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新的归宿

天色渐晚，仿若撒下了一层灰与蓝的幕布，与黑渐近的同时，模糊了最后的色彩。

距离试炼区十余公里外的一处空旷土地，数十座风力发电机悄然运转，四面的城市建筑分列构造，正巧让这里形成了气流交汇之处。巨大的白色扇叶因风而动，发出好似呼啸的声音。

然而无人可见，那其中之一的，近百米高的风力发电机之上，一个男人坐在顶端，正百般聊赖地望着试炼区方向。

“二胖还没出来么...”

明日音无聊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转动，忽得调动灵力自指尖聚集。

呼，一小团的灵力汇聚，便好像白色的火焰，于指尖跃动。紧接着男人右手开始往衣兜里摸索，转而是裤兜...什么也没有。

恍惚的神情愣了愣，轻“哦”了一声。

“说起来，光一那丫头不喜欢烟味，逼着我戒了来着...”

呼...也不知在叹息什么。人类，无所事事的时候，思绪总会飞得很远呢。

“是因为地方太多了么，居然在城市之间建了座风力发电站，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不过，这里风是挺大的。”

明日音眨了眨眼睛，视线开始漫无目的地分散。

忽然，两道腾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不清，借助神识也看不清...哦~对了，和之前遇到的那只鸟儿一样...”

唔，不想社交呢......明日音耷拉着眼皮，忧郁的神情好似充满困意，所幸在顶端的平台上彻底躺了下来。

......

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只是躺在他的怀里，耳边传来仅有的破风声。下方的事物愈来愈小，好似脱离了城市，思绪却暂时有些跟不上。

晶莹的眼眸带着些许惘然，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便好似夏天的第一口雪糕，带来潜意识的一场冷颤。武若依紧紧地抱住李吴，面对从未到达过的高度，胸脯随着紧促的呼吸声起伏着，终究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四周，忽得安静了下来。

无声地刺破云层，身后带过几许白色点缀，上方的天，已经黑了。

像小猫一样...李吴低下头来，不由地一笑。柔柔弱弱，也是女孩子可爱因素的其中一环呢...

“小猫咪，醒了哟~”

“唔......”

也就这家伙能毫不脸红地这般腻歪了！武若依睁开眼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嗔怪地瞪了李吴一眼。

“嘿嘿，”

李吴毫无自觉地笑了笑，本欲手下一松，却是发现少女抱得更紧了。

“没事啦，不会掉下去的。”

“哦...”

武若依半信半疑地放松身体，顺着李吴的动作脱离怀抱，小心翼翼地恢复站立状。然而下方空荡荡一片，难免心头发憷，好在，一只温热的手牵住了她。

“真的...飞起来了？”

便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托举着自己，尝试着彻底放松后，一切便随心所欲了起来。武若依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李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星空，好美...”

下意识地抬起头，高空之上，以往的星变得更加明亮，争相闪烁，点缀着那夜的幽黑。

“看那里。”

李吴柔声道，轻握着那秀手柔荑，神情似乎迷醉。

放眼开阔，远方云层渐稀，穹顶之下，光暗交织。参差起伏的建筑，好似一缕缕依稀闪动的黑色鳞片，镶嵌于大地之上。幻梦般的夜色无限延伸，直到暗的尽头，最后的光纵情闪耀。

遥远的地平线，那是神界大陆躲起来的光晕，于无垠高空遇见，绿与蓝的交汇融合，生意与自然的飞扬放纵，宛如异世界的镜像，在那地平线的迷离光斑中打开了门户，如梦如幻。

这颗星球，朝阳已无，夕霞不再，但那记录时间的每一页，却仍在收场前偷偷弹奏，悄然留下，一段无与伦比的尾声......

世间静默，唯有风从未停歇过地舞动。两人的视线久久难以收拢，莫名意境的共鸣，也不知是痴醉，还是向往。

李吴嘴唇微张，神情有些恍惚。人类，会在美好中看见虚渺的未来吗？饶是混沌，却也心生向往。他并非真正明悟了未来的路，只是心中莫名欣喜，告诉他，“你可以向前迈进了。”...

“若依，”

“嗯？”

“还记得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没有理想，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好像，将自己分成了两段，人类的本能占据一部分，而本我的意识占据另一部分...”

“不过啊，真相似乎并非如此...我一直以为，那份“本我”才是我，可我错了...”

“其实，或许我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类，渴望拥有，也害怕失去...只是时常被那莫名的意识所侵扰，混乱中迷失了方向，才会一直，一无所有。”

“不过，我并不讨厌“他”。迷茫，悲伤......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一切的根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作为我的一部分存在着...”

“李吴...”

武若依欲言又止，她有些理解，也有些不理解，但所有的疑惑，在见到对方那样的神情后，终究悄然溜走，只将握住李吴的手，轻轻捏紧。

“哈，对不起。”

李吴失神地笑了笑，那并非他所要表达的东西。片刻，分散的视线收束聚拢，好似有光倒映在其瞳孔深处。

“我想说的是，即便只是漫无目的的旅程，我好像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所该前往的地方...虽然，虽然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我觉得自己终于在好好地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