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阶下囚

赵桓现在并不想公开身份，原因无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忠诚往往只是因为背叛的收益还不够大而已。

一个枢密院主事换不来什么荣华富贵，反而得背上背主求荣的骂名。

但如果是大宋皇帝，这份诱惑可不是人人都能抵挡得了的。

自己逃跑的消息迟早会传遍天下，看那赵二勇不像个憨憨，刚刚那场对话就当提前打打眼药水了。

正想着的功夫，五个青壮汉子鱼贯进了聚义厅，看模样，都是刚刚在村子外头跟着赵二勇的那几个。

他们亲热地冲着赵二勇拱手作揖，面对主座上的赵桓，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哪怕是在厢军，一样强者为尊，就枢密院策划的抗金战略，降了打打了降，军中汉子谁会给这些文官好脸色？

赵桓对他们这种心思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半壁江山沦陷，作为军人心中总会有些愤懑需要发泄，这样也好，至少血性尚在。

四方坐定，赵二勇轻咳两声道：“探马来报，五台山里冒出来大量金军，看阵势，是要把流落在山里的弟兄们给一网打尽了！”

聚义厅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赵二勇举起双臂向下压了压，待周围安静后继续道：“不过也有好消息，这是枢密院北面房姜主事，随官家一齐被押解到太和岭，趁金狗不注意，跳了滹沱河流落至此。”

赵二勇边说边把赵桓的来龙去脉说与众人分晓，几个都头看向赵桓的眼神也多了些热切，一个矮壮汉子粗声粗气嚷道：

“那官家呢？官家在何处？”

“刘亮！特奶奶的，怎么和上官说话？！”赵二勇不由皱起了眉头，出声呵斥道。

“唉~”赵桓起身扬手劝道，“都头们心系官家，这是好事，可惜，滹沱河水汹涌，落水后就与官家失散了~”

赵桓说完硬是面朝汴京方向挤出几滴眼泪，拱手作揖，厅中众人也不得不起身一齐拱手示敬。

“山西残破，尔等高举义旗，不降金人，若大宋再兴，诸位功不可没！”

小民晓之以利，看了那么多古装剧，安抚人心不都是这个套路？

效果出奇的好！

“哈，姜主事这话说得有理，雁门关破实在是我等有心无力，十多万金军眼看着就要把城关给围死了，朝廷一兵一卒也不…”

“刘麻子，你扯什么幺蛾子！”一声暴喝从赵桓身边响起，赵二勇瞪着双眼，脖子上青筋暴起，几个大步走到刚刚开口说话的“刘麻子”面前，“啪啪”抽了几个嘴巴，赵桓见状连忙前来相劝，反应过来的众人也急忙过来，七手八脚将赵二勇和那“刘麻子”分开。

“我操！雁门关破，都特娘的你们这帮锉蛋给害的！”赵二勇不依不饶，哪怕被赵桓抱住，依旧指着那姓刘的都头大骂。

“赵二！”那刘麻子显然也动了气，捂着半边腮帮子还嘴道，“守了三天，你看见援军了吗？！”

“马革裹尸军人宿命，这点道理都不懂，特么的关城还没被围死呢，一个个的跑得头也不回！”

“我…我跑还不是为了咱第八营的弟兄！都死在雁门，谁去光复咱大宋的江山，赵二，你别忘了，老子临走也没把弟兄们的家眷给丢下！”

赵桓看出来了，虽然两人都是被拉开，但刘麻子可不像赵二勇，几个都头只是站在一边，看向一旁都不说话，而赵二勇非得靠自己一股子蛮力死死抱着。

人啊，在生死存亡之际，谁能真正做到舍身取义？！

像这刘麻子所说，当时雁门关破之时，至少把厢军们的家眷给带了出来，你说他心眼儿坏吗？

也不见得，赵桓从内心深处并不赞同将士们去做无谓的牺牲，太原已经在雁门关破之前陷落了，整个山西本就在金军第一次南伐时被蹂躏得满目疮痍，哪里能有什么能战之兵？

“赵指挥！赵指挥！”赵桓不得不急声劝着赵二勇，不曾想一个趔趄，断骨处产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

得，赵二勇顾不得和刘麻子吵架了，朝廷命官被伤到了。

众人又手忙脚乱地将赵桓抬到椅子上，赵桓摇摇手舒了口气，对着眼前的众人道：“本官是北面房主事，金人、契丹人、党项人，与之兵事皆在本官职责之内，我…”

说到这里断骨处剧痛，赵桓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被憋了进去，翻着白眼朝下一看，一开始那矮壮汉子正一脸热切地用膝盖顶在伤口上。

他忍痛一把推开那矮壮汉子越来越近的身体，用力说道：“英雄尊姓大名？”

“啊，是问小的吗？”那汉子一惊，向后挪了半步喜道，“卑职姓韩单名一个爽字，第八营一都都头。”

赵桓擦了擦汗，费力地将左腿向内收了收，说：“韩都头，麻烦你离我远点儿，你喘气儿大，本官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