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时，远远地有两束移动的光向这边驶来。木鱼站起来：“车来了。”袁觉也站了起来问道：“坐车要钱吗？”木鱼说道：“不要钱，要命。”袁觉指着木鱼:“你就吓我吧。”木鱼说道：“这是冥界公车，只载魂魄。你现在可是肉身，所以要想上车你的肉身就得死在路边儿。”袁觉瞪着眼睛瞅着木鱼：“你带我来作死来了？你也是肉身。”木鱼说道：“别和我比。”袁觉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我是真没法和你比。你会穿墙，我只能撞墙。”车慢慢的驶过来停下，那个女人低垂着头动作缓慢地上了车。车的样子和袁觉在人间看到的公共汽车没什么两样，但在这里看到，心里的感觉很异样。袁觉看了一眼木鱼：“我还是不去了，我怕我把肉身扔路边等我再回来就臭了。”木鱼像没听见一样直接把袁觉推上了车，袁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车上了，袁觉感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袁觉回身趴在已经关上的车门玻璃往外看，外面的路边空空荡荡的。他回头惊恐地看着木鱼：“我的肉身呢？”木鱼靠在横在司机座位后面的铁管扶手上轻描淡写地说道：“烂干净了。”木鱼看着失神的袁觉：“你过来。”袁觉走到木鱼的身边，木鱼伸手狠狠的在袁觉得胳膊上掐了一下，袁觉原本木呆呆的脸直接变扭曲，袁觉一脸痛苦地说道：“就剩魂魄了你还往死了掐我。”木鱼嘴角一歪哼笑了一声：“你个大傻子，没了肉身还会疼？”袁觉一听木鱼的话，摸着胳膊问道：“我的肉身还在？”木鱼转向前面：“我刚才掐的是一头猪。”袁觉挨近木鱼笑着说道：“我现在越看你越觉得神奇，你为什么隐藏这么久？你是神仙？”木鱼看了袁觉一眼说道：“我隐藏了吗？”袁觉说道：“还没隐藏？你能穿墙还能在墙上戳那么大个窟窿，之前我可不知道。”木鱼说道：“有门走，我干吗穿墙？我在墙上戳窟窿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废柴。”袁觉兴奋地问道：“你真的是神仙？”木鱼说道：“神仙？你是在骂我吗？”袁觉瞪圆了眼睛说道：“说你胖，你这直接喘成肺癌了。”木鱼瞪了袁觉一眼说道：“你知道个屁！一边待着去。”

公共汽车平稳地行驶着，袁觉偷偷回头看，后面一车的人都低垂着头，不仅看不见他（她）们的脸，连身体都隐没在阴影了。只会觉得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个影子，没有一点声音，一片死气。袁觉转回头轻声问木鱼：“我们要跟他（她）们一起去哪儿？”木鱼说道：“不一起，各有各的去处。”袁觉不再说话了，眼睛看着前面，表情严肃但心里发毛。袁觉发现不说话更吓人，本来身后就坐着一车的无声鬼魂，他和木鱼再不说话，袁觉感觉自己是待在会移动的大棺材里。袁觉没话找话的问木鱼：“你说刚才的那个老人家为什么拿了个旧皮包？人死了不都应该全是新的吗？”袁觉一边问一边头皮发麻，袁觉问一句后悔一句，自己这是问的什么问题？一句一个坑。问完，袁觉一脸悔恨的看着木鱼说道：“你可以不回答，就当我放屁行吗？”木鱼不会错过吓唬袁觉的机会，木鱼说道：“生前的最爱呗，或是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死后就和她的尸体一并烧了。”木鱼又故作神秘的说道:“你知道如果不把包烧给她会怎么样吗？她会游荡在她的亲人身边，一直要她的皮包，每天半夜敲门，趴窗户。没准还会捎带走一两个亲人。”袁觉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发木，影响自己的逻辑思维了，他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木鱼发现袁觉不再说话了，紧闭着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木鱼凑到袁觉的耳边说道：“我到后面把她叫过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木鱼说完就转身往后走，袁觉一把拽住她，把脸扭向司机问道：“司机师傅，是不是快到了？”司机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没说话然后转回头继续开他的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不胖不瘦，一脸的和蔼，他是除了木鱼和袁觉，全车唯一有活气的。木鱼趴在铁管扶手上笑的身体一个劲儿的抖。袁觉这个气，问道：“你身上有臭虫？”木鱼抬起头笑着说道:“你胆儿小就不要嘴欠。”袁觉瞪了木鱼一眼：“知道我胆儿小，你还故意吓唬我。”木鱼一搂袁觉的脖子说道：“妮儿，以后大爷我罩着你。”袁觉为了配合木鱼弯着腰：“你拉倒吧，你还不把我切片卖了。”木鱼摇摇头说道：“不能活切，会整一身血。得煮熟去骨，卷成卷儿再切。”袁觉被木鱼说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你一定要在这种环境下说这种话吗？”木鱼微笑着说道：“应景儿啊，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关键是你嘴又欠，你不说切片儿，我还真想不起来后面的。”袁觉咬了下嘴唇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当哑巴，你也闭嘴。”袁觉宁可自己独自恐惧也不想让木鱼再给他添油加醋了。木鱼太了解袁觉了，让他不说话还不如杀了他。木鱼慢悠悠地说道：“你这个哑巴过不了几分钟就得说话。”

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停在一处有一大片光亮的地方，车门打开，车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非常有秩序的往下走，依然都低垂着头。外面不知道是一处大院落还是一座城，因为这里的亮光只照着扇巨大的两开式的朱红色的大门和一段黑色的墙，别的地方都隐没在黑暗里。门是开着半扇，关着半扇。关着的门上能看见一个金色的狗头门环。下车的魂魄陆续走进开着的半边门里，门里像一个黑洞，感觉那些魂魄被黑洞一个一个的吞没。门旁边的黑墙上写着四个巨大的白字“出生入死”。车门呱嗒一声关上了，车继续往前开。车上只剩下木鱼，袁觉和司机三个，袁觉现在感觉自在多了。袁觉扭着头看刚才的地方，袁觉问木鱼：“那是什么地方？”木鱼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说道：“哑巴说话了。”袁觉笑着说道：“我的哑巴是间歇性的。刚才那是什么地方？”木鱼往后一靠伸了一个懒腰：“鬼地方。”袁觉皱着眉：“你能不糊弄我吗？什么叫鬼地方？”木鱼说道：“没糊弄你，就是鬼地方。我说是你家你同意吗？”木鱼把袁觉弄的很没脾气：“你就简单的给我解释一下下，不会累着你的。”木鱼看着袁觉一脸的渴求：“好，简单解释，出生入死。”袁觉看着木鱼不再说了就问道：“没了？”木鱼点点头，袁觉说道：“这叫什么解释？”木鱼说：“简单解释。”袁觉说道：“也太简单了，你气我呢？”木鱼看着袁觉：“你别用你的大眼珠子瞪我，你应该去瞪那墙上的字。出生入死，字面不都给你答案了吗。出来就是活，进去的就死。”袁觉说道：“废话，进去了还出得来吗？菜市场啊？”木鱼说道：“飞机掉下来了还有幸存的呢，你能保证进地狱的个个都死得透透的？那没死透的不得出来吗。关着的半扇门就是给返阳魂魄用的。”袁觉点点头，轻轻的吐了口气：“你个败家孩子，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袁觉坐在了木鱼旁边的座位上，袁觉忽然惊呼起来：“哇，哇……！”木鱼看着袁觉：“你吃蛤蟆了？”袁觉指着外面说道：“快看！”路两边出现了建筑群，灯光也多了起来。这些建筑有东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现代的，有高楼、别墅、四合院儿，各种各样的店铺。这些建筑都空置着，没有居住者，只有密集的灯光在建筑的周围照射着，一片死寂。袁觉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大一片空城。”木鱼没理他，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袁觉拍了拍木鱼：“这是怎么回事啊？”木鱼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你怎么那么多事儿？我是你的导游？”袁觉笑着说道：“你看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呢？我这不是不懂吗。”木鱼说道：“我懂？”袁觉也忽然意识到：“唉，对呀！你怎么会知道。”袁觉又一想：“不对呀，刚才那个大红门那里，你怎么知道？我看你来这里就像回家。”木鱼说道：“我刚才是胡说八道，骗你的。”袁觉想了想总觉的木鱼知道，不死心地说道：“你再骗我一次。”木鱼瞪了袁觉一眼：“我说完这次就不许再问我了。好奇你就用眼睛看，把嘴闭上。今天起的太早了，我困着呢。”木鱼慢慢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道：“这些建筑是陪葬品。”袁觉瞪大了眼睛说道：“纸的？”木鱼说道：“闭嘴。”袁觉说道：“我能自言自语吗？”木鱼快让袁觉烦死了：“你上一边叨叨去。”袁觉到车的另一边看着路边的建筑，边摇头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可思议啊，都是纸糊的。到了这里面怎么都变成真的砖石水泥建筑了呢？这阎王是魔术师啊。”公共汽车终于过完了这一大片建筑群。

眼前的景象又把袁觉惊着了，前面出现了成排成片的车，各种名车。袁觉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木鱼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是陪葬品？这是地狱里的仓库吧？”木鱼忽然在袁觉身边说道：“是啊。”袁觉被吓的一激灵，袁觉感觉浑身发紧，头皮发炸，双腿一软靠在座位上看着木鱼问道：“你飘过来的？！”木鱼说道：“吓死你，谁让你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地烦我。”袁觉摸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我刚才都魂体分离了，没有你这么缺德的。”木鱼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破胆儿。”袁觉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偏头看见外面又出现了人群，也是成片的，站的整整齐齐的，全是年轻的青年男女，穿的衣服都是大红大绿大粉，异常鲜艳，只是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袁觉扭头问木鱼：“怎么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木鱼说道:“和刚才的房子车子一样。”袁觉说道：“这全是活人的意愿，没那个快死的人还有心情要这些。”木鱼笑着说道：“要是我就带上两个真人。带纸人多没意思。”袁觉斜眼瞅着木鱼说道：“你怎么那么损呢？”木鱼说道：“谁能跟我一起走那是谁的造化。”袁觉皱着眉：“你能说人话吗？”木鱼说道：“放心，我第一个就带你走。”“滚！”袁觉真想把木鱼从车上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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