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邋遢道士

远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家，范小进心里才轻松起来，心情一轻松，话就多了：“先声明，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去赌场的，一个有身份的人，去赌场可不合适，再说，万一传到教谕的耳朵里，我的功名也就废了。”

牛通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拉这个酸秀才下水，他倒不是心眼坏，是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在作祟，一个穷秀才，一年才领四两银子，还提什么身份？这个年头，笑贫不笑娼，再说了，别说秀才不能进考场，就是举人老爷，进去玩两把的时候也多了去了。他已经想像得出，秀才娘子听说自己家的男人去赌博，会发疯的！看别人生气，也是一种乐趣，呵呵。

“好，好，咱不去赌场，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汴州城最热闹的所在，你天天读四书五经，肯定没到过，叫做逍遥津的地方，可曾听说过？”

这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自己只记得三国上有一段佳话，叫张辽威震逍遥津，那个地方却在合肥，怎么跑到汴州来了？范小进百思不得其解。他问道：“这是个什么所在？难不成是藏污纳垢之处？真要是那样的地方，我是断断不敢去。娘子管束厉害，你是知道的。“

牛通哈哈一笑：”秀才，说你酸，你是真酸，我还能害了你不成？你把一个好地方想歪了。这个地方是你们文人游玩的园子，沿西湖堤坝而建，多有亭台楼榭，文人在那里边写诗作赋，你一个秀才竟然不知？“

这下放心了，范小进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真把人家牛通想歪了。自己想来实是可怜，自从几年前入了学，在家里是一个好丈夫，再也没有时间四处转转，在家里是读死书，死读书。在县学，是一个好学生，听教谕的话，一步也不敢越矩。现在汴州城竟然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没有去过，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似乎是看透了秀才的心理，牛通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读书人，听上去有面子，其实个个是可怜虫。心里想着不敢做，就剩下闷骚了。范秀才，我不信你不喜欢美人，我看你们满嘴的礼义道德，见了美女，也要流口水的。“

”不会，不会，你莫要污蔑读书人。“范小进有些着急，这个狗牛通，竟然一眼看穿天下读书人，看透不要说透，非得把人家的衣服扒光才算完！

”那好，我与你打一赌如何？待会，咱们玩过了园子，我带你去另一个好地方，如果你能做到坐怀不乱，从此，我不取笑秀才，还要搭一两银子，做个小东，请你一顿。“牛通自信满满，”你们读书人心里苦啊，就说你吧，娶了个媳妇，比你家老夫人管你还要紧呢，我说得是呀不是？“

这阵子与牛通说东道西，范小进从心里已经不再抵触这个混混，他也不是那样让人讨厌，说得在理呢！自己这个媳妇，管得比娘老子还要紧。又让这个狗牛通说到痛处，范小进一阵赧然。

两个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一处园子，这个园子没有围墙，四处胡乱栽满了各式花草，路窄而曲折，大根就是人家常说的曲径通幽吧，小径两侧多有小池，小池里结了冰，娃娃们在冰上溜来溜去，笑声不断。这汴州城竟有这样的好去处，范小进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文远英才世间稀，?曾使吴侯跳乌溪。

江东空口多才俊 ，将军入吴夜夜啼。“

一面白墙，唯独题写了这首诗，也不知何人所写，让范小进吟咏了片刻，心里更是迟疑，逍遥津大战发生在合肥，说得是张辽大胜吴侯孙权，怎么这里竟然题写了这样的诗句，而且园子命名逍遥津，其中定有深意。想问一问牛通，自己忍不住哑然失笑，牛通就是一个混混，大字不识一筐，问了也是白问。

转到一处拐角，是一片竹林，竹林前边一个道士摆一卦摊，大大的幌子随风飘扬，上写一大大的”卦“字。细看到道士，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头发如蓬草，胡乱簪着，道袍又黑又脏，怀里揣是葫芦，正自娱其乐，一口一口啜着。

”秀才止步。“

这声音让范小进吓了一跳，四下里看看，身边只有牛通，五大三粗，除了自己，再无秀才，他指指自己的鼻尖，瞅着道士：”叫我吗？“

”就是阁下。“

可是怪了，自己没有和道士打招呼，牛通也没有，道士怎么主动要求范小进止步？心里好奇，脚步慢了，盯着道士打量起来。

道士也死死地盯着范小进，看他的表情，像是失散多年的亲戚。他放下酒葫芦，站了起来，围着范小进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自语：”好，好。“

牛通大笑：”牛鼻子道士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