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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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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于正厅和常月见面。

她的穿着打扮一点都不符合她的身份,孩子被带到偏院,只因为王妃不待见,她行了礼,“怀王妃。”

郁欢有些不耐烦,“你明知我不喜那孩子。”

“我知道,可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我怕说出来连这孩子都保不住,可一直瞒着您好像也是错。”常月攥着衣角。

死去的人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郁欢勾起嘲讽的嘴角,“你不会想说那是义兄的儿子吧,常小姐,我对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他的孩子。”

常月抬眸,“他说过他想要个孩子,以此让您不要太挂念他,我刚有喜的时候正是他...此话绝非虚言,只是我看着他的枉死,我自知像你们这样的人背景太过复杂,我不敢说,我怕十一又步他的后尘。可是,我听您唤十一野种,又那般不待见他...我知你待他的深情,看此场面我更是觉得不该隐瞒。”

那是半个字都不信。

郁欢打翻黑釉盏,“没有人会知道他是野种,收起你的这些心思,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她都不肯唤她洛常氏,打心里就没承认过是她的嫂嫂。

更别提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了。

于男人而言是耻辱的存在,在她心里亦然,哥若活着,她自随他喜好,可他逝去了,那这些人都不再受她庇佑。

常月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何必呢,我图谋什么呢?他要的是爹爹,又不是姑姑,兄长也很宠爱他,常氏可保他一生无忧,我嫁得是洛十一不是郁氏子弟,从一开始便说好了的,今时我又何必这样呢。”

“是非曲直,全凭一张嘴。”郁欢起身,抬脚离去,“此生,都不要再见面了。”

义兄死了,是谁的孩子全凭常月说。

她不信的。

“郁欢。”

常月追了上去,“礼义廉耻都不会叫一个定亲的女子和外人纠缠,你自己算算时间,若那时怀上十一,我见你时应该显怀了。”

“之前之后,有什么区别吗?”郁欢抬手拔下发簪掷向地面,止住了她追过来的脚步,“当初我断不该同意他娶你。”

便是红鸢的孩子,她现在也不能认,是啊,她所牵涉的太复杂,保证不了这孩子会不会步红鸢的后尘。

更何况,她压根不信那是义兄的孩子。

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红鸢。

常月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孩子爹最在意的人都不肯认这个孩子,是红鸢的延续,又何尝不是郁欢的延续呢。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去接了十一离开。

始终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在窥视。

“哥,不要怪我。”

自身厌恶常月是一回事,还有便是常氏是暴露在外和红鸢关系最紧密的,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只有疏离,才能保证不受牵连。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

后背被冷汗浸湿,连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曾发觉,只是耳边一直停绕着小孩子的闹声,全是在问爹爹在哪里。

“大人。”何闲转了一圈回来,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新买的酒到了。”

在她身边那么久,怎会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是说什么都不对,那个孩子眉眼间很像洛少爷的。

便当是常氏贪求郁氏的富贵,想用这个孩子吊住郁氏的一杯羹,这样想,心里会好受许多。

把旁人都想得怀揣恶意,这样会好过活许多。

“知道了,这天真热啊。”郁欢恢复常态,抬脚往主屋走去,酒不醉人人自醉,真正离开了的人连梦都不会梦见。

何闲点头附和,“是啊,墨老板财大气粗,买一送一。”

“我差她那点银子吗?”郁欢随口应着。

何闲微笑,“不差不差,不过奴婢最近看墨老板满脸暧昧,有些不寻常,朝管事的打听,说是百花楼有个常客,每回来只点酒,一坐就是一整天。”

郁欢挑眉,“她是个姑娘家,不可在背后说人闲话。”

“是,奴婢失言,自己掌嘴二十。”

“掌嘴就免了,下不为例。”

“多谢大人。”

“不过是哪家的公子啊,姓甚名谁。”

何闲八卦道:“卫清尘,看起来不像是京都人士,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了,要不您去打听打听?”

郁欢颔首,“想那凡夫俗子也配不上她,我倒想看看这卫清尘是何方人士,青雨现在可在花楼?”

何闲忙点头,“在的在的。”

“备车。”

“好嘞。”

一直闲在王府抱恙不出且不见客的怀王妃终于出门了,引得人群一阵唏嘘,观望的许多人忙回去禀告自家主子。

百花楼。

这个时间生意一般,优伶在台上吱呀呀的唱着。

郁欢寻了个好位置落座,经何闲手指打量着那个坐在大厅的男子,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和名字不符,也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模样算不得多俊俏,但是英气十足,没有少年感,一看就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颇有铁骨绕指柔的感觉。

她摆摆手,何闲心领神会,忙去请那人过来喝一杯。

墨青雨从厢房下来,半露香肩若隐若现,摇曳生姿,“见过怀王妃,阔别许久,你变得八卦了些。”

郁欢无辜地摊手,“何以得见?”

“那王爷若是得知您邀外男一起饮酒,不知心里得气成什么样。”墨青雨望着她,确实许久不见,那一年的苦战还有惊心动魄的宫变叫她好生担心。

郁欢眨眨眼,“阿瑾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殊不知这话落在刚到来的王爷耳里别有深意,此王爷非彼王爷,而是文王宣熙,此番闻声而动,“郁大人。”

郁欢点头回礼,“文王爷。”

顾疏桐的夫君不知来此所为何事,若是没记错,他是国师党的吧。

墨青雨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有些话有些事听不得,一声郁大人显得颇为不同,明显有事相商。

只有何闲傻傻地领着卫清尘过来,她没见过文王不代表不知道,她可是把那些人的画像记得一清二楚,忙行礼。

卫清尘也不例外,只是他的自称有些意思。

郁欢示意他坐,随后问道:“文王还有什么事吗?”撵人的意思毫不遮掩。

文王摇头,打开话茬子,“巧遇,我正苦恼这两块宝石哪个更讨夫人喜欢,不若您帮我瞧瞧?”

郁欢淡淡道:“只要是你送的,王妃都喜欢。”

宣熙摇头,似是铁了心一定要得到个答案,“不不,您还是帮我瞧瞧吧,是这块红的好,还是这块蓝的好?”

蠢笨如猪。

这是郁欢对他的评价,这么明显的试探反倒给她透露一个消息,那便是陆邴还活着,她仔细打量了一阵,定睛看向右边的那红宝石,“这个吧。”

宣熙故作苦恼,“可是我好像记得夫人不喜蓝色。”

郁欢不经意往左边瞥了一眼,淡然道:“那便红的。”

“如此,多谢郁大人的建议,叨扰了,告辞。”宣熙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抬脚离开,下意识的动作瞒不过人。

郁欢信手拿起酒壶添酒,“久等了,不知你贵姓?”

妥妥的国师党,这个文王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卫清尘拱手,“在下姓卫名清尘。”

他心里嘀咕着那文王是色盲吗?

传闻中的郁欢近在眼前,不像想象中是个五大三粗魁梧的糙妇人,也没有那么不易近人,不过确实有不怒自威那味。

郁欢余光打量着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到底是哪里配得上青雨呢,“哦,不知是何方人士?”

“淮海人士,家中以捕鱼为生。”卫清尘坦诚道,倒也没因为身份而自卑。

郁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饮着酒,渔夫?一个打鱼的,为什么呢?撒谎?有些不像,也没有必要吧。

头脑风波不断,脑补了无数种可能。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平凡而简单,有些像话本子,只是挺身而出救了失足落水的姑娘,两人相处几日志趣相投,但又苦于身份的差距。

卫清尘理解这时的沉默,是啊,青雨的商人身份或许还能跨越,可她认识的人接触的人,这种阶级的差距宛如天堑。

——怀王妃,丞相,无论是哪一个身份,便是出身名门望族郁氏就已经可以看不起他这种底层人民了。

而且她的漠视人命在民间颇为流传,“在下告...”

话音未全,墨青雨打断了他的话,“只是讨您一杯酒喝,您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杯酒钱我不收罢。”

这可不经吓,再吓,人就吓跑了。

“卫先生是淮海人士啊。”郁欢状似后知后觉,反应慢了半拍。

此刻的墨青雨在她眼里俨然是个恨嫁的模样,到底哪里好了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地方,这么护着,看来倒是真心的。

卫清尘点头,“是。”

郁欢问:“怎得忽然入京了呢?”

看起来没有什么破绽,还得再试探,怕只怕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特地安排的人,若是这样,休怪她无情了。

卫清尘脸微红,“京都的繁荣令人向往,说来也是惭愧。”瞥了眼墨青雨,又匆匆收回眼神。

墨青雨迈着步子离开。

郁欢疑惑,“看你这样是打算长留顺天了,那你是靠什么在京都为生的呢?”

“是,在镖局找了个活计。”卫清尘的心冷静了下来,这样的他又哪里配得上墨青雨呢,他才勉强过得下去生活。

郁欢啧了一声,“押镖危险未知,卫公子不害怕吗?”

押镖队伍经常遇见山匪,是个高危行业。

卫清尘摇头,“不害怕,行走于天地间不枉此生便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郁欢:“吃住都在镖局吗?”

那怎么天天都在百花楼点杯酒坐一整天。

她当然不懂底层生活是个什么样,也不懂得金钱的概念。

卫清尘:“是。”

面对这盘问,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就像被剥光了衣裳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骨子里藏不住的那点自卑被无限放大。

是他高攀了。

“不若来我身边当差吧,自从阿虚离世后护卫的位置一直空着,月俸五十两,如何?”郁欢随意道。

何闲汗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十两对普通人来讲要挣很久的,怎么也要卖上千条鱼才能赚到。

卫清尘一惊,“这怎么使得?”

郁欢歪头,“如何不行,你挺合我眼缘。不过我身边并不安全,危险不比押镖少。”

她丝毫不懂她都开口了这些人是不能拒绝的。

卫清尘很快打起精神,“在下不怕危险,在下谢过怀王妃。”

光明正大挣得钱有什么值得羞愧的,他会减去原有的工钱,把多出来的那部分存着,如果有一天要离开顺天了,就把这笔钱还给墨青雨。

毕竟也是因她的缘故才能在那里当差。

郁欢颔首,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个天气这个时间出街的人并不多,看那一辆辆经过的停留的马车,“走吧。”

她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卫清尘也不知何时上任,但现在是要去府上登记的,显然他并不知道她的护卫是全年无休的,也是清闲的,前有阿虚后有洛十一,每天的日子就是一个字闲,除了偶尔会有些差事,余善是护院不算。

怀王府。

宣佩玖听闻她回来了忙去迎接,转眼看见一个陌生男子,颇有些疑惑,“许久不出门,今日感觉如何。”

郁欢轻捻指尖,“遇见个蠢货,收获颇丰,何闲,带卫护卫去登记。”

知道了陆邴还活着,酉一那里的进展也蛮顺利的,没有见尸体便算是成功了。

宣佩玖拉住她的手,边往里走边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怎得招了个护卫带回来。”

郁欢轻笑,“墨老板的心上人,我考察考察咯。”

目前看来没有说谎的迹象,过会关于这个人的生平就会送到她桌上,若是无害,那便帮她养着呗。

“别人的事没必要掺和过深。”宣佩玖提了一嘴,在这方面她更像个初学者,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好。

郁欢往他肩膀一靠,满不在乎道:“知道了。”

她是发现了,他真的婆婆妈妈的,这也要说那也要说,正事不关心,尽关心一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

连她昼夜颠倒都要叨叨好半天,不过好在不会强迫她改正,但愈是这样委曲求全愈让她感觉自己做的过分啊。

天克。

聊了会家长里短便去用膳了,而后各忙各的。

卫清尘换了护卫的服饰在主院里站岗了许久,等到夜色降临才等来招他来的姑娘,何闲也不知哪里去了,他这护卫的工作和别的护卫的好像不一样,只管负责王妃身边,也不用随着巡逻什么的,管家交代得并不多。

郁欢疑惑得看着他,“你在这杵着干嘛?”

卫清尘站得笔直,“不知道。”保护院子是他的职责所在吧,那应该就是在这里站着守着,不让奇怪的人进去打扰。

何闲满脑黑线,适才想起来自己一点都没有叮嘱什么,又是特招进来的循规蹈矩的普通人,肯定哪里都不懂,“大人,奴婢带他下去。”

得了姑娘点头,她忙把人扯了下去,往住处带的时候,她说:“平日里有两位一直守着院子,倒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只需要等大人吩咐,但大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吩咐......最重要的一点,要叫大人。”

卫清尘头点得似小鸡啄米,“属下明白了。”

他心里颇惊,刚在院里站了那么久,他并未察觉还有两个人在啊。

“行了,大抵就是这些了,你暂时就负责煎药一事,之前相府的那些人也都过来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去问他们,直接说你是顶替阿虚先前的职位的就行,行了,先休息吧。”何闲交待完抬脚离开。

徒留卫清尘在原地发呆,似乎和想象中不同,在故乡时身边也有在地主老爷家当差的,都很忙,劈柴的烧火的,要站岗还要换班巡逻。

随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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