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超自然赠礼
布莱恩独自一人，再度来到这座明亮的洞窟。
他发现这里的大门是开着的，通道也无人看守，献祭过智慧种族的血腥味儿也稍微淡了一些，让他总感觉空荡荡的。
“难道那位女精灵已经走了？”他的心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
接着，又立刻否认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因为他注意到祭坛上的红龙蛋还放在那里，正孜孜不倦地汲取魔力。
龙蛋的颜色变得漆黑如墨, 却闪耀着诡异的熔岩色光芒。
布莱恩注视着祭坛，沉默良久，最终克制住查看龙蛋的冲动，选择谨慎小心地进入献祭室。
他看到献祭室的大厅也是空的，弥漫在空气中的邪气，一丝不剩地消失无踪，连献祭的痕迹都无处可寻。
惟有一个身披黑袍、曲线毕露的人影面朝自己, 居身其间。
布莱恩强压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迎上隐藏在兜帽里的一双血红色眼睛。
他看到这位恶魔仆从拉开黑色的兜帽，露出绝美的苍白脸庞。
这位叫做萨丽丝·银歌的恶魔仆从伸手一指。
正在行走的布莱恩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撞到了隐形的墙壁，让他本能地想要去施展传送法术逃跑。
不过，这种想法又被他第一时间强压了回去。
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真巧，竟然在地底世界也能够遇到高贵的地表精灵，不要激动，我只是凑巧路过这里，又凑巧遇到了你。”
布莱恩停下脚步，刻意保持着距离，用自己熟练的通用语，主动向她打招呼道：
“女士，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布莱恩，来自地表世界的科米尔王国, 不嫌弃的话, 我觉得我们可以......”
“事实上, 我嫌弃。”女精灵冷冷地打断他，“你用人类的语言跟我对话，是在羞辱我吗？还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关注。”
“我去......”布莱恩小声嘀咕一句。
“你看不起我，半精灵？”女精灵嗤声发话，满脸鄙夷，手也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请不要误会，其实我认识你，公主殿下。”
布莱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面带微笑地说，“我可从未听说过伊尔兰瑟城的银歌公主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火爆了。”
“你知道我是谁？”女精灵再度放下准备施法的手，冰冷的眼神里刻满杀意。
“我听说过银歌家族。”对一位恶魔领主的仆役注视，布莱恩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渗汗，背脊也传来一丝凉意，他硬着头皮，用流畅的精灵语，对她侃侃而谈道：
“以财力和威望享有盛誉, 统领着一批精锐的精灵游侠和巫师，足以与费伦的大多数王国一较长短，所以‘公主’这个称呼听起来还不错吧, 我能够感觉到，你听着也非常享受，对吧，公主殿下？”
萨丽丝·银歌秀眉紧蹙，一言不发，冰冷的眼神在看向布莱恩时，也稍显柔和了许多。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开口道：
“看得出来，你拥有精灵血统，当然，人类从我们这儿无所不掠，那他们从我们的女性这儿夺走一些事物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走吧，因暴力和强夺而生的半精灵，我不想看着你自寻死路，也不想看到你因人类血脉里天生的轻率而做出伸张正义的无谋之举。”
“至少伸张正义是无价的，一个人的灵魂也是无价的。”
布莱恩有点反感她说话的语气，言辞冷冽地还击道：“还是说，你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卖了，去换取智慧和实力？”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被说道痛楚，女精灵神色恼怒地对他冷喝道。
“的确轮不到我。”布莱恩毫不示弱地说，“毕竟我可从来没有在永聚岛、至高森林和科曼索的大树下乘过凉，也从未见识过你们这些年轻的精灵们那刻到骨子里的高傲和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对于精灵来说倒不至于，他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她。
“我们自私自利？”
正如布莱恩想象中的那样，女精灵精致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扭曲，“人类才是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我们精灵的军队自大撤退之后，为了圣战，远征军再次开回科曼索和至高森林的树海，为的就是讨伐周遭所有威胁到人类领土的邪恶，我们守卫着那些可怜巴巴的人类村庄，但是所见到的一切，却都在控诉着卑鄙无耻的人类窃贼和牧羊人是如何接管并对待我们大撤退时的人民遗留之物，就连我母亲家族的墓室和传承千年的月刃，都惨遭人类窃贼之手。”
“人类难道在一百年前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么？”她怒火中烧的对布莱恩吼道：
“为什么一个精灵战士得甘冒风险，只为保护这种生物？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才会浪费耐心，试图找出来自人类的善意和援助。”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单纯，你们自以为是的大撤退，还不如说是大溃逃！因为你们看到另一个种族活得更有激情，更加充实，你们心里憋闷，所以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布莱恩看向女精灵的目光，浮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之色，他用犀利的言辞，重重地击打在她的心底，令她说什么都没法打断他。
“你们这些自恋狂、书呆子......老学究！你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我，用令人作呕的怜悯语气称我们这些半精灵为暴力和强夺而生之人。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懂生活，你们想象不到人类的视野有多宽广，你们害怕人类，因为你们不敢像他们一样活得有朝气，我敢说你们这些高贵的金精灵根本就.......”
“你给闭嘴！”
愤怒的女精灵周身骤然间缭绕出浓烈的黑气，吓得布莱恩眼神一缩，赶紧闭口，随时准备开溜。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动手，这令他神色一松，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生效了。
只见她收敛自己的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他说：
“我们不懂生活，高傲自大，但至少我们永聚岛所有心甘情愿地投身圣战的远征军战士都殒身不恤，只为阻止邪恶，精灵的血与勇气就是人类与地狱之焰和古老怨毒的梦魇之间仅存的屏障。
而人类呢，在人类的眼中，他们从来不知奉献为何物，贪婪自私的统治者们，从来不怕灾难，不管是多大的灾难，只要所有种族跟着一起倒霉就行，从不探究真相，也不屑于别人去了解真相。灾难过后，他们只会庆幸自己躲过了，嘲笑别人离去了，宣扬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难道不是吗？”
“不是！”布莱恩冷声回击，“至少我就不认同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深痛恶绝地说：
“因为这句话彻底否定了良知、契约、道义和信仰，背叛了所有的文明，让人走向极端的自私自利，并为不良之人的一切不讲信用、不讲道义、唯利是图，毫无底线的行为提供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布莱恩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完，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悲意。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朝这个方向发展，正在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听到布莱恩铿锵有力的言语，女精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终于再度开口：
“既然你明白这些道理，那就尽快离去吧，我不想与你为敌，拜托，趁我现在还保留仅剩的一丝理智之前。”
她转过身，背朝布莱恩，任由袍子沿后背滑落。
在她的后腰上印着恶魔的印记：一只长了六根指头的手掌。
布莱恩注意到，她身上邪恶的魅力不断向外散发，仿佛在时时刻刻地侵蚀她的心智。
她背对他，悲哀地说：“我这些年，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帮他完成任务，帮他重拾荣誉，我已经受够了，所以我要走自己的路，为我自而活，去追寻力量的黑暗道路。”
“你指的是你的弟弟赛维瑞尔吧。”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缓缓地说，“那么，对你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荣誉使命，还是你的血脉亲族？”
“看来你知道的不仅仅只是我的身份，这么说，我们的相遇绝不是凑巧那么简单，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背对着布莱恩的女精灵闻言，微微一顿，几乎难以觉察地叹息一声，“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因为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现在，我要开始为了自己而活。”
“那真是太可惜了。”
布莱恩悄无声息地取出自己的武器，低语道：“因为你们银歌家族的血脉已经断绝了，我亲眼目睹到赛维瑞尔惨死于远古黑龙的手中，他直到死，都还在挂念着自己无故失踪的亲人。”
被深渊气息缭绕的女精灵闻言，悲痛欲绝，她浑身颤抖着，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望向布莱恩。
——“马友夫微流星！”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八颗拳头大小的火流星，迎面撞击在她的身体上。
“轰！轰！轰！......”
伴随着阵阵爆响，女精灵如遭雷击的身体，瞬间被淹没在绚丽的魔法火焰里。
布莱恩收起武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有不得不杀她的理由，对方之所以能够跟自己争辩如此之久，其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刚成为恶魔领主的奴仆，残存的善念和理智尚未被彻底堙灭。
不然的话，他就是女精灵此刻的下场。
毕竟她已经彻底堕落了，连身体和灵魂上，都被留下了恶魔领主格拉兹特的烙印，她的灵魂和肉体只是随着烙印的加深，一点一点地失去残存的善念，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邪教徒。
所谓的黑化洗白，根本就是扯淡。
他相信，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连后悔都来不及了。