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导盲犬

赵总站在原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口气非常温和，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对她解释：“公司准备把江城办事处升级成分公司，项目会在江北这边，正在选办公室呢。”

这一带是江北的商务中心，这话听起来算是顺理成章的。秦小枫礼貌地点点头，没接话。

“这两位是你的同事吧，千枝？”他不顾她的冷淡，继续攀谈：“上次太晚了你急着回家，今天大家一起坐坐好吗？”

这次他得到了一个礼貌的摇头。

暖场女王再次登场了，刘主任拖长声音亲热地唤着：“秦总啊~”她明智地没有继续凑近，只靠语气和表情表达满腔热忱：“那天听赵总说碰上您了，可把我们几个高兴得呀，我打电话告诉小静，小静那个激动啊，眼圈儿都红了呢……”

“红黑咱先不论，打电话你搁哪看见眼圈儿的？”程文萱插进来表示疑惑。

刘主任装作没听见，接着絮叨：“小静已经结婚了，不是跟她原来那个男朋友呢，您猜猜是谁？您熟得很的，咱们同一个办公室的！”

秦小枫默默思索了一下。

“还有林文珩，每天他都问咱们又碰上您没，大伙儿真的都惦记您呢。早知道您在江城，咱们还用这么费劲巴拉地挑分公司老总？您掌舵带着弟兄们干就完了呗！您的人事关系一直在公司里，五险一金从没断过，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话不能不接了。秦小枫转向赵总：“让您费心了。您这月就请人事部把我的停了吧，我们单位在这儿给我交着呢，别浪费了。谢谢您了。”

“哎呀，不只是这个，还多着呢，”暖场王大包大揽，好像钱都是她发的：“还有年金、高管特别奖金、股权激励，多了去了，每年都妥妥地进您的账户，短谁的也不能短了您的！”

这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谈无需费心去求证，可又必须表态，秦小枫无法置之不理：“麻烦赵总您退给财务吧，多谢您照应，可无功不受禄，这个真不能要。”

赵总笑着安抚她：“不急，都是小事，不过杂七杂八的还真有点琐碎，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边吃边说。”

暖场王又来助攻：“南方姑娘长得就是好！瞧秦总这两位新朋友，哎哟哟，多水灵啊！”

程文萱不领情：“我是hlj的，我们北方大妞就不能长得好吗？”

上天也与赵总作对，这时候秦小枫和程文萱的手机突然同时疯狂地响起来，十秒后关思雨的包里也铃声大作。三个人一阵乱掏，各自接通说了几句后面面相觑，原来是学校打来的，问秦小枫在哪儿，让她赶紧回去。李梓萌在课前二十分钟打电话来请病假，现在连通知学生都来不及了。周校长叫秦小枫回去顶课。

老师们临时有状况时互相顶课是常事，可从不会只留这么点儿时间，难不成是突然中了风？年纪轻轻的不应该啊。而且李梓萌带的难道不是法语班吗？秦小枫一脸懵，但还是带点抱歉地对赵总摆摆手：“我们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不好意思。”她拔腿匆匆往回走，还扭头叮嘱：“您可记得跟人事说。”

赵总眼睁睁看着她们一阵风似地走远了，两股小旋风加一股大点儿的，好久才长叹了一声，真是运去英雄不自由啊，喝凉水都塞牙。

三个人本来就没走远，几分钟工夫就回来了，周校长像块望夫石站在门口张望。秦小枫的二外是法语，c1的水平，教法语入门课是没问题的。幸亏系统里有预先上传的教案，秦小枫迅速浏览一遍，见教材都是自己读书时的同一套，心里马上就有底了，别的不说，这些课文她至今还能背诵。程文萱和关思雨都是内行，留秦小枫独自坐那儿分秒必争熟悉今天的内容，一个人马上去打印上课要用的纸质材料，另一个麻利地把音像资料调出来了，学生们陆续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含笑坐在教室里的秦老师和发讲义的关助教。

横空出世的两个法语老师下课的时候，周校长和程文萱还没有走，两人坐在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喝茶，程文萱单方面聊天。周校长看着三个姑娘吃了压着钟点叫来的外卖，程文萱是重吃的，然后大家在寒冷的冬夜里缩着脖子各自疲倦地回家。秦小枫走过街角的银行，想起了黄阿姨和露露，抬眼在墙上找。黄阿姨所言不虚，牌子上果然画有一只温顺可爱的大狗，底下还有三个字：“导盲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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