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013 作戏

杨复恭也没想到方才的一番试探之言竟惹得这位门生天子反应这么大，这着实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忙诚惶诚恐的叩禀道：“老奴死罪，死罪啊！陛下此言真是让老奴无地自容矣！”

李晔闻言当即转身面含着希冀之色的道：“国老答应留下来了？”

“老奴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杨复恭老脸含泪，装模作样的表演了一番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终于顺水推舟的收回了乞骸骨归的请求。

“这才对嘛！国老快快请起！”李晔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杨复恭跟前，轻轻将他托起，同时又朝着殿内其他文武大臣虚抬了抬手道：“朕收回刚才的话便是，诸位爱卿也都平身吧！”

李晔的这番举动似乎已在张浚的诸多预设的结局之中，见算计落空，并无丝毫不悦之色，反而悄悄起身回到了班列之中，似乎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李晔看在眼里，也深为其城府所惊。

众臣见皇帝改变了主意，纷纷大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杨复恭的眼神也更加忌惮了。从新君刚才的一番举动来看，明显对其信任非常啊！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已经依附在杨复恭羽翼下的内外朝大臣。见杨复恭那般得新君宠信，各个目露喜色，可想而知，以后他们的仕途将是多么光明！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杨复恭，这回你总该能安心一些了吧？”

看着殿内群臣的反应，李晔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那么忌惮对方，反而表现的如此亲热倚重，也够恶心的。

不过，他却不后悔自己的这番作为，老天既然给他安排了这个身份，他就要努力学着去适应，到了名利场上，如果连最起码的逢场作戏的本事都没有，也别想着有什么未来了，兴许要不了多久，头颅就不在自己的肩膀上了，末世天子这份高危职业岂是那般好当的？

唯一一点遗憾的是，此举可能会向少部分有心振作唐室的朝臣传递一个误导性的信息，会以为自己还是和先帝一样宠信宦官，难以舒展抱负。为了帝位和小命，暂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想办法以其他方式去补救了。

退朝之后，李晔一边继续熟悉国务流程，学着处理奏疏，一边还要学习天子礼仪，熟悉各种宫廷规制。

数日后，宣徽院北院使，总责皇室礼仪祭祀的西门君遂向皇帝上奏说祭祀太庙和祭天大典的诸项事宜已经布置准备妥当了，请皇帝选定吉日举办。

宣徽院是宫中内诸司使的总管部门，分为南、北二院，下设二十四内司，负责行使天子的各种具体差遣。由于掌握授受大权，其地位有时也与内廷的枢密院不相上下。

李晔知道祭拜先祖和天地是有很多规矩和礼仪的，尤其是皇家祭拜，排场更是不得了，按理说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的，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但是在他逐步熟悉了唐制，理解了拜谒太庙和祭祀天地背后所隐含的政治意义后，顿时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结合之前杨复恭突然辞官的事情，李晔隐隐从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特意翻阅了几位先帝的起居注，发现他们大多在登基之后没隔多久就马不停蹄地去太庙祭祀先祖了，权力承接的效率极快，唯独他这次的祭祀大典相对拖得最久，而这可是接掌皇权的过程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道程序啊！

西门君遂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会儿才提，绝对有猫腻！

再联想到此人与杨复恭的关系，李晔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好你个杨复恭，竟然留了这么一招后手，果然狡猾！”

那厮为了保障他的权位，行事还真是谨慎，将自己推上皇位后，还暗暗考察了个把月，确定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的威胁和敌意后，这才放下戒心。

只要前些日子，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哪怕有一丝的敌意和不满，此刻多半已被他政变废掉了，李晔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