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节

烛火摇曳，橘色的光颤抖着将周围的一切蒙上一层鬼魅的外衣，跳跃变形的人影犹如魑魅魍魉，在人间肆虐嚣张。

粘罕与斡离不两人如同两只红了眼的斗鸡，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场关乎赵桓命运的最后一次交锋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康王正在河北，他正举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旗子！”

粘罕稳坐在桌案后，手中的匕首灵活地削着羊腿，眼前的美食仿佛有无穷魔力，任凭斡离不叫得口干舌燥，他依旧不慌不忙，那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精雕细刻一件艺术品。

他慢条斯理地对斡离不答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可圣上在诏书中也说了，若事态复杂，吾等可便宜行事！”斡离不不等粘罕说完，立刻反驳道，第一次汴京之战中，斡离不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与荣誉，而且他信佛知理，并不同意彻底摧毁北宋皇室的行为。

“那我们的劳军钱呢？这才上缴了百之四五，离我的要求差的太多！”粘罕的态度也很坚决，第一次南征，他全耗在围攻太原上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立下比斡离不更大的功劳。

“一亿两黄金，十亿两白银？国相，整个宋国都没有这么多钱财！敲诈勒索，也得定个别人出得起的价钱！”

斡离不明显懂了怒，他知道粘罕在打什么主意，可国相的权利比他大，除了发泄外，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

粘罕微微一笑，阴沉沉看过来：“二太子，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我大金国东路军元帅，听你刚才一说，怎么成了宋国的说客？！”

斡离不嗓子有些发紧，转头又道：“宋国有没有这么多钱先不说，国相，康王这人本帅之前可是打过交道，绝对比宋皇强硬多了，如果不能一网打尽，那我们废这赵桓有什么用？”

粘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康王确实有些麻烦，按理康王是去河北做割地使了，可不知怎么，到了相州就停止北上，随即改道大名府一路向东，如今窝在东平府郓州，扯起大旗抗金，隐隐约约造成的影响力比现在的宋皇还要大。

斡离不不失时机继续劝说道：“那老宋皇帝的儿子们虽然大多胆小懦弱，但非要选出一个来，非康王莫属！留下宋皇这个傀儡，让康王失去正统，甚至可以在未来利用宋皇诱捕康王！”

他有些动心了，可旋即脸色一变，更是阴沉地盯着斡离不道：“你说这些，还不是在给自家老泰山求情？！”

斡离不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起来：“国…国相此话何意？”

“砰！”

桌案传来一声巨响，粘罕缓缓站起身来：“你说，二月初一，送进你大营的那群宋女之中，是不是有茂德帝姬？！”

斡离不面色不停变换，这是他为宋皇求情得到的奖赏，可粘罕怎么就知道了？

他可是特意嘱咐过，让这些女人打扮成民女啊！

“废黜赵氏可以大大削弱南国，未来我大金或许可以入主中原甚至富庶的江南，甚至鼎定乾坤一统天下，把宋国的皇室一网打尽，那剩下区区一个康王，能翻起什么浪？！”

“咳…”蒲鲁虎站在帐下轻轻咳了一声，他受皇帝命令，虽说军职不高，但身份超然，“国相、二太子，都元帅（坐镇幽州的斜也）的看法也倾向于…废黜！”

一丝得意的神情从粘罕的脸上一闪而过，斡离不的内心却一片死灰，倒不是因为真的担心赵桓的命运，而是身为二太子，整个第二次南征期间，处处受粘罕压制，这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

“南伐首谋是本帅，这事儿为何不能听我的？！宋国皇室绝不能像辽国皇室那样对待…”斡离不罕见地耍起了皇子的脾气，高声叫嚷着扭头离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脾气可以耍，但这事儿，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国相权力比他大，还有都元帅的支持，废黜赵氏已再无斡旋的余地…

次日清晨，金使来到青城斋宫，用命令的语气要求赵桓立刻前往青城军寨，所有官员必须跟从。

“最后的时刻…”赵桓喃喃自语道，他抬眼向四周密密麻麻的金军看了看，心中一酸，这特么的赵桓，就这智商还当皇帝？！

好好地皇城不待，非得出来晃荡，还专挑金军的军营晃荡，把自己给撂了。

穿越一趟容易么我？

谁特么的穿越过来是为了去体验一把无期徒刑的！

心中纵有万般无奈，可理智告诉自己，任何冲动都将带来灭顶之灾，要是触怒了金人，把自己往囚车里一装，那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谈何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