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就是天命

我想走！

赵桓抬头仰望着铅灰色的苍穹，乌云带着沉重与迷茫死死压迫着他苍白的面庞，雪花夹杂着冰粒一阵一阵扑在脸上，融化成水，流过脖颈，从领口钻进身体。

他向东望去，目光如炬，穿透风雪，抵达几里之外那片巍峨高耸的巨大灰影——汴京！

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应该和百官、和子民、和军队待在一起，而不是这该死的青城斋宫！

他三天前醒来时，已经成了这个叫做赵桓的人，他一开始还沉浸在穿越的兴奋中无法自拔，特别是斋宫充满艺术感的装饰让他自认穿越的质量并不差，好歹是个富家子弟。

只要再弄清楚人类命运的黄金三定律，不就可以在古代翻手云雨了么？

可这一切对未来的种种憧憬，被门外看守的蛮族士兵给击得粉碎！

接着，就是更让人震惊的消息，从內侍口中他得知，他本尊正是赵桓，那个北宋的末代帝王，那个亡国之君！

还是个经历了无尽耻辱的历史反面教材！

而现在正是靖康二年正月，赵桓，这个末代帝王已经脑子抽抽，被做圣君的执念所影响，自己屁颠屁颠跑进了金军设在青城斋宫的围城军营里。

这是他第二次离开皇城，他以为会和第一次一样，几日便回，谁知却是对王朝的永别以及一系列悲剧的开始。

他欲哭无泪，这特么的老天是不是按错了按钮，穿成这么个垃圾？

好歹也早穿些，穿成太子，至少大事尚有可为，如今穿成个俘虏，这特么的是想让老子体会等死的快感？！

今天是二月初四，明天，就是他最终命运的宣判之日！

他不知站了多久，任凭热量如抽丝般流逝，浑身渐渐冰冷，如果不是胸膛尚在微微起伏，远远望去如一尊了无生气的石像。

“…官家，回吧，风雪逾紧，保重龙体…”

赵桓的双肩微微动了一下，低下头向后望去。

一个中年官员作着揖，微微躬身，脸庞隐在臂弯中，刚才那声颤颤的关切之音正来自于他。

李若水！

赵桓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愤怒、悲哀、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同情。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同情！

李若水久久不闻回音，抬头一看，刚好对上赵桓投来的眼神，随即又垂下头来，悲凉和悔恨瞬间从心底泛起，将自己紧紧包裹…

正是自己的固执和错判，让官家身陷囹圄，汴京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赵桓嘴唇翕动，对他喃喃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声音不大，却又格外清晰，李若水双肩渐渐颤抖起来，那八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灵台深处，缓慢又坚定，又如一道咒符，不断勾起他内心深入以死明志的执念。

“臣…悔不听张龙图之言，臣…死罪…”

说完，双膝一跪，垂首顿地，泣不成声，随侍的內侍被这哭声感染，也暗自抽泣，气氛渐渐凝重，肆虐的风雪将这悲哀放大了数倍，将斋宫围得一重又一重的金军士兵纷纷探着脑袋看了过来。

赵桓又想起正月初十清晨，拉住马苦苦哀求自己不要出城的张叔夜，也是几乎一样的哭声，已经被主降派忽悠的晕头转向的自己回头对他说道：“嵇仲努力！”

往日种种犹在眼前，但悔之晚矣！

赵桓长叹一声，看了看跪地痛哭的李若水，轻轻摇了摇头向宫内走去，对于这种腐儒，死亡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他在前世熟读宋史，靖康之耻犹如四座滴着鲜血的大山，每每读来心中犹如山崩地裂，徒惹阵阵叹息。

可世事造化，谁曾想到，今日这份耻辱，却将由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来承担。

我要走！

赵桓脚步不停，背影消失在斋宫深处。

二月初五，晴，大金西路军统帅、国相完颜宗翰（粘罕）携大金东路军统帅、二太子完颜宗望（斡离不）邀赵桓打球，设宴席于球场旁。

赵桓面西而坐，国相与二太子坐在对面，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