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人结伴成行，一时无话。有福叔心里的无奈难以想象，毕竟夏禾生活的年代并没有这些生死，她经历过的最大的仇恨也不过就是欠钱不还。

推车的换成了有福叔，夏禾和小宝在后面跟着。到了别人家门前，就由夏禾去敲门送酒，送口罩。而村子东面，疫情严重，没有受病的人户在少数。多数都是一家里面有一个或者两个染病的。在夏禾的劝说下，都答应着把染病的人送到祠堂去。毕竟有专人照顾，又能和健康的人隔绝开来。大家还是都很感谢夏禾三人。

棘手的也就是昨晚冲路障的三个人的家里，有个人是个老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剩下的一家也是从小对李有福照顾有加的。李有福挨了不知多少巴掌，打他的是那家人的老爷子和他老太太。李有福跪在他家门前，任由老两口拳打脚踢。夏禾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位老人家给劝住。

就算这样，那一家人还是拒不接受任何帮助。说什么，瘟疫就是天灾，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造了孽。移动了山上庙里的菩萨，惹怒了他们，所以来降罪了。

“逃不过！都逃不过！菩萨降罪，你们，大家，所有人，都逃不过。须得下十八层地狱赎罪。”老人家拄着拐杖捶胸顿足。

夏禾看这阵仗只得招呼着小宝把眼泪横流的李有福往屋外拖。

这一家人今天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还有好几家没去呢。今天必须得把染病的人隔离起来，还有那几家死人的，都得集中起来烧掉。

剩下的几家单纯染病的都比较顺利，没耽误多少时间。没一会三人便来到了死了人家的一户人面前。

跟李老大家一样，屋门前挂着白帆，地上飘散着不少的纸钱。那尸体就停在堂屋里，正对着院门。也和李老大家一样，一听来意，就有人上来撵人。

只是大家的怒意都发在了李有福身上。

“这当官的就是神气，拿着刀干啥呀，还想把我们也砍了呀。”说这话的是一个约摸四五十的妇人。明明是一身白孝布，胸前和裤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染得黝黑，脏脏的。

有福叔这时候也不像刚才在那二位老人家里那样。

“朝廷的命令，所有得了瘟疫的尸体，通通焚烧以绝疫情蔓延。生前的衣物碗筷也必须烧毁。”李有福腰杆挺得直直的，口罩下面什么表情大家都不知道，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堂屋里那口棺材:

“你们莫怪我，瘟疫是有多可怕大家都知道。朝廷的命令本来是三天之后烧村，如今得知了能够抑制疫情的办法，大家务必要配合。若到最后，还是抗不过去，你们放心，我李有福不会苟活，我这条命都是村子里人给的，到时候我自会跟着大家一起下黄泉。”

他说完这些，所有人都安静了。夏禾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感慨万千，其他人一听朝廷的命令，又想到逃出去的那几个人的下场，都恐惧不已。也没人哭灵了，也没人嘲讽了，也没人谩骂了。所有人都想着自己的命运，都叹息着苍天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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