是奉旨参与审理案件的皇甫昕。

一个狼狈的妇人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开口时声音也有些抖。

“奴、奴婢是三夫人身边冯妈妈的儿媳顾氏。”

“那天,奴婢一行人跟着府里的管事,去了府里在郊外的温泉庄子上送东西,回去途中,奴婢离开给小女儿偷偷买个头绳却误了时辰。”

“后来,奴婢一个人偷偷从角门溜了进去,才知道三夫人病倒了,得了什么病奴婢打听不到,奴婢一家好像犯了大错都被罚去了庄子上。”

“可是,奴婢连夜偷偷跑出府,跑断了腿,连着悄悄找了好几个庄子,根本没有找到……”

“奴婢知道,一家人凶多吉少,可是,奴婢的两个女儿都还不到五岁,她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啊,她们能犯什么错啊?”

“青天大老爷啊,求求你们,为奴婢做主啊!”

一个脸色憔悴,衣裳头发都很凌乱的妇人跪在地上,朝着刑部的官员“邦邦”磕头,一脸凄楚,痛苦又绝望。

刑部尚书和侍郎各个脸色不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能从侯府逃脱已经很是不易,还能胆大包天地去告状后被正巧不巧地被皇甫昕“发现”,里面的弯弯绕随便一想就清楚了。

刑部尚书立刻找人查了,的确是蒋氏身边贴身妈妈而儿媳,年龄相貌无一不对,甚至连半路掉队偷偷回府之事,核查下来都八九不离十。

尚书和侍郎交换了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那妇人说了一个惊天秘密:“奴婢听婆母说起过一嘴,府里老太太以为三房想要争夺爵位,想用前头侯夫人李氏的死来要挟老太太,所以……那时婆母说起过,老太太似乎派身边的秦妈妈来问过三夫人一些话,是关于前头的侯夫人的……”

“住口!”侍郎大喝一声,“侯府老太太有诰命在身,哪里是你这种低贱的奴才能说三道四的,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污蔑侯府太夫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妇人吓了一跳,赶紧闭嘴。

皇甫昕站起来,缓缓拱手,浅浅作了一个个揖,“高大人,下官认为,在尚未调查清楚这个妇人是否说谎前,就认定她是在污蔑侯府之人,太过草率!”

年过不惑的左侍郎高大人皮笑肉不笑:“安郡王,你年纪尚青,阅历也浅薄,没见过这样的刁民,若是不吓一吓,她是不说真话的。”

皇甫昕平日里不愿多言,可碰到案子可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轻轻一撩绯色官袍,慢慢踱步来到高侍郎近前半丈处,看着比他低了半个头,却比他腰围整整胖了一大圈的高侍郎,表情严肃,眼神睥睨。

“高大人,小王奉旨查案,且尚书大人曾发给下官手令,白纸黑字大红印章,上面清清楚楚写明小王乃是蒋氏之案的主审之人,若小王审不清楚、问不明白,那是小王见识浅薄,技不如人,自当去皇祖父面前领罚。

可现下,小王这个主审之人尚未开口,高大人一对口供不于详问,二对事情经过原委不予详查,三对此妇人凭空捏造罪证出口威胁、四对小王审案横加干涉,五对此案妄自胡乱下定论。

小王不知高大人如此糊涂办案、胡乱定罪、横加阻挠,只是针对小王这一人一案一证人,还是刑部所有人所有案子所有证人?

据小王所知,高大人是泰鼎年骑马游街的翩翩探花郎,就算这十多年风霜塞满了高大人的肚腹,总还给没塞满高大人的脑子吧?

皇祖父治国严明,我大夏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高大人是见不得这泰隆盛世,想要搞出几桩冤假错案来,还是想让进这再熟悉不过的刑部大牢,去见识一番里面的风景?”

高侍郎“扑通”一声就趴下了!

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他骇得两条腿直晃,根本支撑不住他圆滚滚的身体。。

皇甫昕来刑部好久了,一头扎进刑部的库房里基本就没出来过,听说他天天抱着卷宗睡觉,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可谁来告诉他,皇甫昕这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到底是什么时候按到上去的?

一张嘴就是五大罪状也就罢了,掉个乌纱还有机会翻盘,可那句“见不得这泰隆盛世”完全就是想要他的命啊!

这也嘴太狠了!这心也太黑了!

听说他兄长是个老好人,他弟弟是个小纨绔,他本人是个闷葫芦,到底传言能有几分真!

皇甫昕一手负在身后,满身都是龙子龙孙的矜贵,他俯视地上瑟瑟发抖的高侍郎,眼神微微有些俯视苍生般的怜悯,微微伸手一抬:“高侍郎切不必行此大礼,小王在刑部历练期间,请各位大人暂时忘记小王的身份!”

高侍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奈何肚子实在太大,被旁边的贾侍郎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他恨得牙根痒痒。

心说本官哪里在给你行礼!

但好像也不能说他吓得腿软,索性黑着一张脸彻底闭嘴。

众人以为这个锯嘴葫芦训斥了一番高侍郎之后,会安安静静如他所言,放弃郡王的身份,在尚书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有所收敛。

可大家都想错了。

皇甫昕像是长久以来的话语,都存在了今日一起说出来。

锯嘴葫芦也有滔滔不绝的一天,以往只是时辰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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