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心虚地冲着她笑着喊道，“阿姨，您来了。”

“嗯！”她颔首应了声，迈步走到我面前柔声说道，“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她的音量不高，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我诚惶诚恐地应道，“好，这附近就有个不错的法国餐厅，若是您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共进午餐。”

她优雅地点了点头，我心思复杂地带着她一起进了那家非常有格调的法国餐厅。

餐厅里放着巴赫的钢琴曲，悠扬而悦耳，里面的客人寥寥无几，在这种地方向来都是门庭清冷的，因为太昂贵。

从医院到餐厅，路途中，顾母都是一言不发，那种高压的气氛，压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佯装镇定地打开了菜单，恭敬地说道，“阿姨，这里的还不错，厨师是米其林一星的。”

顾母的热情并不大，点了一个沙拉，就合上了菜单。我是见过她吃饭的样子的，几乎是数着量来吃的，可能是身为舞蹈家的缘故，时刻都要保持着身材。

即使她已经退下来，成为了导师，仍是时刻保持着。

在她的面前，我也不好多点什么，就老老实实地也点了个沙拉，还有一杯甜点，幸好出门前就塞入好几次饺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气氛别扭而尴尬。

我只能主动打破尴尬，承认自己的错误，“阿姨，有关于顾辰之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我……”

顾母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询问了事情的具体情况，他是不顾医生的拦阻强行出院，又把自己的车子开得飞快，才会出了车祸，这与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顾母温文儒雅的样子，让我内心很过不去。我宁愿她就像是顾宛仪的母亲，上来就朝着我的脸一巴掌，然后指责我是狐狸精，痛骂我一顿。

可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识大体。

我摇着头苦涩地笑着回道，“不，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过错，我辜负了他。如果不是他赶着去我的婚礼，那他就不会出事，还有他之前住院，也是因为我。”

顾母拿起了杯子，轻抿了口温水，她的语调依旧轻柔，“你们还没有结婚，你还是有选择的权利。即使你们结婚了，若是你觉得不幸福，你爱上别人，也是有选择的权利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当初我就是用类似的话怂回了顾宛仪的母亲，倒是没想到现在落在我的身上。

虽然顾母的话里没有恶意，但就像巴掌落下来更难受，她甚至不给我道歉的机会，那么就主动我一辈子都会不安。

我攥紧了手，忍着胸口的疼痛，一时间都不懂说什么了。

无论我说什么，那都是于事无补，而且注定也不得宽恕的，她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又沉默了，服务员上了菜，我机械的往嘴里塞食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味如嚼蜡，度日如年。

直至用餐结束后，顾母拿起手帕轻擦拭着嘴，她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出来吗？”

我抬起了头，静静地望着她不说话。

顾母深陷在回忆里，淡漠的面孔浮现笑意，嘴角含着浅笑，眼里也闪现着柔光。

她笑着说道“打小，辰之就是个很安静内向的孩子，就爱拿着画笔涂鸦。我都怕他是个自闭症孩子，幸好他是个健康的孩子，随着他长大，也是个优秀的孩子，这点让我很欣慰。”

我听着画笔两个字，心口又抽疼了下，原来他爱上画画那么久了。

“不过他还是腼腆的男孩子，23岁仍是个男孩，你也是知道那里的氛围，而他身边不缺出色的女孩。这点儿让我有些困扰。我也问过他，喜欢怎么样的女孩。他说一眼就爱上的天使，我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对于爱情过于神化了。”

顾母停顿了下来，眉皱了皱，接着又说道，“直至有天，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自己遇着了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开心，那么快乐。有段时间，我是感谢你的，认为你是他的福址。真的，我是个很简单的母亲，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他开心。”

我不想再听下去，心像是被人一片片撕开开来。我想要出声止住，可喉咙也是干哑得，说不出一个字。

“但你最后却是他的劫数，他躲不了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