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借厨房一用
“江山代有才人出。将来终是年轻人的天下，我家小侄女能跟你抗衡，是以我萧家上下愿意将一家荣辱尽托付于她。你家可有同样的人物？”打嘴仗谁怕谁呀。
一个想指萧家无人，竟叫一个小娘子处处出头；一个暗指他们萧家年轻一辈，已经出了一个能够担起家族荣辱的小娘子，瞧瞧他们韩家有这样的人吗？
总的来说，你来我往，谁也不肯吃亏。
交锋下来，各自气得胸口发闷，最终韩靖下令道：“将人质全都押过来。”
“去请韩夫人，还有另外两位小郎君一道过来。”两看两相厌的人，谁也不想再继续跟对方废话。
“小郎君，如今我和你父亲是敌人，将来你的敌人是谁，你可清楚了？”既然韩靖终究舍不得妻儿，非要救妻儿不可，这可是好事。
萧评想起萧宁几次三番跟韩潜交手，韩潜明显不是萧宁的对手。
仅此不够，萧评更应该帮萧宁让韩潜牢牢的谨记，他的敌人或许从未把他当成敌人。
诚如萧评所言，将来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新一辈的能力越高，两家差距会越来越大。
一个人如果失去战意，认定了自己不如对方，终此一生，他都不可能会是那个人的对手。
有些恐惧，有些自卑，就应该早早的烙在人的心间上，让他一辈子牢记。
“不过你总是比我们五娘小了一岁。一年的时间能让人成长许多，如果这是理由，那终此一生，你注定不如我们五娘。在你进步的同时，我们五娘只会走得比你更快。”
年龄如果是一个人不如另一个人的最好理由，也没什么不能对；但既然这一年的鸿沟你越不去，这一辈子都将存在。
韩潜几次三番在萧宁这里吃了亏，一直没能讨回。
现在更是落入了萧宁手中，这种打击比之前只是嘴上吃亏，更大。
“不知韩靖舍得放弃手中的所有人质，也要把你们换回去，终究你们能为他带来多少的利益？”看到韩潜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明，一刹那间，身上的气势似被击溃一般，萧评更要再接再厉。
不能否认，如果韩潜不是跟萧宁相比，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作为阶下囚，被萧评用剑架在脖子上，他能临危不乱，更能安抚对面的韩靖，不畏生死。
如果让这样的人继续长成，由韩靖倾注全部心血培养，将来必然会成为萧氏的心腹大患。
有些危险就应该掐死在萌芽中，不让对方有任何机会长成。
这一刻的韩潜，再次低下了头。再大的利益也不及这一回的损失，如果不是因为他落入萧宁手里，父亲不需要跟萧氏交换。
有这些人质在手里，朝中的那些大臣总要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的。
有时候一丁点的犹豫，就是为他们争取胜利的时间，这点时间甚至可以改变整个战局。
韩潜握紧拳头，脸上铁青。
萧评很满意，并没有在开口的准备。
他倒是想看一看，一旦韩靖发现，费尽心思想救回去的儿子却备受打击，再无斗志，也没有资格成为萧宁的对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一点，萧评的心情变得很好。
但在看到远远走来的妇人和两个孩子时，脸色再一次沉下来。
那一个妇人正是萧宁和韩潜的生母莫忧。
这一个女人带给萧家的是耻辱；对萧谌来说也是一生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对于萧宁，是她害得年幼的萧宁承受着满京城，甚至整个天下对她的指指点点。
这个女人对萧宁来说，更是她人生中最不应该存在的耻辱。
如果可以，萧评真的很想杀掉这个女人！
这一刻的萧评杀意横溢，在他旁边的韩潜毫不犹豫的出声提醒，“你不要动我母亲，如果你敢动我母亲，我父亲会把所有的人质杀光。”
萧评原本以为，方才的一番话，能够打击得韩潜再也抬不起头，没想到这一刻，韩潜既然还能洞察他的杀意，更出言提醒，让萧评不可轻举妄动。
“就你们几个还不值得让那么多人赔上性命，所以你大可放心。”萧评再一次明了，眼前的韩潜的确不容小觑。纵然还年轻，将来有一日，等他长成之时，一定会是他们萧家的心腹大患。
萧家年轻一辈碰上这样的对手，是幸，也是不幸。
不过，萧评相信，萧宁一定会做得更好。
“阿潜。”莫忧一脸受惊，神情温柔，除了挂念孩子流露出的忧虑，和当年并无两样。
不，还是有差别的，那个时候嫁入萧家的莫忧，难过失去心爱的郎君，每日面对萧家的人都是沉着脸，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有一个人曾经费尽心思想讨她欢喜，却被她愤怒的驱赶出门，甚至因她而怀疑自身，是不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韩夫人稍候。”莫忧想要冲过来抱住韩潜，萧评出声提醒。
莫忧抬起眼看向萧评，流露出了茫然，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萧评。
萧评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一旁的韩靖身上，又有人跑到韩靖的身边和韩靖一阵低语。
“韩靖，是不是要现在换人？再不换，那就不换了如何？”萧评永远懂得掌握机会，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手中的剑指向一旁的莫忧，莫忧受惊的往后一缩，唤了一声萧五哥。
可惜萧评充耳不闻，而在对面的韩靖顾不上其他，扬声喊道：“换，立刻换。”
各自的恩怨各自心知肚明，旁的人或许会迟疑要不要对莫忧动手；萧评扬起剑，但凡韩靖有一丝的犹豫，下一刻他的剑一定会划过莫忧的脖子。
以莫忧为始，接下来是其他的三个孩子。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换人，换了人，也能专心对付在背后捣乱的人。
韩靖下定决心也让押送各家家眷的人，赶紧把人带出来。
“让各家夫人过来认认，有没有相熟的人，还落了谁？”既然要交换人质，也得请熟悉朝中官员家眷的人过来帮帮忙，搭把手认认人。
身后的人马上应下一声是，这就去请人。
“交换人质，你我都是信守承诺之人，不至于言而无信，在换人的时候动手脚。”韩靖很大方的让人走过去，同时也喊出这样的一句话，无形的想给萧评压力。
萧评对此一声嗤笑，“从来言而无信的不是我们萧家，而是你们韩家。”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忘明嘲暗讽一番。被另有所指的韩靖，隐忍着，却也必须得说，萧家的人的确从来都是言而有信。
人全部都已经送到萧评那边，辨认一番后，有人走到萧评的旁边，小声地提醒，“水先生一家并不在其中。”
果然，装作好说话的人，其实不知准备了多少陷阱，等着人跳进去。
“水先生一家呢？”萧评扬声询问。
韩靖理直气壮的回答，“你我交换人质的要求是官员家眷。水先生从未出仕，他的家眷并不在此列。”
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从一开始他们约定的交换人质的条件，就没有包括官员之外的人。
“好！”萧评叫了一声好，下一刻，韩潜发出一声惨叫，只见萧评手中的剑滴着血，在韩潜的身边有一根断指，此刻的韩潜痛苦地叫唤着，捂住左手的无名指，血流不止。
“阿潜。”看到这一幕，不管是莫忧还是韩靖，心急如焚地大声叫唤。
“我是说过不会伤他们性命，不如我断他们每人一指如何？”水货的家人一直就在韩靖手里，之所以会有交换人质的事，也是水货互通双方才有的事儿。
韩靖明知道双方要交换的人质中，别人可以没有，必须要有水货一家，偏偏还要将这一家扣下。
好啊，萧评便让韩靖知道，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会是什么下场？
“萧评！”韩靖勃然大怒，可此刻哪里还能补救。
莫忧想冲上去抱住孩子，却叫人死死地扣着动弹不得。
“五伯，把人给他们。他们不放的人，我都救出来了，接下来还要送他们一份大礼。”这时候传来萧宁的声音，只见在萧宁的身后跟着一群身穿黑衣的将士。
萧宁的名字，韩靖早有耳闻，今夜却是第一次跟萧宁照面。
萧评之所以不着急，就是想到萧宁在暗中必然另有准备。
果不其然，萧宁一手打得韩靖措手不及，两下相呼应，让韩靖吃个哑巴亏，有苦难言。
“好，既然你把人救出来了，我们留着他们也没用，回去吧。”萧评收回了剑，面对韩潜充满恨意的眼神，浑不在意。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就不是一根手指的事儿。
就算萧评不挑断韩潜这根手指，将来如果有一天，萧家的人落入韩家人手里，也是难逃一死。
“阿潜。”萧评一说放人，那之前拦着莫忧和其他两个孩子的人，松开了手，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扑到韩潜的身边。
莫忧急急忙忙的拿出手帕，为韩潜包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阿潜，没事，没事，我们回家了，回家！”不断的抚过韩潜的背，安抚着韩潜。
一旁一个孩子更是捡起地上的手指，“阿兄，我们回去找父亲，父亲肯定有办法把你的手接好。”
言语中透露的是对韩靖的信任，这是一个孩子对一个父亲全心全意的信任。
既然萧评已经开口让他们回去，这一刻韩靖往前迈了几步，冲他们招手，“过来，过来。”
莫忧护着三个孩子走向韩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萧宁一眼。
萧宁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
对她来说，莫忧就是一个陌生人，纵然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个人生下了她，是她的生身之母。
莫忧在生下她之后，这位母亲为了她的爱情已经放弃了她。不看萧宁一眼，只不过让萧宁更明白这一事实。
“放箭。”在莫忧扑向韩靖的那一刻，萧宁一声令下。
在她身后的将士立刻拉弓放箭，火箭射向不远处的房屋，很快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份大礼，望你们能消受。”萧宁让人放火，也看到韩靖，还有韩靖身边的人，急急忙忙的护送莫忧他们母子撤退。
末了，萧宁不忘喊上一声，好让韩靖知道，事情可没完呢。
“冲！”放火只是开始，既然人质交换已经成功，现在应该发动攻击，牵制叛军的一定兵力，好让皇城守卫同时可以出动，用最快的速度夺下京城。
京城在手，就算韩靖的援军当真来到，也没那么容易攻入京城。
只要他们能控制京城，接下来只要死守京城，等待他们雍州援军到来，就能平息叛乱。
韩靖的确一直提防萧宁会在暗中有所准备，可这打草惊蛇，更是声东击西。
原本韩靖还留了一批家眷在手，原以为到最后可以作为杀手锏。
不料竟被萧宁找出这些人藏身之地，并且把人全救出。
听到手下的人提醒人全被萧宁救出去了，韩靖恨得咬牙切齿，却也莫可奈何。
“报，皇城突然反攻了。”韩靖连忙让人请大夫为韩潜包扎伤口，又再次听到一个坏消息。
“不好！”就算韩靖一直提防萧宁肯定会想方设法联系皇城内的人，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绝不能让皇城的人突破重围，夺回京城。”韩靖意识到又料错了萧宁一记，很快的平息心中的惊讶，有条不紊的安排。
可是萧宁动手，必是要用最快的速度配合皇城内的守军，夺回京城。
这么大的京城，韩靖手里的兵马是有限的，想方方面面顾全，绝不可能。
在韩靖倾尽大部分的兵力对抗皇城的守军时，萧宁派一部分的人假装他们叛军，混入其中杀那么几个人。
这一杀，杀得军心大乱了。
就算同为军中将士，未必相互都认识。
再说同袍操戈，本就是军中大忌。
萧宁的人杀完了人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逃兵当诛之，这就是逃兵的下场。都看好了！”
紧接着又让人在叛军中传播谣言：韩家的人准备跑路了，偏只有你们还在这拼死对抗朝廷的兵马。
这话当然有人不信！立刻就有人提及逃兵被杀的事。
就是因为这些人发现了韩家的人想跑，韩家又不希望被人发现，这才把逃兵的罪名扣到这些人的头上。
两下相呼应，在韩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军中已经大乱。
原本一致抵抗皇城守卫的叛军，忽然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拔腿就跑，让一群打算拼死一战的皇城守军一时傻了眼。
倒是忽然看到叛军逃窜，再无战意，萧评一问萧宁做的事。
必须给萧宁竖起大拇指，这一招实在做的漂亮！
“五伯，我们还得再接再厉，不把叛军逐出京城，让韩家的人灰溜溜的逃出去，事情没完。他们的援军一定快到了。”萧宁相信韩靖请的援军一定会来得比他们都快，情况其实依然很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