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余德

在武昌府有一位尹图南，此人有一座空闲的宅院，一直是一位秀才租住着。现如今租了也有半年多了，收租什么的一直都是家中老管家操心办理，他也一直没有过问。

这一天，尹图南闲逛路过这座宅院，到了门口，正跟那秀才打了个照面。上下打量一番，看这位秀才年纪很小，长得十分英俊，行为举止风度翩翩，很讨人喜欢。于是上前跟他聊了几句，发现此人谈吐也是温文尔雅，更加的令人喜爱。

他感觉这秀才非同一般，告辞归来，跟自己的妻子聊了聊这事。他妻子也是非常好奇，便派了一个奴婢，以送东西为借口，到秀才家里打探了一番。

归来报告说他家中还有一位女子，美丽无比，如天仙一般。家中的那些花草山石、服装家具什么的，也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尹图南更加觉得这位秀才神奇，干脆就亲自登门拜访去了。结果不巧，正赶上秀才出门不在家，只好留下名帖回转家来。

第二天，秀才便来回拜。尹图南打开他的名帖一看，才知秀才姓余名德。请进屋中，落座交谈。每当尹图南问及余德的家庭情况，他总是给含含糊糊就转移话题了。尹图南很楞，还是硬问。余德只好说道：“先生想要与在下相交，在下自然不敢拒绝。在下并非是什么逃犯强盗之流，先生又何必非要知道在下详细的情况呢？”

尹图南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的逼问确实不妥，赶忙致歉。又命人摆下酒宴，两人落座喝酒吃菜、讲古论今、相谈甚欢。直喝到傍晚时分，来了两个高大健壮的家丁，打着灯笼牵着一匹骏马，把余德接了回去。

转过天来，秀才差人送来请帖，要回请尹图南。他早就憋着要去看看了，赶忙出门来在了余家。

进屋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屋中四壁都是用明光纸裱糊的，光洁如镜。狻猊造型的香炉里冒着渺渺青烟，异香扑鼻。一只碧玉花屏中插着两根凤羽和两根孔雀羽，都有二尺多长。还有一个水晶的瓶子，浸着一颗开着粉色花的小树，叫不上名字。也是两尺多高，树枝倒垂都盖住了摆放花瓶的案几。树叶不多，但花很密。很多还只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花瓣就像湿润的蝴蝶翅膀，包裹着如蝴蝶触须一般的花蕊。

再看桌上酒菜，不过八个盘子而已，但不仅菜色令人赏心悦目，那菜香也是沁人心肺。

两人落座，余德命身旁的童子击鼓催花。鼓声一响，那瓶中的花树便抖动起来，似乎要折断了一般。不一会儿，那像蝴蝶翅膀一样的花瓣就慢慢张开了，看着就是一只蝴蝶停在树枝上。

鼓声一停，只听得一声轻响，有一朵花便从枝上落下，真就变成了一只蝴蝶，飘飘然飞落在尹图南的衣服上。

余德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拿过一个大酒杯斟酒劝尹图南喝，酒刚刚斟满，那蝴蝶便翩翩飞走了。尹图南自然也是高兴，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吃了几口菜，鼓声又响起来。这回是两只蝴蝶落在了余德的帽子上。余德哈哈一笑，说道：“这可真是自作自受了。”举杯连喝两大杯。

两人说笑几句，又吃了些菜。第三通鼓响了起来。鼓声一落，树上的花纷纷扰扰的落下许多，都化为蝴蝶翩翩飞舞，在两人的袖子和衣襟上落了下来。敲鼓的小童笑着来数蝴蝶，尹图南身上有九只，余德有四只。

尹图南酒量不大，这时候已经有些醉意了，九杯根本喝不下去，只好勉强喝了三杯，余德却把四杯都喝掉了。两人又谈笑一番，尹图南便告辞回家了。这一行，让他对这位余德的好奇心更加重了许多。

这位余德却比较孤僻，几乎不与人来往，大多是时候都是关着门自己过日子。村中的婚丧嫁娶、或是节日庆典的他也从不参与。

尹图南是个大嘴巴，逢人就说余德家中的那些奇事，传开了之后，很多好奇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去余德家中拜访，搞的他家是门庭若市。终于余德被惹得不耐烦了，干脆退房不租搬走了。

余德走后，有天没事尹图南便来在这院中转悠。庭院虽然空了，但却打扫的干干净金。一些烧剩的蜡烛头堆在屋门的石阶旁，窗户上糊的窗棂纸都已破败，残缺不全，倒是开关窗户时留下的指印还是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